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那天是个令人烦躁的炎日。

    天蒙蒙刚亮,突然出现的妈妈将她从五星级酒店的大床上揪起来,旁边还睡着汗湿薄肌的男模。

    “你他爹还要这样下去多久!你是一点也不打算进公司学习了?”

    斥责的话语在耳畔响起,似平地惊雷,炸得她脑壳嗡嗡疼。

    她有些呆愣地看向那双怒视她的眼,复杂的情绪在母亲的眼中翻涌化作一团猩红的血丝布满眼球。

    “我问你,都大学毕业多少年了?除了找你那些狐朋狗友鬼混睡鸭,每天不见你人影,你还能做什么?像你爹一样活得不三不四像坨烂泥,你是要死吗!”

    槐嘉强看着眼前混吃等死,毫不像她的女儿,吐出一口浊气,平复心绪,将手里的提袋扔到槐熙面前。

    槐熙打开提袋,里面放着两叠摆放整齐的衣物。

    “给你带的,赶紧穿上。”

    “昨天你一夜没有回家,我就知道你肯定找你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去酒吧玩了。向你经常玩的……那个谁来着……要了你的位置,一大早就赶过来了,果然发现你在给我睡男人!要不是昨晚我公司有事……”

    槐嘉强偏过头去,一边数落槐熙,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没等话说完,很快便被槐熙打断了。

    “你能不要管我吗!烦不烦啊?我一个成年人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吗?夜里跟朋友出去玩有什么错吗?”

    “你也知道自己是个成年人!都多大年纪了?混混日子没点正经工作你觉得自己像话吗!”

    她顺着槐熙的话将愤怒倾泻。

    她抽出根烟点燃,堵住自己想要一泻而空的怒火。

    槐嘉强转过头去,不想再看她那张添堵的脸,可又见床上细皮嫩肉的男人小心畏缩地爬下床去。

    那副怯懦胆小的模样可真令她烦厌。

    她像是误食了一口烟炭,浓烟炭火滚入心肺,烧得她胸口疼。

    “我当初就应该在医院掐死你,怎么你生得跟你父亲一模一样!看到你这副鬼样子就恶心。”

    她咒骂,将浊烟吐出。

    烟雾腾升弥漫,槐嘉强看不清槐熙的神情。

    她沉默迟缓捡出袋中的衣服,像是毫不在意,毫不关心。

    此刻,槐嘉强只觉得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涌入脑颅一阵发晕发疼。

    她从她模糊的轮廓,吊儿郎当的模样,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随之,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琴弦崩断,疲惫,不争,失望,嫌恶的情绪彻底击溃了强撑的神志,她将进门前对自己的告诫彻底抛在脑后,开始将她从头到脚贬得一文不值。

    可无论她怎么的贬低,讽刺,奚落,槐熙从头到尾没有回应一句话。

    她就像一头歇斯底里的怪物,内心深处的阴暗逐渐变大,将她吞噬。

    *

    一辆全黑的加长跑车停在路旁,引起路人纷纷侧目。

    砰!

    槐熙关砸车门,坐到后座,紧随其后的是槐嘉强,她没有和槐熙坐在一起,许是为了眼见不见心不烦,她坐在前面。

    “我也不期待你做什么大事,就算不进公司,之前和你景姨打过招呼的单位你又为什么不去?我花了这么多钱心血培养你,从小就让你学习各种礼仪社交……最后是让你读粪了吗?高考那点分数,只配上个野鸡大学的时候我有责备你一丝一毫吗?还不是我花钱托关系让你进了面上看得过去的学?还好当初没送你出国……”

    她的眉头紧皱,指责的话如溅落一地的豆粒,语速又急又快,不容人打断。

    她瞥了后视镜里低头玩手机的槐熙一眼。

    “我真看不惯你这无所事事,一脸颓废的模样。卡昨天我给你停了,从现在起,你就给我去考试吧!不是离国考还有一段时间?你现在认真复习还来得及!我也指望不了你什么,只要考上把面试过了,以后你干什么我都不管你……”

    像是被当头一棒打碎了命门,槐熙心底那股烦郁冲出喉腔,车里令人作呕的机油味混杂着浓郁甜腻的香薰味闻得她想吐。

    她立即让司机转道停车,不顾母亲的阻拦,便要离开。

    随着车里难闻压抑的气息消散,她的思维被夏日清爽的海风吹得清醒很多。

    她急冲冲地往前走,也不管左右车辆。没几步,一辆车在她面前飞速驶过,脏暗模糊的车窗几乎距离她的鼻尖不到一毫米!

    麻意从脚底延伸到小腿,心如坠云霄砰砰直跳,就差一步,她便死了。

    可是她的神智却很清晰,甚至开始幻想起母亲在公司接到她噩耗的电话时的神情。

    不对,应该是喜耗。

    因为母亲才不会在意这些无用的事物。

    她只关心她的利益和事业。

    那些有损家族名声和利益的人,她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不若在不知情的刹那消失殆尽如她们令人毫无窥欲的人生。

    槐嘉强女士很早就规划好了槐熙的人生。

    让她上国际学校,从各个方面培育她,就希望她能继承公司,将家族事业做强做大。

    可是很可惜。

    槐熙她就是个废物,无论多么努力也到不了槐嘉强女士的期望,100分的试卷,拼劲全力她也只能勉强到达85分。

    各种比赛项目除非花钱,否则得奖与她无缘。

    是个软弱的懦夫,一个只要稍微面对点困难,就只会逃避害怕的胆小怯懦的人。

    是那个她言里准确无疑只会想尽一切办法吸血食肉,嗡嗡作响吵得令人心烦的蝇虫!

    哈哈,恐怕她心底恨死生了这么一个好吃懒做的女儿吧!

    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她诞下的胚胎孕育了她,生死离别她永远都是她的孩子。

    直到埋进坟墓,墓碑前刻下的不是她的名字,而是槐嘉强之女。

    她径直往前走。

    恍惚间,她看到四周密密麻麻向她挤拥携来的人群,抬眼向上,都是一张张千疮百孔,被生活、命运磋磨,失去了怀抱希望和幸福的面孔。

    这时,她才缓过神,已经落日了。

    周围完全是陌生的环境。

    竹篮打水空的感受一定不好受吧。

    为了她赔进了这么多钱。

    槐熙理解。

    疲惫涌上心头,她的确有些厌倦这样的生活了。

    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拿出一根烟点燃,空气里顿时充满了一股恶心呛人的烟味,就像她不知不觉走到的这个街道:

    拥挤毗邻的门户,受潮的墙上生出霉渍像流水般流动蜿蜒,最后爬满整面墙壁。

    巷口的绿色大垃圾桶里是溢出的垃圾袋,桶上是嗡嗡飞旋的蝇虫蟑螂。

    槐熙往里走,没多久,可见三两穿着暴露,妆容浮夸的男妓女妓敞着腿蹲在街头或是倚靠在理发店门前的三色旋转灯上,做出妩媚风骚的神情勾引路人为他们停驻。

    来往中年男子客的咽炎颇多,槐熙巧身避过迅驶如子弹飞来的恶痰。

    正准备原路返回,一股清冷如晨曦雨后的露珠凝落在草木上的淡香钻入鼻尖,抚慰了她心头的落寂与空虚。

    偏头看去,清新脱俗的蓝白配色晃入眼帘,似一只帘如灵动的蝴蝶与她擦身而过。

    留下少男留下的极其清纯的背影。

    身形修长清拔,单薄的校服外套勾勒他极好的身材轮廓,一头细软乌黑的短发下面是细白的脖颈被暗蓝的领口裹覆……

    橘黄色的夕阳落在他的周身像是给他渡上一层薄薄的绒光。

    饶是她阅男无数,也忍不住为他停驻。

    少男秀色可餐,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很快被她抛之脑后。

    一个大胆的决定像是被汽油点燃难以控制的火势在她心中升起。

    她将手里的烟扔掉,抬脚捻灭火星,小心跟在了男生的身后。

    在保持着一段距离走了没多久,拐过一条幽暗的小巷,槐熙跟着他走到了一栋老式公寓。

    明明才下午五点,附近却安静的像是没多少人住,黑漆漆的楼道灌着风,呼呼啦啦地吹着生锈的铁门发出嘎吱嘎吱的怪叫,只有公寓里几户人家零星亮着灯。

    也许是失去了人味,矮破的公寓在夕阳的光晕下拉开一道硕大的黑影,像是藏在房子背后的怪物随时准备将屋内的人们蚕食殆尽。

    她躲在暗处,随着男生走上摇摇欲坠的楼梯,头顶的老旧声控灯随着他的到来发出一闪一闪暗黄色的光,给他整个人镀上柔软的黄晕。

    借着这点昏暗的光,槐熙看见了他的容貌。

    白瓷玉般清俊干净的皮肤,鼻梁高挺,刘海长得有些长,没过眉梢,一双上扬桃花眼,深黑的眼眸极亮,淡淡一笑,像是藏有无数星光。

    我嘞个骚肛,少女漫男主呀!长得真得劲!

    她舔了舔唇角,不禁起了坏心思。

    那男生走到二楼尽头的铁门,将钥匙插进锁口。

    突然一声绵长痛苦的哀吟,伴随着男人粗俗兴奋的谩骂声传出薄破的门。

    这些细碎暧昧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在空旷的楼道里传出阵阵回声。

    男生漂亮的脸蛋瞬间染上几分苦涩,薄唇微抿,那双好看的眼睛也变得暗伤起来。

    眼见男生细长的手指握住钥匙迟迟不转动,她有些焦急。

    啧啧啧,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她很快就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夏日的夜晚总是闷热,汗水从额间淌落,潮湿稀薄的空气让她的呼吸情不自禁加重,手心里冒出层层汗渍。

    她想转移下注意力,眼神却不知怎地落在了男生的手上,白炽灯那抹亮色落在如玉般的指尖与关节处泛起薄纱般淡淡的粉色。

    君子如玉如兰,不知那双嫩白的手指k起来又是如何光景。

    看着他的手,再看着他的脸,那些难以描述的情景自觉浮现在脑海,怎么也无法忘记。

    那些幸福的信号越是充盈在心中不断膨胀,她反而越是燥热难耐。

    像是熬过很长一段时间,如漫长煎熬的八百结束,“嘎达”一声,门终于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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