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丽琪躺在那头的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您知道有一个关于斯基泰人*和歌特人*的传说吗？传说他们中的某些部落为了征服土地和敌人从而希望获得野兽的体质和力量，于是他们的巫师便让女人们吃下一种神奇的植物，然后让她们与野兽繁衍生下婴孩，这些婴孩在族人的抚养下长大后就拥有了野兽一般的体质与力量，然后，这些婴孩长大成人后又与族人融合繁衍以使他们的族人强大以及族群壮大——那不是传说，那是真的——”丽琪说到这里停住了，眼睛盯住斑驳的天花板。

    “继续说下去。”王子的声音从屏风那头传来。

    “——但是——”丽琪又开始继续讲述，“那种行为是对神灵的不敬，他们为此而受到诅咒，大多数的后裔在壮年时会因狂性大发而死去。于是他们渐渐停止了这种行为。而他们的后裔中，仍然有着流着野兽血液的人，他们一代代传承下去，到某个时刻，这些人会因体内的血液而觉醒，他们拥有的非人能力可以保卫族人，被人们称之为哨兵。但与此同时，他们也必须承受这种体质与能力的副作用。他们在某些特殊境况下会返祖——失去人类的形态——他们会变成野兽——”里基说道，眼睛向一直没有作声的王子那边看去，却被屏风阻断了视线，“并为此而苦——”他喃喃道。

    一阵令人害怕的沉寂。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觉醒的？”王子又开始问道。

    “16岁。”里基说，那正是她初潮的那天晚上。

    “你变身的时间是固定的还是随意的？”

    “以前几年是随意的，现在，开始变得有规律了。”

    “你变身后有自我意识吗？”

    “没有，开始时，每次我都是醒来后才发现自己不知到哪里去过。”丽琪道，想到自己总是□□地在床上醒来，不觉粉面一红，“后来，每次醒来后，我会记起自己变成豹子后去过哪里，做过些什么。”

    “变身后你做过些什么？”

    “只身在森林中游荡，整夜整夜的游荡——殿下，我从未伤害过任何人。”

    “我相信你。”以斯金的蓝眼睛像笼罩着一层细雾般望着窗外的月亮说道，“睡吧，夜深了。”

    更多催眠的香料挥发作用了，以斯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丽琪醒了，她看见自己身上多盖了一层兽皮。薰香青铜鼎中飘出一丝幽幽的残香。

    她起身下床，走到案几前欣赏着以斯金的盔甲，用手抚摸着它们。然后她看到以斯金放在椅背上的一件衬衣，她拿起它，情不自禁地将它贴在自己的脸上闻着它，想像到这衣料在王子的胸口摩挲时的感觉。

    门突然开了，里基一惊，赶紧把衬衣塞到自己身后。

    进来的，是王子的贴身男仆安东，看到安东那尴尬的眼神，丽琪知道王子已经告诉安东自己的真实性别了。只见安东用盆子端来了一些热水，说道：“请您洗漱吧。”

    她点点头，于是安东退了出去。

    她脱下睡衣，在擦洗了一下脸和身体后，听到门又开了，她一惊，下意识用湿布巾遮住自己的身体。然后，她闻到王子的气息。

    隔着屏风，她听到王子清了清喉咙，又或者是不好意思地提醒她，然后走到屏风那边停住问，“你洗漱好了吗？”

    “马上就好了。”她答道，想起昨夜的事情，而心跳脸红了起来。

    ***

    女术士不停地用一些肉色的粘呼呼的东西糊在她的脸上，然后又用炭条在他眉毛上涂着，做完这些以后，她在水盆里照见自己的脸大吃了一惊，她变得完全不像他自己了。他就好像戴了一张人皮面具。以斯金看到她脸部时的表情也十分诧异。

    然后，以斯金按照计划要将她送出城堡带到河边的一个村庄去，在上马时她还按照女术士所说，故意露出一点脸来给几个侍从看到了。

    “哎呀，我还以为是个怎么了不起的美人呢，原来脸也是那么黄，和一个普通的村妇根本没什么区别——”

    “真没想到殿下居然看上那样一个其貌不扬的村姑——我简直难以相信——”

    “居然还要亲自送他回去——”

    侍从把所见透露给更多人，众人都十分诧异和感到不满。王子以斯金是何等的美男子，怎么居然和一个普通村妇共度一夜，他们怎么也无法接受。

    而昨晚那些狩猎的骑士们听到了这些添油加醋的话则更加不能理解王子的行为。为什么王子竟然在狩猎的当间救了个被野兽袭击的女人，什么女人会半夜在森林里游荡呢？怕不是个女巫吧？

    于是大家便都将此事归结于王子着了那村妇的道，那村妇可能是个女巫——

    这时安东出来说话了，他说那村妇是王子在森林中遇见的，为了逃避暴力的新婚丈夫的毒打而跑到森林中，恰逢遭遇了野兽而被王子救下。

    那王子安排她到任何下等人的地方住一晚就好了。为什么留她到自己寝室——

    那个出逃的村妇还是个处子，女术士认为这是个祥兆，并且是神灵的旨意，王子不必再去狩猎黑豹，只要和这个女人共度一夜就行了。因此，王子替她丈夫行使了初夜权*。为了让那村妇不再受到□□，王子才亲自去送她的。

    众人听了这话才方觉有些满意，不再纠结此事，而有些人却嫉妒起那村妇来。

    ***

    来到河边，丽琪掀开兜帽，终于放松下来。

    他们来到无人的河边，丽琪洗去了脸上的改容泥，可是以斯金一直盯着她的脸看的神情让她有些局促了。

    “殿下，您为什么一直看着我的脸呢。”她困窘地问道，站在一棵树下。

    “我在想女术士的改容术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你完全不像你了。所以，你可以骗过这么多人而长期扮作男人也不是那么奇怪了。”以斯金说道，眼睛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请您恕罪，我愿意接受您的惩罚。”她卑恭地说。

    “你愿意接受任何惩罚？”王子握着剑的手动了一下。

    “是的。只求您为我的母亲和妹妹求情让她们免受处罚。”她回答，诚挚地看向以斯金的脸。

    “我会记住这句话。”王子说道，眼睛看着她的脸庞，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情。

    “殿下，感谢您所做的这一切，我无以为报。”丽琪说道。

    “你不必想这些，”王子说，从身上拿出一个口袋，“拿着这些钱，到那边的村庄买上两匹好马，就说是你奉我的命令去给我买马去了。”

    “是，殿下。”丽琪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她感到王子好像并不想马上离开似的。

    “注意安全，快点回来。”王子骑着马原地兜了几个圈对她说了这话，才骑马走了。

    “是的，殿下。”她回答道，一直站在原地，直到看到王子的马走得看不见了，这才叹口气，将那袋子紧紧地握在自己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