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加内亲王坐在主位上，背对着香炉，香炉里新花盛开，香气四溢。他的长袍通常是华丽的丝绸，今晚却呈现出深沉的古铜色。他的两侧各点燃了一支蜡烛，烛光黄澄澄的，照亮了他满是伤痕的脸庞，也照亮了他嘴角的愁容。在哲约大快朵颐的眼中，他就像一位神灵；不是妇孺敬仰的温顺、宽容的佛祖，而是神道传统中某个辉煌的老战神，年轻时青春不老，智慧却老迈如斯。

    外侧的榻榻米隔得很开，透出夜里湿冷的气息。暴风雨已经完全消散。房间里的空气如此静谧，烛火就像平衡的黄宝石一样矗立着，焚香的白烟就像一条银线从阴暗的上方垂下。

    当由纪走进来的那一刻，哈加内用他训练有素的眼光看到，精神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所担心的那种悲惨的蔑视神情并没有出现。伊丽娅一直在等她。两个女人走到这位伟大的访客面前，向他鞠了三个躬，然后谦恭地回到房间的另一端。苏苏梅送来了新茶和两团烧烤用的新炭。仆人走后，伊里亚问丈夫："我也该退下了吗？"

    "这符合我们主公的意愿，"哲约回答道，他的目光转向了王子。

    "你喜欢什么，由纪子？"哈加内的声音很亲切。

    "小雪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我更希望我的母亲留下来。

    "哈加内微微鞠躬，说道："昂达夫人，请您光临。

    织田哲丈皱起了眉头。如果说他的忠诚天性允许他对大名提出一点批评的话，那就是对女人的某种松懈的、外来的礼貌。这种毛病似乎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愈演愈烈。不管羽根内亲王是否怀疑这种批评，至少这次他没有试图改变这种批评。

    "我亲自来了，小雪子，来听听你的想法。不，先别说话！"他微微抬起右手，插话道。

    "等我给你问题，你再回答！一开始，我们四个人必须安静地讨论，任何人都不能匆忙或反对。最后一句话，他直视着他的老臣。

    "我的主人，我的主人！"哲祖怒气冲冲地说 "当你屈尊和一个小姑娘卿卿我我的时候 我还能控制住自己吗？"

    "如果我下令，我想你会克制住自己的。"王子轻松地说。哲约在垫子上摇晃着，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胳膊，沉默不语。

    "诸神似乎没有为我安排幸福的婚姻，"哈加内不近人情地对所有人说。"如果现在，在我年老的时候，我还敢把这朵美丽的鲜花据为己有，也许他们只会有新的嘲弄。

    然而，我还是动心了；在我看来，这对她有好处；我对你的友谊，温达哲郎；我的房子需要一位正式的女主人。我可以给她不寻常的机会为日本服务，就像我在信中写的那样"。

    角落里的伊里亚把脸贴在地板上。"我的主人，您的这一想法让我们家的传统更加丰富了-- 延续了十代。"

    "我不会因为家族的荣誉而同意这个孩子的，我的好夫人，"哈加内有点伤感地说。

    "我现在可以说了吗，大人？"由纪用她甜美、沉稳的声音问道。

    哲约磨了磨牙，但还是保持了沉默。

    "你能说说那个年轻的法国人吗，他的母亲是个俄国人？"

    由纪的眼睛耷拉下来，下巴颤抖着。"是的，殿下。"

    "说！--说清楚！"他顿了顿说。

    "殿下，他多次向我求婚，我都拒绝了，说没有父母的同意，我不能答应。后来，有一次，我身体虚弱，就答应了。在异国他乡，在您和我父亲送我来的地方，这样的承诺是有约束力的，就像人的誓言一样。我已经受到了约束。"

    "我祖先的神灵！我一定要听这猫叫声吗？"昂达呻吟道。

    安静女孩应该说话。是的，由纪，"他继续说道，目光回到她白皙的脸上时变得柔和起来，"我觉得你已经答应了。所以，在我的信中，如果你还记得的话，我向你保证，你不受约束。"

    "殿下！"女孩终于大胆地说。"这是你高尚的想法，是你的决定，不是我的。我有义务"。

    哈加内惊讶地看着她，微微一笑。

    "就连你大名的一句话也不能解除你幼稚的承诺吗？你有勇气。"

    "疯猞猁！让我来对付她！"哲约气喘吁吁地说。

    "他，我的父亲，这样说我，这样想我！"女孩大声抗议，并向昂达做了一个宽大的手势。"在那个国家，这样的承诺并不丢人。然而，我的父亲却把我当作弃儿，当作家族名声的污点！我请求你，伟大而坚强的主，帮助我！"

    "我该帮你什么呢，小家伙？与异族通婚，背叛我所效忠的国家？"

    "不，主啊；因为我自己不能嫁给他，现在我亲爱的祖国正在打仗。当我第一次认识他时，战争甚至还没有成为一种威胁。只有反对--误解--还有，大人，被迫--！"

    哈加内用他那轻微的手势打断了她。"你什么也不会被强迫！--现在不会，只要我的声音还能用活人的语言表达！除非是你自己的决定，否则你的决定毫无价值。它甚至可能是有害的；因为年轻的树枝被强力压住，在反弹时会划破天堂。不，孩子！我想让你慢慢地屈服于我提供的机会，用你自己对忠诚和服务的日益成熟的渴望来衡量。强迫你是不孝。相信我的话和我对你的信任会保护你！冷静下来，认真思考，因为此时此刻你所面临的困难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他低沉的声音在长久的沉默中响起。一支高高的蜡烛熄灭了。伊里亚迅速起身去修补。哲约的双臂缩在短短的蓝色棉袖里，紧紧地贴在胸前，似乎在压抑着紧张的话语。寂静中，他的呼吸急促。此时，女孩一动不动地望着哈加内，望着花园里湿漉漉的一片空白。她知道，岩石、小桥和松树的熟悉轮廓在那里保持着不变的姿态。只有一片沉沉的黑暗遮住了它们。因此，在她的心中，英雄主义和无私奉献的精神一定是不可动摇的形状和鲜活的生长。西方的训练叠加在孩童崭新的幻想之上；外来的爱为了自己的目的，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新思想的组织--这些东西掩盖了她心中的花园，就像黑夜现在掩盖了她父亲的花园一样。哈加内的眼神和话语给她带来了黎明，也许是悲伤的黎明，是从英雄的过去中拖出来的一天，拖着自己的泪云。

    哈加内又说话了。他低沉的声音让不稳定的沉默变得平静和满意。他稍微改变了一下姿势，更加正视由纪。他抬起硕大的下巴，看似严厉悲伤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无关紧要的是，他开始向他的小听众们讲述他拥挤的一天中发生的一件事。

    "你还记得吗，哲丈，小雪也可能记得她童年的印象--当人们站在我的田畑土地突出的一角，在那棵倾斜的大枫树旁--那一角如此陡峭，以至于必须用凿开的松树树干来支撑--就在悬崖脚下，矗立着一间很小的小屋，屋顶用生锈的旧外国煤油罐的边角来修补。"他停顿了一下，等待回答。夕树的眼睛不愿离开黑夜的神秘。

    "我记得很清楚，尊贵的殿下。"昂达喃喃地说道，他恭敬地向伟人偏了偏头，但对夕纪的方向却露出了愠怒的蔑视。

    "房子里住着一位老妇人和她唯一的孩子，一个儿子。他是个好儿子，虽然渴望服兵役，但他一直坚持在我家当园丁。他的母亲似乎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寄养。最近，这孩子看起来病了。我听到仆人们说，他的灵魂正试图离开被锁住的躯体，如愿以偿地奔赴战场。这种压抑的痛苦，我相信只有我们的同胞才能经历或忍受。"

    现在，由纪终于转过身来，把目光投向了哈加内。他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就像他没有注意到她之前的冷漠一样。

    "青年尽职尽责地对老太太隐瞒了这一渴望。但她还是提出了疑问，在缓慢的家务劳动中，她陷入了沉思。后来她明白了。也许是死去了三十年的年轻士兵丈夫回来了--说悄悄话。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终于明白了"。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想把声音放得更稳一些。"今天--就在一小时前，由纪--这位年轻人劳作归来，在家里的神龛前发现了死去的母亲。她用了丈夫的短剑。这把剑将与她合葬。她苍老的脸上露出的笑容，已焕发出神一般的青春和光彩。她没有留下任何信息，笑容告诉了他一切。

    由纪的黎明到来了。这让她感到痛苦，就像灵魂的诞生。哈加内看到了同样的神情，在华盛顿的一瞬间，他从她身上唤起了同样的神情。他那颗坚强的心怦怦直跳，向女孩走去。伊里亚在轻声抽泣。哲约像个盒子一样正襟危坐。他羡慕这对母子。

    他在这个故事中看不到悲怆，只有胜利。这对母子将在鸭绿江上相依为命；而他，哲条，著名的武士、剑术高超的剑客，却必须闷在家里，听着弱女子的哭诉！

    夕雾身上的光彩越来越浓。在托克诺玛的花朵上方，在哈加内的头顶上，挂着一面他们自己部族的破旧战旗。她现在认出了它。她的手在颤抖。她把双手举向羽根内。

    "织田由纪子！"他几乎是低声说道，声音变得如此低沉而紧张。

    "这一年，这一天，这一刻，可能是地球上人类历史的转折点！而支撑这个伟大转折的钻石点不就是日本精神吗？"

    "万岁日本！大□□！万岁！万岁！万岁！"哲祖高喊着，并用拳头击打着垫子。

    哈加内面带微笑，似乎是在贬低但又似乎是在宽恕他的克雷的激烈言辞，直接对尤基说道。"奇怪的是，西方人--精明的美国政治家、记者，甚至欧洲最聪明的政治家--几乎都不愿意把目光投向几年，五年、十年，最多半个世纪！他们想要的是他们有生之年能看到的结果--在他们之后就是洪水泛滥！他们忘记了自己祖先的名字，也忽视了自己的后代。但是，我们东方人计算时间的方式不同。我们不以个人目标或某一天的口号来约束我们的视野。我们亏欠--我们亏欠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我们可能无法理解，但却无权在我们的无知中扼杀的未来。我们此刻为之奋斗的目标要在两百年后才能完全实现。到那时，它将被视为山谷中的一幅巨大的风景画。你们外国人就像现在在山谷中玩耍的孩子。但每一个日本爱国者都孤独地站在山上，非常孤独，非常孤独！"

    "主啊，在一群闪闪发光的灵魂中，一个人是孤独的吗？"由纪问道，她那双长长的眼睛里正闪烁着奇妙的光芒。"你告诉我们的那个年轻人，即使他独自面对一队哥萨克，他也会孤独吗？他母亲的灵魂在哪里？我祖国的众神啊我亲爱的基督之神啊！为什么不给我做人的机会？

    "你以为把一个逃避的女人的灵魂放进一个男人的身体里就不会那么懦弱了吗？即使是你的基督徒也能告诉你更多"

    "主啊主啊！"女孩非常紧张地对他喊道，"难道我真的有一颗懦弱的心吗？难道我所谓的忠诚只是一种逃避？"

    "日本人只对天皇忠诚！"昂达暴跳如雷。

    "安静，哲约！听着，可怜的摇摆不定的小心肝；我会尽力让你明白。不能让你嫁给这个男人不是因为我们想阻挠你而是......"

    "我说过我不会嫁给他，现在，不是现在！"

    "那你打算怎么办？"哈加内问道。"所有人都在竭尽全力。你打算怎么办？你打算闷闷不乐地呆在家里吗？"

    "这婊子再也不能待在我的屋檐下了！"哲祖怒不可遏。

    "她将留在您的屋檐下，好哲祖，并受到礼遇，"王子纠正道。

    "让我去当护士吧！哦，我决不能和他们呆在一起！他们严厉的目光会让我心碎我现在都能感觉到他们的仇恨！"

    "不是我的，我的孩子，我唯一的孩子！"伊丽娅哀嚎道。"不要这样想你母亲不朽的爱！"

    由纪终于把脸藏了起来。母亲痛苦的声音压倒了她可悲的反抗。

    "我的官邸又冷又寂寞，"哈加内慢慢地喝着茶说道。"它非常需要一位熟知外国礼仪的女主人。这里需要接待和调解外国人。皇帝本人和他光彩照人的配偶会接见一位如此为她的祖国服务的人，并从她的口中听到对美国的印象，以及那里的人民对我们的感情。女人的直觉是敏锐的，比男人的判断力更有洞察力--就像藤蔓的枝条会悄悄地伸进树的格子里，而树只会把格子弄得更黑。

    有纪子，你的这种能力可以立竿见影。我那群杂乱无章的仆人们会再次变得有用起来。

    还有一个原因，现在还不能公开说出来，那就是我可能很快就要被征召到前线去了，几个住所不应该关闭。"

    主啊你会把这样的责任托付给我这样一个弱不禁风、不谙世事的女孩吗？"

    "是的，小家伙，我信任你"

    "那我在各方面都会是--你的--妻子吗？"由纪用非常低沉的语调问道。

    "是的，为什么不呢？人体又何尝不是随风飘荡的花瓣？

    如果一瞬间，明亮的色调或转瞬即逝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那么抓住这微不足道的快乐难道不是最好的吗？然而，我召唤你的是伟大的事情，织田雪。服务的事，精神的事，也许是英雄主义，也许是自我牺牲，因为□□是顽固的。这将是你忠于天皇和这片土地的证明！"

    "我愿意为他们而死！"她喊道。

    哈加内把茶杯里的几滴茶渣倒进了火盆的热灰烬里，对放在旁边的小碗视而不见。

    "我想，在华盛顿，你曾经说过那句愚蠢的话。死亡有什么用，尤其是如果你想用死亡来逃避你不喜欢的环境？懦弱是一种精神上的犯罪！除了这个，我看你没有别的机会了"

    "但是，做你的妻子，你的妻子--而他--那个人--却扣留着我的誓言！"女孩可怜巴巴地喃喃自语。"我祈求自由，但他不给我自由......"关德琳在电报中说："我愿意接受 H. "这句话像一阵清爽的小风吹拂着她。她再次正视哈加内高贵的脸庞。皮埃尔的脸第一次浮现在她的眼前，有点虚弱，有点过分娇美，还带着萌生的自我陶醉的线条。

    "我的孩子，"哈加内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说，"日本绝不能失去你。把你的生命交到我的手中，让我用它来满足我们国家的需要。我相信我的动机是无私的。如果你的年轻美貌真的模糊了我的视线，那么我将受到应有的惩罚。但我愿意冒这个险。如果我有儿子，你更应该成为他的妻子"

    "如果你父亲的永恒诅咒......"哲约刚开口，就被哈加内制止了。

    "我们不需要诅咒，哲祖！你这样做不配这个勇敢的孩子。安静，我说，让她自己的灵魂对她说话！"

    伊里亚喘着粗气，昂达咬着厚厚的嘴唇，鲜血直流。由纪抬起的脸庞带着垂死音乐的悲怆。"主啊，我的灵魂会说话吗？"她喘息着说。她的声音又冷又细，带着神秘的恐惧。

    几乎是为了回应，从远处传来了无数低声细语的合唱，在空气中颤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声音似乎压到了他们的心上。

    现在，花园的上空开始泛起柔和而苍白的曙光。无数盏灵光闪烁，交错，再交错，闪烁，再闪烁。脚步轻轻地移动着，虽然是以百为单位，却在幽灵般的节奏中走过。

    "主啊主啊！"由纪气喘吁吁，目光呆滞。"怎么了？你也听到了，还是只有我听到了？"

    哈加内没有马上回答。他注视着女孩的脸，就像注视着不断变化的化学物质。当声音变得明显是人类的声音，尽管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寻常的敬畏和紧张时，他低声说："你们都听说过勇敢的年轻指挥官希罗塞，他在第二次试图封锁亚瑟港时为救他的朋友而牺牲了。这是一队前往火车站迎接他的小石川学生。

    他停了下来，不知道女孩还能忍受多少。高高挂起的白灯笼发出耀眼的光芒，在小比奈塔陡峭山坡上的树木和房屋中犁出一条无声的光沟。灯光越过恩田家的荆棘和竹篱，在花园里洒下温柔的光辉，将山丘、灌木和树木展现在眼前，就像在一个微弱的梦境中。哈加内的脸庞和他头顶的战旗上也投射出更深沉的光芒。

    至于哲祖，他闷闷不乐地听着无数脚步声走过。他恨学生们还年轻。他羡慕广濑的死。能以这种方式死去，让自己的名字成为新的神，这显然是一种个人的快乐。更高尚的灵魂可能不会在意这种死后的认可，但老翁达的慷慨还没有达到那种高度。对他来说，天堂是一个神灵翱翔的地方，那里有武士的双剑。

    哈加内只看着由纪，继续轻声说道："为了这个勇敢的孩子，今夜我们将点燃十万盏亡灵灯。这只是他的一块肉碎片，被发现时上面还粘着一点军装；但这珍贵的遗物将有--朋友们，把它送往神庙。在那里，他年轻的遗孀微笑着等待着它，就像一尊关农的雕像；他的小儿子平静而自豪地等待着他的父亲成为伟大的神灵。今夜，日本没有心，只有崇拜--希罗塞！"

    哈加内的声音很平和，也很平静；但其中的某种东西却让夕纪的灵魂从□□上松弛下来。她再次盯着他，仿佛被迷住了。然后，她突然半站起来，向他靠去，脸朝下趴在垫子上，就在他的手所能触及的地方。

    "我所奉献的只是尘土！躯体什么都不是！诸神已将我释放带我走吧，伟大的仁慈之人用我来满足国家的需要！"

    晃动的脚步声已经远去。灯笼反射出的微弱光芒沿着兵工厂旁平坦的石板路向远处扩散。

    花园再次陷入一片漆黑。尾田茫然地注视着灯火，然后把目光投向由纪瘫倒在地的身体。他迟钝的头脑无法立即意识到如此不可言喻的希望。伊里亚用袖子闷声抽泣。

    哈加内为了安抚由纪，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浓密的头发。除了亡灵--如果他们就在附近的话--没有人看到一股暗红色的激情涌上他宽阔的脸庞，把他的脖子胀成紫色的血管，有力的双手的筋脉也在抽搐。但当他回答时，他的声音却像个大祭司。"孩子，以我们皇帝的名义，我接受这份礼物。愿诸神保佑我用得其所！"

    铁城半爬着走到茶盘前，把一杯陈茶一饮而尽。由纪一动不动地躺着，让伊里亚吓了一跳。她脸上的喜悦和得意渐渐消失了。她迎着哈加内的目光，向她的孩子做了一个轻微的吸引的手势。哈加内点了点头。她蹑手蹑脚地走到由纪身边，拽着她的袖子，试图把她从地上推起来。哈加内

    身体前倾，把女孩像玩具一样抱了起来。她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抚摸着母亲。

    "来吧，来吧，我的宝贝！"伊丽娅低声说。"让我们一起去你的小房间吧那里最能让你恢复安静！"

    "请等一下，夫人！"哈加内说"我必须当着你的面和哲祖谈谈"老克雷跪在地上，躬身行礼，他的欣喜夸大了他的谦卑。

    从哈加内不近人情的命令来看，他可能是在概述一场满洲战役。"不要耽搁！因为我随时可能奉命前往前线，所以我希望仪式结束后，我可以在离开前指导由纪一些公务。记住，现在不是挥霍或炫耀的时候。"

    "您的意愿就是我的意愿，奥古斯特殿下"

    "今天是周五下周三，在我的田畑别墅一切准备就绪如您所愿吗，由纪子？"

    "主公，您的旨意就是我的旨意。"由纪低声说道，不自觉地重复着父亲的话。

    "孩子在颤抖。我可以带她回房间吗？"伊里亚问王子。

    "是的，夫人，"他亲切地回答。"勇敢的小家伙，再见了！我的工作太忙了，可能要到星期三中午才能再见到你。请稍等！"两个女人停顿了一下，伊里亚满怀期待地面对着他，由纪低垂着头。"我想在这里当着我过于热心的哲祖的面说，从这一刻起，小雪将受到哈加内公主应有的尊重和尊严。不允许有任何间谍活动，不允许有任何反对意见，不允许有任何克制的暗示！我对我未来的妻子充满信心。你明白吗，温达哲郎？"

    "是的，主公。"哲祖咆哮道，脸色羞红；但他没有忘记鞠躬。

    在自己的房间里，Yuki 呆呆地站着，对母亲经常提出的坐下的建议置若罔闻。"不！让我呼吸！让我重新学会呼吸！"她终于喃喃自语道，并抓住母亲的胳膊，走向小小的阳台。外面的客房里，两个男人正在谈话，一束柔和的灯光闪烁着，把花园里的卵石小径照成了小小的银河。灌木丛又圆又黑，像一群小云朵。远处是高高的黑色竹篱和荆棘篱。

    "我的孩子，"母亲说，"你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幸福和骄傲。即使化身为人，你也一定会得到奖赏。我会为你不停地向关农祈祷。"

    小雪凑近母亲。花园里清凉湿润的气息已经带走了她脑中一些炙热的困惑。优柔寡断、少女的憧憬和爱国主义这些愤怒的浪潮一起汹涌澎湃，现在开始消退，最后只剩下一小片白色的思绪。她现在安全了，不是为了个人的快乐，而是为了英雄的事业。最伟大的人将成为她的老师，她的助手，她的丈夫！那又怎样？对日本来说，没有什么牺牲是太大的。只要皮埃尔不作出过于残酷的判断！即使是在皮埃尔悲伤的第一次代入性颤抖中，她也不觉得他会痛苦很久。他的痛苦起初可能是强烈的、无法控制的，但由于其夸张性，会更快地过去。现在，为了她，他必须离开日本。这是爱情对他最后的眷顾。

    从街上，从墨色竹墙的另一侧，传来了一首外国歌曲的低沉音符--来自《卡门》的曲调。女孩颤抖了一下，便一动不动了。

    "哦，怎么了？"伊丽娅喊道，她自己也心急如焚，惊恐地四处张望。

    歌声再次响起，轻柔而清晰。显然，歌者就站在竹子后面。由纪的嘴唇蠕动着。她的手指撕扯着、抽搐着，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

    "小雪我的由纪！"一个声音传来"还来得及吗？"

    女孩突然从伊里亚的怀里挣脱出来从两级石阶上一跃而下 坠入花园的阴影中她像被魔鬼驱使着一样，飞快地穿过小路、灌木、岩石和原始的园桩，直到篱笆前，她扑到篱笆上，疯狂地用手拍打着篱笆，泣不成声。

    "哦，走吧！走吧，亲爱的！再也不要来这里再也不要唱那首歌，否则--我就活不下去了！我已经许下诺言，许下新的誓言 比之前的誓言更加坚定我自愿把自己交给他回到你的故乡去吧去吧！去吧！"

    "那是什么声音？我听到了什么？"哲约在客房的阳台上喊道。

    "是我们的小雪，她在花园里散步。"伊里亚平和的声音传来。

    "不要打扰您尊贵的灵魂，主人！我和孩子在一起。"

    哲约回过头来，听到神灵半是责备半是鄙夷的话语。片刻之后，伊里亚面如死灰地出现在厨房里。

    "铃美！玛鲁！看在关农的份上，快来吧！由纪小姐昏倒在荆棘篱笆旁！她的手在流血！--别出声！不能让主人和哈加内王子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