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被送到医院后经过救治已经脱离了危险,虽说是挨了刀子,但好在没有伤到要害,但因为流了太多的血,所以即便在手术时及时补充了血液也还是需要修养相当长的时间。在手术之后即使兰若不再服用药物也不会再看见季檬在身边,也轻松也失落。
苏柚烟像往常一样一早便拎着熬好的白粥来到病房,昨晚是司梦在这里守夜,见苏柚烟过来赶忙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兰若的床边,她很满意这个漂亮的女孩做儿子的女朋友,虽然听说两人还没捅破窗户纸,不过如今看来这事也八九不离十了。
“阿姨,我在这照顾兰若就可以了,您快回家休息吧。”苏柚烟对长辈从来都是礼貌恭敬,“那就辛苦你啦。”司梦也不假惺惺的说客套话,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叫司机来接自己回家了。“年轻人在一起说话,有老人在旁边太煞风景。”在回家的路上司梦开心的与司机碎碎念,兰家的司机也只不到四十岁,从后视镜里看司梦说的正起劲,知道司梦心情好,便附和着夸司梦见解独到。
“你倒是对老太太很温柔有礼貌,这个样子但凡用一点在我身上我就知足了。”兰若一边吹着勺子里的粥一边光明正大的告诫苏柚烟。
“快吃饭吧,饭没吃几口,话倒是啰嗦了不少。”苏柚烟翻了个白眼,兰若最近对自己讲话越发肆无忌惮了。
“那也得能快吃啊,这个保温桶这么好用,你都一路从家里走来了这粥却还和刚煮开了锅一样烫嘴。”兰若吃了一口,忽然歪了歪身子靠近苏柚烟,一股淡淡的花香飘进他的鼻腔,这就是苏柚烟的味道,冷冷淡淡的香馨,似是生在水边才有的花释放出来的味道,简单又纯粹,明快又硬朗。
“我什么时候能吃点别的什么啊?快吃了半个月的白粥了,我都快变成白粥了。”兰若像个孩子一样委屈的发着牢骚。
“让你饮食清淡是医生要求的,你要是不满意跟医生抱怨去,别跟我这个大清早就扒开眼睛给你做粥的人抱怨。”苏柚烟皱皱眉头,兰若最近不仅是肆无忌惮,简直可以用猖狂二字来形容了,“看在你还没痊愈,我不跟你计较。”说罢苏柚烟继续监视着兰若把剩下的白粥老老实实的吃完。
兰若听见了敲门声,“请进!”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胖乎乎的男人迈着八字步走了进来,男人的身后跟着一众眼神清澈面带笑容的年轻实习生。苏柚烟起身与来人打招呼,“裴医生您来了。”
在苏柚烟陪兰若的这段时间里,每周一、周五这位裴医生便会在早晨九点半左右来看一看兰若的情况,因此苏柚烟对他也已经比较熟悉了。
“伤口愈合的不错,我的缝合技术是、、、”“是国内超一流的,裴医生我放心。”兰若坏笑着接下裴医生的话,这位医生先是愣了愣,然后迅速笑了起来,“哈哈哈,没错,没错!”只见他边笑边前后摇晃起硕大的头顶已经明晃晃锃亮的圆圆的脑袋,几缕因为头油而紧密团结在一起的头发牢固的贴在头皮上一动不动,直到绯红的脸蛋重新变回原本的黄色时这位医生才停止了刚刚夸张的笑。
“好好养几天,大概周五就可以回家休养了。”
兰如若听了十分紧张,他后悔自己没有及时堵住裴医生的嘴巴,“医生我觉得我还是很虚弱,可能我身体里的伤口还没养好。”兰若一本正经的向医生描述虚假病情,其实原因很简单,只要他多在医院住一天,就能跟苏柚烟再完完整整的在一起一天,如果被接回家了,苏柚烟很可能就不会登门了。怎奈这位医生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于是气若洪钟、一字一句的解释给兰若听,“身体里的伤口和皮肤表面的伤口一样,都需要耐着性子好好养才能恢复,等恢复到不能再恢复那时间可得老长了,你这大小伙子正血气方刚精力旺盛,那姑娘天天来陪着你图啥呢,不就图你早点回家嘛。”这位医生边说着还不忘朝兰若使了个连苏柚烟也能看见的眼色,“你那伤口的位置不影响正常生活,不影响。”裴医生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一双圆圆的小眼睛看着苏柚烟频繁的眨啊眨,苏柚烟即刻领会到了他的言外之意,便马上把视线转移到了别处。至于兰若,他在听了裴医生的金玉良言后十分欢喜,但转念间一腔欢喜便被吹得个烟消云散。
按照医生的话来看,他的这幅身体可以用,甚至可以好好的用,可是这件事又回到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上来,回家后苏柚烟不方便日日登门,这下他每天连她的面都可能见不到了!经过权衡,兰若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太早出院。
“医生,我怕,看不见你我还是会怕,我这周不能出院。”兰若娇羞柔弱的说出这话时,病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了一般。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向兰若,只有胖医生十分得意的用圆鼓鼓的带了十足爱意的手轻轻抚摸了兰若的脑袋,“我知道,我会看你的情况好好决定什么时候让你办理出院的。”
苏柚烟见到这一幕后攥紧了拳头,仍觉得难受,便用牙齿狠狠的咬住下唇,可疼痛的感觉仍敌不过见到这一幕时产生的蚂蚁在心上来来回回的爬行的感觉,她努力让自己忍受这种场景。兰若显然是没有料到这位壮汉一样的长着络腮胡子的医生竟可以阴柔到这种令人发指的程度,此时的他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呕!”
只见实习生队伍里一个戴着黑色圆镜框扎着马尾的女孩子吐了起来,其他的实习生纷纷表现出十分关心的样子,或搀扶或询问,快速的拥着呕吐的女孩离开了病房。裴医生不为所动,依旧动情的望着兰若,忽然他瞥到床边柜上放着的白粥,责备道“怎么才吃白粥!真要等到八个世纪后才让伤口愈合吗!”他眼神凌厉的审问苏柚烟,“到底是谁让你给他做这么寡淡没营养的白粥喝的?”
“是您。”苏柚烟被他的气势征服,老老实实的回答。
听了苏柚烟的话仿佛他也想到了什么,语气便又柔和了下来,“可以适当的加点营养了,至于补充什么营养,你好好琢磨琢磨。”说罢他岔开手指依次先动了动手指头,与兰若道了拜拜后扭着腰离开了病房。
“与来时竟判若两人。”苏柚烟望着裴医生离去的背影,不由发出了感叹。而兰若只觉得比上了刀山还难受,“粥还没吃完”苏柚烟试探着询问,“什么都吃不下了。”兰若呆呆的回答。
病房外裴医生挺直腰板,语重心长的对实习生们说道,“干我们这行越来越不容易了,你可不知道哪天会遇到有什么癖好的病人,稍有不慎就会闹出医患纠纷,为了我们的医学事业;为了我们医院的声誉;更是为了我们自己的生命和幸福生活!必要时得做出适当的牺牲。”说着,裴医生竟虎躯一震,黯然落下泪来。年轻的实习生们感同身受,纷纷唏嘘不已。
下午三点钟左右,兰若午睡还没醒来,苏柚烟坐在租借的单人床上看书,上午与裴医生一起过来的那个戴黑框眼镜扎马尾的女实习生过来通知兰若明天可以出院。“从他现在的情况来看已经可以出院了吗?”苏柚烟问道,“病人的情况很稳定,我们看到他恢复的比较理想,出院在家里休养也对病人的恢复有帮助。”年轻的女孩儿紧紧的抱着病历本,在为苏柚烟解答完疑惑后迅速瞟了兰如若一眼,她的鼻翼扇动着,等着苏柚烟说话。“好,我们知道了,麻烦您给我说一下出院流程,如果需要准备什么也麻烦您告诉我们。”“好的,办公室里有打印好的出院流程,晚上我们的同事来病房的时候会拿一份过来给你们的。”
兰若睁开眼睛看到医生在与苏柚烟讲话,“怎么了?”兰若问道。这位女医生见兰若醒了过来赶忙称自己还要去别的病房,“家属把情况跟病人说一下吧。”她把任务安排给苏柚烟便匆匆离开了。
“医生说明天我们可以办理出院,你跟家里说一下吧,明天接你回家休养。”苏柚烟把书签夹好,抱起双腿看着兰若。
苏柚烟的床是向在医院里专门租借折叠单人床的人租来的,租借之前她特意挑选了一个厚实硬挺的垫子,床的大小仅比病床的小一点点,对于身量纤细的苏柚烟来说很够用。每次等医生查完房她便会把折叠床拿出来,在椅子上坐久了腰会痛,这时她便会躺在床上伸个大懒腰,好好的抻抻筋骨。病房的窗户朝南开,楼间距比较大,因此天气好的时候阳光能洒到病房几乎一半的空间里。苏柚烟爱把床放在有阳光的地方坐在床上背对着阳光晒太阳。
兰若看着眼前沐浴在明亮的午后柔和阳光里的苏柚烟,空气中的尘埃慢悠悠的在她身边浮过,她的发丝闪耀着金色的光芒,此时的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自己,两人可以坐着聊聊天,也可以安静的做各自想做的事,当他看到时间随着弥漫在眼前的闪烁着的尘埃一起流走时,心中没有不安、没有惆怅、没有悔意,有的只是对活着本身和时间的感谢,他忽然感觉所谓的岁月静好不过就是如此。
“你在想什么?”苏柚烟见兰若呆呆的看着自己,觉得有些难为情,于是打算与兰若说说话来让他的视线动一动。
“我在想,我们两个人现在在这个空间里,不用想任何事,就这样一起坐着,感觉真好。”说罢,兰若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苏柚烟很少见到兰若露出难为情的样子,今天见到他这样让她感觉两人穿越回了大学时期,没有尝过爱情的男孩女孩第一次面对面坐着,也是十分羞赧的。
“不是不用想任何事,刚刚医生过来说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你得想想什么时候开始着手收拾在这里的东西,告知家人,然后计划明天几点回家。”苏柚烟毫不犹豫的给两人的温暖暧昧泼了一盆冷水。
“比起你说的这些,我得想办法出院后在你隔壁的那个房子住。”兰若突然严肃起来,他皱着眉头用右手摩挲着下巴,看样子确实是在认真思考问题。
苏柚烟白了他一眼,“你的母亲怎么可能让你在外面养伤?家里明明有家人和佣人一起照顾你,干嘛一定要出来。”
兰若用食指指着屋顶,欣赏的看着苏柚烟,“聪明,一下子就看到了重点和难点。”
苏柚烟深吸了一口气,张张嘴却不想再多说一句话,便又把气吐了出去。兰若看在眼里,“你有什么想说的直管说。”
“没什么。”苏柚烟本不想多嘴,但又觉得不吐不快,“我倒是觉得你应该回家,毕竟你身上还有伤。”
“对我来说在哪里还真不一样,在你旁边我心里会踏实些,如果每天都能看到你,”他停下来,有些不愿继续说出来。
“会怎么样?”苏柚烟很好奇他接下来会怎么说。
“如果每天都能看到你,我会好的快一些。”
病房内一度寂静无声,两人听着外面陌生的声音聊着天,护士叫隔壁病房的家属去领洗澡用的水卡,大概到了护士交接班的时间,两人还能听到即将下班的护士向下一班的护士交代各个病房里病人的情况。
苏柚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呼了出来,“我记得以前你跟我说过有点喜欢我,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这样。”她不敢看兰若,心里期待得到一个美好的答案却又有些忐忑,她反复摩挲着自己的指甲,担心自己因紧张而颤抖,说来也奇怪,工作这么多年明明也见识过一些不小的场面,但有些时候还是难免因紧张而不由自主的颤抖。
兰若从病床上往下顺势滑到苏柚烟的折叠床上一把抱住了她,“刀子都挡了怎么还会问这种问题,苏柚烟你哪天真的该回公司的办公室去找找看,看看你的大脑是不是落在公司里忘记带回来了?”
本来被兰若抱住让苏柚烟十分欣喜,但听兰若在这种情境下还不忘调侃自己,这让苏柚烟的不满一下就被挑逗了起来,她立刻推开兰若,“嘶!”兰若捂住胸口,表情十分痛苦,苏柚烟见状吓得不行,又赶忙靠近询问兰若伤势如何却没想到自己一靠近便被兰若再一次抱住,这一次兰若抱得更紧了些,苏柚烟感觉自己仿佛被粗大的铁链给牢牢的捆绑了起来,“原来你刚刚是在吓唬我呢!”苏柚烟放下了心,假意发着牢骚。
“刚刚真的是抻着伤口了,现在用力抱着你,这下你可挣脱不了了。”兰若虽然紧紧的抿着嘴巴,但眼睛里的笑意却早就藏不住了。“我缺点还挺多的,你多多包涵,别跟我这个毛头小子一般见识,我想咱俩能够长长久久的。”
“好吧,毛头小子!”苏柚烟的嘴巴怎么也闭不上了,干脆明目张胆的开心的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大大方方的笑了起来。
两人不知抱了多久,兰若突然抱着苏柚烟的肩膀把她推开,苏柚烟惊讶的看着兰若,只见他一脸认真的看着苏柚烟问道,“我不是在做梦吧?”苏柚烟开心的看着他闪烁着光彩的双眸告诉他两人现在不是在梦境里,话音还没落下便又被兰若抱在了怀里,两人只顾着开心的笑,脑子齐齐不灵光的想不出任何其他的话来说了。
苏柚烟被兰若抱在怀里,感受着兰若的每一寸身体,臂膀和胸脯是那么结实,腹部碰不着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几天没刮胡子了脸上长了些胡茬,有点扎脸,耳朵是冰凉凉的,碰着很舒服。以前她对兰若有好感,但绝没到一定要在一起的程度,是在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倾心于他了呢?从前苏柚烟没有经历过生死存亡,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人肯为自己不顾生死,但当自己亲身体会、亲眼目睹了竟有人毫不犹豫的来保护自己,登时,强大的归属感由此产生,那种可以毫不犹豫的信任和依赖的感觉令自己心动和向往。她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最起码现在她得到了自己做梦都没曾得到过的东西,太阳渐渐的落下山去,慢慢的两人被浸泡在愈发浓郁的黑暗里,但巨大的幸福感却仍绕在两人心头。
“咳咳” 当晚值班的一位年长的护士在门口轻轻咳了两声,在病房里她见过哭天喊地的,见过大打出手的,见过平淡无味的,如今这出爱情剧她倒是第一次见,于是心里唏嘘当今这个社会的年轻人真是爱得大胆爱得肆意。自知要打搅到两人谈情说爱,这位看样子一本正经的大姐不免难为情,便站在门口没动,“那个,我是来给病人换药的。。”
在听到护士的咳嗽声两人赶忙分开,光顾着开心,竟忘了自己还在医院里。兰若爬上病床,苏柚烟也赶忙起身。
“开灯吗?”护士问。
“开,开灯。”兰若愣了一下而后赶忙回答。苏柚烟听了两人的对话觉得好笑,不开灯怎么换药呢?看起来进门后的场景一定让这位南丁格尔小姐受了惊。换药的全程三个人六双眼睛都盯着护士来回忙活的双手看,苏柚烟偶尔偷瞄屋里的这个护士,见到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向周围,临走时还不忘叮嘱换完药后九点左右会有值班护士来量体温,然后就可以放心休息了,她还特意叮嘱年轻人养伤无比要注意不能抻拉过度导致伤口崩裂。兰若道了谢后这位护士便又是匆匆的离去了。
在护士走后苏柚烟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兰若不解,苏柚烟解释道“我觉得今天咱们这间病房很有意思,每个进来的,医生也好、护士也罢,都是急匆匆的离开,就像躲着两个大怪物似的。”
“简直是乱讲!哪里有两个那么多,”兰若停下,指了三次自己的伤口,苏柚烟被他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只听兰若接着说,“只有一头母老虎,我是进了虎口的可怜人。”
听他说完苏柚烟才明白刚才兰若的意思,原来是怕苏柚烟气得动武。苏柚烟对兰若的玩笑表现的并不在意,她先是冲兰若摇摇头,示意兰若猜一猜,眼见着兰若是猜不到了,风轻云淡的从口里脱出明天没兰若早餐吃的话。说罢二人又都被逗笑,笑声传出门外,在楼道里遛弯的病人均好奇的通过门上窄窄的玻璃向屋内看,然而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兰若没想到司梦竟然十分痛快的答应了自己出院后要去苏柚烟隔壁的房子的请求,司梦仅在搬行李的时候来到这里看了看,到如今已经有五天之久了,期间只有兰婉儿曾过来送一些从家里拿来的东西,趁苏柚烟在厨房收拾东西便在兰若耳边小声嘱咐,“妈说让你们进度快些,比如月末就拍板她觉得也合理。”兰若偷瞄了苏柚烟一眼,确定她没发现兄妹二人在说悄悄话,随即附在兰婉儿耳边低声道“你跟妈说,月末的时候他的长子连伤还没好利索呢,让她耐心些。”兰婉儿赶忙捂住嘴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同时还不忘点点头向兰若示意自己一定把话带到。
苏柚烟给两人端来洗好的水果,兰婉儿见是草莓和樱桃,顿时双眼放光,从苏柚烟手里接过后便把果盘揽到了自己怀里,兰若见苏柚烟拿来的都是妹妹喜欢吃的便知道自己是一颗也捞不到了,“不给我吃也就算了,连你嫂子也要跟我一起眼巴巴的看你吃吗?”兰婉儿把头向苏柚烟那边一歪,似是在维护苏柚烟,“我当然得跟嫂子一起吃,我这是在保护着盘水果,你嘴巴大,一吃起来哪里还有我们俩的份。”
“你在这倒是全然不把自己当外人,”兰若抱着枕头向后靠在了墙上,他说不过兰婉儿,于是拉着苏柚烟给自己帮忙,“你说她是不是太目无尊长了?”
苏柚烟没接下兰若的话茬,忍住笑意假装问“我什么时候成‘嫂子’了?”
“不然呢?” “不然呢?”
苏柚烟没想到兰若与婉儿在回答这个问题时竟可以做到异口同声,“你俩可真是默契。”苏柚烟朝兰婉儿撇了撇嘴。
兰婉儿放下果盘,挽起苏柚烟的胳膊,撒娇道“在找你当我嫂子这事上我是坚决支持我哥的,但其他的事我可一定是站你这边的。”
苏柚烟把身子离远了一点,用手轻轻敲了兰婉儿的头“鬼话连篇。”
“天地可鉴,你都不知道看到你们在一起我多开心,我这个小姑子对你的爱不比我哥少。”兰婉儿举起手做发誓的样子。
“哎哎,怎么又拉踩起来了呢?”兰若听兰婉儿的话口不对,赶忙修正,“哥哥对嫂子的感情谁都比不上,兰婉儿你出来太久了赶紧回家吧。”
“你怎么还赶人呢?”兰婉儿气得几乎要跺脚,
“婉儿你安心吃水果就好,好久没见你我也想多跟你坐坐呢。”苏柚烟拉着兰婉儿一起重新坐下,兰婉儿的面上立刻重新露出喜色,她得意的向兰若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兰若叹了口气,“你哥也想多跟嫂子坐坐呢。”
兰婉儿恍然大悟,不顾苏柚烟的挽留赶忙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那把一盘草莓包走。
“好好的非要把婉儿赶回家去,这下好了,现在我们俩大眼瞪小眼吧。”苏柚烟盘坐在沙发上抱起这两天还没读完的书把兰若晾在了一边。兰若起身去书房里也找了一本书坐在苏柚烟身边安静的看了起来。只是没看几眼兰若便开始小心翼翼的一点点靠近苏柚烟,然而行动刚开始便被苏柚烟狠狠的一脚踹过来而被强行终止了。
“我们聊聊天吧。”兰若把头靠在苏柚烟的肩膀上,像个恋爱中的小女人娇羞的依偎着自己的恋人。苏柚烟无奈,真是没想到男人在陷入恋爱的时候会变得这么粘人。她一手托住兰若的头,一边把书合好放在沙发旁的柜子上,然后双手捧着兰若的脸耐心的问“我们聊点什么好呢?”
苏柚烟的眼睛眨啊眨的,纤长的睫毛上下扫动。兰若看着这双可爱的眼眸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咧开嘴,满眼笑意,“聊什么都好!”
苏柚烟也跟着笑,她有些难为情,“我倒不知道说点什么了!”
刚刚陷入爱情的两个人瞧着对方,怎么瞧都是无比欢喜的,眉毛是浓的、眼睛是亮的,连爱人手上的痣都跟普通的痣不一样。说出话来是让人听着欢喜的,不说话也是让人欢喜的,坐着是让人欢喜的,躺着、站着也是让人欢喜的。不管两人在习惯彼此后还能不能有这种崇高的境界,反正能在开始的时候感到如此欢喜也是无比珍贵的,这就是两情相悦的好处。人类追求美好的爱情,就像棕熊等待黏稠澄黄的蜂蜜,往往被需要的不是事物本身,而是事物给人带来的满足感,这无疑也成为了引诱着动物追逐的动力。有人推崇高境界的爱和情,人说不为获取爱和感动,只为让人得到爱。其实无论是获得爱还是付出爱,最终还是都会因此而获得满足,我们的脑袋很擅长利用奖励机制来引着人站起来走出去,不管你是要出去做什么,只要是走出去,人就聚成群了。
有的人聚在一起,产生了生理反应,这是本能反应;有的人聚在一起,产生了愉悦的感受,产生了生理反应,这是喜欢;有的人聚在一起,产生了愉悦的感受,产生了生理反应或是更高层次的心理认知,这就是爱情。爱情的产生太依赖脑袋里的愉悦物质,当哪一天往日的爱人脑袋里不再产生这种物质了,爱情就已经消失了,这时候人们会分离或继续相守,但无论如何,在那时两人之间已经不再有爱情这种感情了。
苏柚烟很珍惜当下两人心生欢喜的时刻,她用纤长细嫩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兰若的脸庞,心中居然有点感谢季橙,“我有点感谢季橙,如果没有她可能不会有现在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刻。”
兰若握住苏柚烟的手,捧着比真诚还要更真诚些的诚心,为让苏柚烟记在心里所以说得很慢,“没有季橙,我们也会在一起,但确实因为季橙让我们更快的抱住了对方。”兰若消瘦的下巴抵在苏柚烟肩膀上,像担心会把她弄碎,似搂着一件轻柔的羽纱般搂着苏柚烟,“那天我敲不开你的门,打电话却听到铃声从楼梯间的角落传来,脑袋一下就懵了,”他自上而下为苏柚烟按摩着背接着说“我叫纪桐来帮我找,还好他脑袋比我冷静,叫我去请人解锁手机查看你的手表定位,他则去检查这栋楼的监控录像。还好你出门戴了手表,当我看到你的定位在前往季橙家的路上,心里害怕极了,真的,”他抓着苏柚烟的肩膀,脸上是藏不起的悲伤,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还好赶上了,不然,就是我害了你了。”他打了个寒战,仰起头深深的呼吸起来,眼泪打了个转便又被生生的憋了回去。
“已经过去了,我还好好的在这里。”
曾经有人在研究时发现接吻时人的大脑分泌的多巴胺远多于□□时,苏柚烟看到这则新闻时深以为意,但她觉得这个美妙的吻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互相亲吻的两人彼此心中都满怀着对对方的爱意,如果亲吻只是单纯为了让性显得不那么干涩,那显然就得考验两个人的演技了。
她与兰若的那个吻一定是属于前者的。她总是情不自禁的回想今天两人那个长长的吻。她记得前一秒自己还在安慰着自责的兰若,下一秒嘴唇便被两片湿润柔软的东西覆盖上了,她一下明白两人此时正在接吻,只是今天没有得空,一直没来得及涂润唇膏,因此苏柚烟在最开始的时候还在担心自己的嘴唇有没有起干皮。兰若的情绪有些激动,他用力的的亲吻着她,在她的脸颊和朱唇上游走,仔仔细细的用他的双唇感受着苏柚烟的存在,他的手臂太过用力,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这样他能够更加清晰的了解到她就在这里,就再也不会担心会在什么时候找不到这个女人,苏柚烟的唇被他吸得有些痛,她皱着眉头咬了他一口,兰若立刻停下自己,他发现自己刚刚有些失控,这次,他用嘴唇轻轻的在苏柚烟的唇尖点了点,他欣喜地看着苏柚烟,努力的克制不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混乱,苏柚烟的心尖紧了紧,身体里仿佛有电流通过,从下到上,酥麻的感觉蔓延上来,她对上兰若的唇,闭起眼来轻轻的覆盖自己的印记,先从嘴唇开始,然后是额头,然后是眼睛,苏柚烟捧着兰若的头,深情的看着兰若的眼睛道,“你的左眼是我的。”说完轻轻的将自己的唇片沾了上去,兰若第一次知道眼睛被亲吻时竟然是这样的感觉,他想不出什么恰当的词汇来描述感觉,只知道他会无比沉迷这个吻。苏柚烟的唇一点点下移,到脸颊再到耳边,她身体的酥麻还在持续着,向海浪,一阵阵的袭来拍打她的感觉神经,当她含住兰若的耳垂时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将她重重的压在了身体下面,他的怀抱将她禁锢得厉害,让她丝毫动弹不得,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努力的完成了吞咽的动作,而后深吸了一口气,“不能再亲吻下去了。”他拉住苏柚烟的手向下摸索,在他肚子下面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苏柚烟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将手缩回来,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我有点喘不过气来。”兰若赶忙起身,将苏柚烟也一并拉了起来。
“哎呀!”苏柚烟的食指被削皮器削掉了一小块表皮,没过一会儿伤口的地方又痒又痛的感觉便找上门来。在一旁择菜的兰若赶忙上前来看怎么回事,见苏柚烟手上起了伤口,兰若变把她赶出了厨房,只在需要用力气的时候叫她过来帮忙。食材经过兰若的手仿佛都被驯化,老老实实的好吃得恰到好处。
收拾完餐厅苏柚烟和往常一样回了自己家,今天她的心情不错,于是拿出精油香薰泡起了热水澡。回想起两人亲吻的场景仍然会让她心跳加速,她惊讶于一个男人的嘴唇竟然会那么柔软,尝起来甜如蜜糖,自己在他面前就像牵线木偶,随着他的引导亦步亦趋的跟着。她痴痴的回想着所有的细节,直至自己最后摸到他,想到这,她捂住自己的眼睛难为情的继续在甜蜜的感觉里沉浸着。
躺在床上的苏柚烟毫无悬念的开始了漫长的失眠,不管眼睛闭了多久自己的脑子却依旧生龙活虎的运转着,夜愈深周围愈发的安静,苏柚烟反而觉得自己的大脑愈发的活跃,她仿佛都听到了这个脱离管束的器官在唱着激昂的歌。感觉到自己的眼圈在积攒着疲惫,苏柚烟觉得自己有必要喝一杯让自己安眠的酒,于是起床来到厨房的柜子旁去寻上次去商场的时候买回来的那瓶葡萄酒,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很懂把握时机的震动了几下,谁会在大半夜给自己发消息呢?
好奇心驱使她优先查看起了手机消息,原来兰若与她一样,也在忍受着望不到尽头的失眠。
“你睡了吗?”
“还没。”
“我们还真是有默契。”
“我正准备喝一杯,大概现在我只能向酒精求助了。”
“治标不治本,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
在苏柚烟提问之后与兰若的对话框又再度恢复了宁静。苏柚烟等了等见兰若没再回复自己于是耸耸肩膀放下了手机,返回到柜子边拿出酒来放到餐桌上,见兰若还是没有回复自己,于是又找出开酒器和酒杯,准备按照自己的方法来快速赶走失眠。
苏柚烟为自己满满的倒了一杯酒,自从辞掉了工作苏柚烟就几乎没有了应酬,都说酒精对身体不好,因此她平日里十分小心的控制着对酒精的摄入。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只想多喝一些,咕咚咕咚似喝白水似的把一杯酒灌下肚,没一会儿脑袋果然晕晕的,这方法着实是有点效果,苏柚烟心里想着。她决定乘胜追击,于是又倒了一些酒,这次她只倒了一点,喝完这几口她就马上回到床上盖好被子迎接让人惬意的睡眠。
返回卧室的时候苏柚烟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步伐有些踉跄,她努力的控制着身体好不让自己倒在地上,可是快走到卧室的时候她却似乎听到了敲门的声音,因为有被绑走的前车之鉴,她的脑袋立即又处于了战备状态,可奈何身体软软的没力气,她想到兰若在隔壁,于是静悄悄的返回餐厅准备用手机给兰若发消息。
她看到有一条来自于兰若的信息刚刚传过来,
“你睡了吗?是我在敲门。”
苏柚烟松了一口气,但经过小小的惊吓,苏柚烟的脑子仿佛没有刚才那么晕了,还是应该再喝点,苏柚烟心里想。“好,我这就来开门。”
开门前苏柚烟还是警觉的通过猫眼提前查看了周围,确定是兰若没错才打开了门。
“你怎么过来了?”在兰若进门的瞬间,苏柚烟闻到了一股与冰冷的空气一齐迎面扑来的清新的气味,苏柚烟此刻已经分辨不出什么味道了,只觉得好闻。
“过来治疗失眠。”兰若像是刚刚与谁打了一仗,虚弱无力又可怜巴巴的回答苏柚烟,苏柚烟疑惑兰若来她这里又要怎么治疗失眠,却只见兰若腿脚软绵绵的撑在地上,自顾自的走进了她的卧室,十分自觉的躺进了被子里。
苏柚烟的头晕乎乎的,这让她觉得此时是快速进入睡眠的最佳时机,反正床是够大的,于是苏柚烟便与兰若一起躺了下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以前苏柚烟准时起床惯了,所以几乎到了时间点就会醒过来,很少能够赖床,今天或许是因为失眠的缘故所以睡了很久,醒来时屋子里已经十分亮堂了。她忽然想起兰若也在床上!于是小心翼翼的转过头来看兰若还在不在睡着,
“你醒啦,没想到你还挺能睡的。”
“昨天睡的太晚了,今天也没什么事,就多睡了会。你什么时候醒的呢?”苏柚烟的脸面向天花板,好不让兰若看到自己蓬头垢面的样子。
“我醒的比你早一些。”
“那怎么没起床?”
“想看看你睡醒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没想到一等就等了很久。”
“睡的那么少不困吗?”
“确实有点,但是你为什么不看我呢?”
怎么看他呢?脸没洗头没梳嘴巴里又积攒了一晚上肺腑的气味,自己怕是躲他都来不及,怎么还会想要看他呢?
“因为我觉得这样平躺着会舒服些。”苏柚烟的这话没毛病,平躺着她就会少些顾虑,所以确实会让她心里舒服很多。
“我明白了,既然这样的话,”兰若一个翻身用胳膊撑起身体翻到了苏柚烟的身上。“那我们这样聊天吧。”
苏柚烟像是有条件反射一般想要把他推开无奈却没有成功。
“别推伤口,其他的地方可以随便推。”兰若一本正经的嘱咐,苏柚烟见推不动兰若也只得放弃,她十分不情愿的与兰若面对面,只见兰若咧开嘴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在苏柚烟的脑门上用力亲了一口便又翻了回去。他枕着胳膊,一脸的满足。“你早上刚醒来的时候有一根睫毛掉在了脸颊上,头发在枕头上摊开着,嘴唇有点干,现在你没有画眉毛、没有涂粉底,我能看到你的眉毛没有画了眉的时候长,也能看到你的鼻头和脸上的毛孔,”他痴痴地笑着,“我觉得这个样子的你也很好看,与以往修饰后展示给人看的你不一样,这个你还要年轻一些。”他侧过身来看着苏柚烟的侧脸,即使自己已经看了一夜和一上午,也还是觉得看不够,“真是太好了。”他不由感慨。
“什么太好了?”苏柚烟问。
“看着你太好了,在你身边太好了,一切都太好了。”兰若收起笑,说得十分认真。
苏柚烟听了兰若的话心里也十分的欢喜,兰若摸到了她的手,十指交叉着紧紧的牵了起来。两个人静静地感受着彼此的呼吸,不需要言语爱意却早已向彼此传递了出去。
“你什么都不做吗?”苏柚烟问。
“做什么?”
“没什么。”苏柚烟就躺在他身边,兰若却不为所动,这让苏柚烟感觉有些奇怪,她以为或许他们两个现在会有更加亲密的行为,但是许久了兰若那边都没有动静,于是忍不住问了兰若。既然他没有想法,自己主动难免会让人以为自己是欲女,于是便打算放下这个话茬。
苏柚烟刚抛出问题的时候兰若确实没有理解其中的意思,但很快他便明白了苏柚烟说的是什么,他牵着苏柚烟的那只手抓得更紧了些,“你不知道,我都忍了很久了。”他确实忍了很久了,昨晚他看着苏柚烟酣睡看了一晚,本来她在身边自己放松了很多,渐渐起了困意,但想起她就在自己身边,自己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起了变化,她不想打扰她的安眠、更不想在自己还没有完全恢复的时候做些什么,鬼知道苏柚烟以前的男人到底有多厉害,他可不能比他们差!想到苏柚烟以前也是谈过恋爱的,他便不受控制的想象他们是什么样的、想象她与他们到底有多深的感情,想象他们在一起会做些什么,想着想着脑袋里便只剩下焦躁和嫉妒,再也睡不着觉了。
这一夜真是比经济学考试前彻夜复习还累,兰若心里想着,不一会儿便沉沉的睡了。
苏柚烟感觉兰若那边没有一点动静,看过去才知道原来兰若早已睡着了,自己的手还被兰若牵着,反正自己现在还不饿,索性让手再多牵上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