24
这周的社团课如期而至。
魏眠栀和凌珂怡早早地就准备好社团需要的物品，等这节英语课结束，就去活动楼。
英语老师念着枯燥无味的英文单词，把底下的学生催眠一片。
最后十分钟，魏眠栀也无心听讲，忽然想到程砚驰也报了手工社，可今天早上他是两手空空来的学校。
魏眠栀撕下一张纸，写：你带社团老师要准备的东西了吗？
她快速回头，把纸条扔在程砚驰的课桌上，都没来得及去看他在干什么。
程砚驰倒是被吓了一跳，实在是没想到好学生也开小差。
他懒得手写，直接戳了戳魏眠栀的后背。
魏眠栀感受到后背那道不轻不重的力道，不禁皱了皱眉，但还是先抬眼确认英语老师还在黑板上写字后，往后撤身，低声问：“干吗？”
程砚驰绷不住唇角的弧度，拿起纸条在魏眠栀眼前晃了晃：“也不知道是谁先给我传纸条的。”
魏眠栀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当没有看见吧。”
“那不行。”程砚驰开始耍无赖，“我没带颜料。”
魏眠栀如实道：“那你完了。”
程砚驰啧了声，少女柔和的侧脸映进眼帘。
但程砚驰一直觉得魏眠栀不算甜妹那一挂的，虽然是短脸，大眼睛，看起来是偏幼态的那种，但冷起脸来，倒是有股耐人寻味的清冷感。
“程砚驰，魏眠栀，你俩说什么呢！”
讲台上的英语老师敲了两下黑板，目光钉在他俩身上，厉声点名。
其他学生也纷纷往他俩这边看来。
魏眠栀慌忙坐直身体，可已经来不及了，老师正在逼近她和程砚驰的座位，高跟鞋跟踩在瓷砖上的清脆响声像是凌迟的钟声。
“程砚驰，手里的纸条交出来。”
魏眠栀手心布满了汗珠。她偷偷用余光去看程砚驰，他还是一副懒散模样，修长的手指压住纸条。
“老师，这……”
英语老师的性格雷厉风行，没等程砚驰开口狡辩，利落地从他手中抽走了纸条。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细长的丹凤眼一挑，说道：“我没记错的话下节课是社团课吧，你和魏眠栀不用去上了，来办公室找我，社团那边我去给你俩说。”
话毕，转身回讲台。
……
“眠栀！”凌珂怡飞扑到魏眠栀身边，整个人快要怕在课桌上，“你上课跟程砚驰干吗了？他是不是又找你麻烦了？”
魏眠栀道：“没什么，说小话被抓住了。”
凌珂怡哭丧着脸：“呜呜呜我要自己去上社团课了，我舍不得你……”
“好啦，下周还能一起再上最后一次社团课。”
魏眠栀安抚凌珂怡，从兜里掏出两颗巧克力放进她的掌心。
“诶？这个牌子的巧克力可好吃了，好像只有国外才有卖的。”
“嗯，是我叔叔出差带回来的。”
“这句话好像似曾相识，上次给我糖的时候你也是这样说的。”凌珂怡眉飞色舞地说，“你叔叔对你真好呀。”
魏眠栀点点头。
此时，程砚驰和齐朗从外头回来。
齐朗已经换上了篮球背心，正对着空气做投篮。
“驰哥啊驰哥，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齐朗打趣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上课跟人小姑娘说话被逮了吧。”
程砚驰心情没那么糟糕，不上社团课正合他意。
填完报名表那天，程砚驰回到家还复盘了一下。他觉得归根结底都怪纪温，如果不是他催着要交表，他就不会胡乱跟着魏眠栀填手工社。
念及此，程砚驰的目光不知不觉地又飘到魏眠栀身上。
她正凌珂怡说说笑笑的，眼尾弯着温柔的弧度，像盛了一汪清亮的月辉。她经常扎马尾，皮筋也是一成不变的黑色，白皙的脖颈处有几根碎发微微翘起。
“诶凌珂怡，你手里拿的啥，我也要吃。”
齐朗没等到程砚驰回应，转而去“骚扰”凌珂怡。
“你没份儿。”凌珂怡边说边往旁边躲。
齐朗却还是看清楚了她手里的金色包装纸，在阳光下闪瞎他的眼。
“诶，这不是程砚驰给的巧克力么。”
此话一出，空气凝固。不光是凌珂怡定住，魏眠栀都放轻了呼吸。
这巧克力是程继哲出差带回来的限定款，程砚驰有是很正常的事，他分给齐朗也是正常的事，但她为什么会有就不是正常的事了。
凌珂怡依旧宕机中。
齐朗这个时候脑子转的飞快，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连忙找补：“额，可能是我看错了。哈哈哈我先去篮球场了……”
齐朗逃荒似的窜没影，程砚驰拿了根笔，随意地点了下魏眠栀的头顶，提醒她：“走了。”
*
魏眠栀安静地跟在程砚驰身边，穿过嬉笑吵闹的走廊，在英语组办公室门前止步。
“怎么了？”程砚驰见她低着头，问了句，“怕了？”
“没怎么。”魏眠栀语调平静，“与其问我怕不怕，你是不是该想想等会英语卷子该怎么做完。”
“……”
暴击。
程砚驰感觉自己的血条刷的一下就被魏眠栀清空了。
声音不大，伤害不小。
程砚驰哼笑，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衣角。
“魏眠栀，怼人技术见长啊。”
女孩露出个假笑，眯眯眼道：“是程老师教得好。”
两人在办公室门口呛了几句，魏眠栀才抬手敲门。
办公室里只有方老师一人，空调制冷的声音嗡嗡响着。
魏眠栀和程砚驰均叫了声“老师”。
方老师这才从满当当的试卷中抬起头。
“你俩找个地方坐吧，把这张卷子做完。”方老师递给他俩一人一张试卷。
还真被魏眠栀猜中了，方老师的惩罚就是让两人做试卷。
魏眠栀粗略地扫了一眼题目，心放回了肚子里。
但程砚驰就没那么轻松了，对他来说，没有比这还要恶毒的惩罚了。
程砚驰与魏眠栀相对而坐，看她屁股一挨椅子就开始奋笔疾书，忍不住压低声音问：“看你这样子是胸有成竹了？”
“嗯，上个月刚考过的，你不会忘了吧？”
“忘的一干二净。”程砚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魏眠栀绝望地闭上眼睛。
“还聊呢？”方老师一记眼刀杀过来，两人彻底噤声。
办公室里只剩下奋笔疾书的沙沙声。
当然，仅限于魏眠栀一人奋笔疾书。
……
墙上的时钟还在滴滴答答地转动，程砚驰挑了几个自己会写的题目写上答案后彻底摆烂。
“程砚驰，认真写啊，这张试卷可是我讲过的。”方老师见他如此，专门警告他，“看看人家魏眠栀，从开始到现在头都没抬，谁跟你似的，屁股长了钉子。”
程砚驰陪笑：“我哪能跟魏班长比。”
“少嘻嘻哈哈的，我还有事就不看你们了。”方老师拿起教案走到门口，临走前嘱咐魏眠栀，“魏眠栀，你等会儿帮程砚驰改一下试卷，改好后放我办公桌上就行。”
“好的老师。”
门啪嗒合上的一瞬间，魏眠栀的笔速放慢了。
“怎么不写了？”
程砚驰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魏眠栀抬眼，看见程砚驰面上慵懒的笑意。
“……我在思考。”魏眠栀敛眸，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心跳声变得绵长。
“行。”程砚驰支着脑袋，笔在指尖转得飞快。
果真，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程砚驰没再出声。
因为记得一些题目答案，魏眠栀写得比平常任何英语试卷都快。
收笔时，阳光从窗户里跳进来，落在她和程砚驰的试卷上。
“你写完了吗？”魏眠栀出声问道。
程砚驰闻言抬起头，长睫在光中翕动。
他故意拖着声调，悠哉道：“魏老师，我跟不上您的步伐。”
魏眠栀耳尖发红。
她看见程砚驰的试卷有一大部分都是白的，又叹气：“你哪里不会？”
“这里这里这里。”
“你干脆说全部都不会好了。”魏眠栀对他很是无奈。
程砚驰歪了歪头：“那麻烦魏老师了。”
……喊上瘾了是吧。
魏眠栀搬起椅子坐到程砚驰身边，手肘不小心扫落了桌上的笔。
魏眠栀蹲下去捡，没想到程砚驰也弯下了腰。
桌下空间狭小，程砚驰的眼瞳浮着浅淡的光芒，让魏眠栀联想到琥珀色的硬糖。
燥意不过一秒，涌遍魏眠栀全身。
……
……
“魏眠栀。”
“还讲题么？”
好久好久，程砚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轻颤的尾音，仿若展翅欲飞的蝴蝶。
*
魏眠栀给程砚驰讲完这张试卷，方老师也回来了。
社团课早已结束，一天又落下帷幕。
方老师检查了两人的试卷，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
“做的不错。程砚驰，要是以后课上少研究点别的，英语也不至于拖你这么大后腿。”
“时间不早了，回班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吧，路上小心。”
……
暮色蔓延开来，路灯拉长少男少女的影子。
魏眠栀问：“那张试卷你弄懂了吗？”
“还包售后？”
“我这是负责。”
四周只剩蝉鸣。
这话太过直白。
魏眠栀不敢再抬头，加快步伐往前走。
她摸了摸耳垂，摸到一块烧红的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