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没有!”她痛苦地申辩道,“没有人!”
“骗子!骗子!”以斯金用力地摇着她的双肩愤怒道,“我知道是科涅金!是他!他对你就那么重要吗?!啊!我要杀了他!不!或许我要先杀了你!你这个女人,难道你的阴谋就是要让所有骑士都拜倒在你的脚下,一个个让他们成为你的情爱的奴隶吗!”
“不,我没有!”丽琪激动地向他解释。
“说实话!别想骗我!”以斯金那双蓝眼睛的目光像是两把剑刺着她。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她恳求道。
以斯金吸了一口气,然后咬着牙说:“你身上有他的气味!松毛榉!科涅金的熏香!”
丽琪一凛——以斯金说她身上有科涅金熏香的气味——他的脸一下子因羞耻和愤怒而涨红了——
“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这么说,我根本没有——您凭什么污蔑我、我的清白——!”丽琪痛苦而激动地说。
“那你为什么身上有他的气味?!”以斯金闻言继续愤怒而毫不留情地指责他,“那天晚宴后的早上,巴巴多斯是个迟钝的家伙闻不出来,可我能闻出来!——你——你当时全身上下,全都是他的气味!”
丽琪听了这句话,痛苦的神情立即涌现到她的脸上,她自己并没有闻出来,可以斯金这样指责她——就等同于他说她和科涅金通奸——
她强忍住眼泪,因为根本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
以斯金看到他的神情,以为她是承认了,更怒不可遏地指责她:“你不是说要保守自己身份的秘密吗?!你不是害怕你的母亲和妹妹因此被砍头吗?!你现在什么都不怕了吗?!可你——你私底下——?!”
“啪——!”一记清脆的响声。
以斯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无法相信脸上的痛感。
丽琪也惊呆了、怔住了,她居然打了以斯金一巴掌。
当看到以斯金用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她时,她才意识到,她真的打了他一巴掌。
“那就杀了我吧——”丽琪不再激动了,她哀伤地看着以斯金说道,“我的生命已经没有意义了——”以斯金的误解看来已是难以开释,一切辩解都没有用了。她从痛苦中突然感到一阵心灰意冷。
“你以为我不会吗?”以斯金用可怕的眼神地看着他,看着她那痛苦而美丽的眼睛,为什么她竟愿意为了科涅金去死呢?她就那么爱他吗?
“您会。您拥有全权处置我的权力,我从来不怀疑这一点。”丽琪像圣徒一般平静地说,她看着自己所爱的人,将自己的生死交给他。这种平静令以斯金心悸,竟然让以斯金怒火陡降。痛苦的嫉火化作妒恨的冰冷长刺,刺中了以斯金的心脏,却让以斯金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以斯金的眼睛变深了,天蓝色的虹膜上扩张出黑色的序列,瞳仁变得幽深而吓人。
“你可以不用死,”他的语调忽然变得冰冷,用手抬起丽琪的一缕卷发,用寒意的眼神盯着里基道,“只要你——把你的身体献给我一晚上。”
丽琪的眼睛睁大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以斯金提出这样的条件,她的瞳孔簌地收紧了。
“不……我不能答应您……”她的眼角流出一滴晶莹的泪水,她的心,碎了。
以斯金眼中的冰冷仿佛突然被冰锥刺破,愤怒的火焰一下子便冲破藩篱席卷而来。丽琪为了给她的情人守贞,宁愿去死吗?!为什么她爱的不是自己?!
他像是被毒蛇一口咬中了心脏,在嫉妒的毒液中怒不可遏。
“那你就等着和他一起淹死在冰冷的水笼里吧!”以斯金暴烈地诅咒道,像头狂狮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命运如此不幸?她已经接受了自己永远不能做为一个女子的不公,穿上戎装,像男人们一样通过那些刻苦的训练,可为什么——为什么她还要承受被自己所爱慕的人的误解?上天呐,为什么?!回到寝室,丽琪扑倒在床上痛苦地责问自己这不公平的命运,悲伤的泪水从她的脸颊上流下。
哎,可你也不可能成为王妃的!王子殿下将来必定要娶一位公主以巩固统治和外交的——他的老仆人对他说——这爱情是无望的!何苦为自己永远不能得的东西而这样难过——
听了这些,她慢慢止住了哭泣,他的理智告诉他老仆人说得对,可是她的心却无法扼止住悲鸣——
“误会又怎么样呢?”老仆人说,“这种说不清的事情,恐怕只有巫师才能解释。不过,耽误之急是赶紧想到如何才能够让下个月圆之夜稳妥的方法。”
她用手将自己从床上支起来,默默地点点头。
哎……她要怎么向以斯金道歉并说明呢?她居然打了以斯金一巴掌,这可怕得简直是难以想像——仅凭以下犯上这条罪状就足够死罪了——她不怕死,但在死前,她必须把事情对以斯金说清。
当女术士看到以斯金时,他正在磨着他随身佩戴的匕首,眼睛里闪烁着沉沉的光芒,那神情十分可怖。
“我尊敬的殿下,您在做什么?您的神情看起来真是可怕。”她问道。
“你没看到么?我正在磨我的匕首。”以斯金答道。
“它的锋刃已经快到只消看上一眼连眼睛都会受伤的地步,您为什么还要打磨它呢?”她又问。
“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以斯金并不答话,只是问道。
“已经是午夜了,为什么您还不休息呢?有什么让您烦心的事吗?”
“我在想关于行刑的事。”
“是谁要死了?”女术士有点惊讶地问。
“两个不贞不忠的人。”
“是谁?”女术士大吃一惊,这等丑闻她不可能事先不知道。
“里基和科涅金。”以斯金说道,手下一用力,手指立刻被锋利的刀刃给割伤了。
女术士连忙给他包扎。
“我的主人,您是不是弄错了?”女术士问道,“就我所知,他们俩应该没有关系。”
“我怎么可能弄错!我在她的身上闻到了科涅金的气味!而她也并没有否认!”以斯金突然激动而愤怒地说。
“科涅金的气味?”女术士道,看着王子那痛苦而激动的神情,心里明白了十之八九,“您说的是里基骑士吗?”
“除了她还有谁?!”以斯金咬牙切齿。
爱是如此容易转化为恨。
“那她是对自己的情人不贞了吗?”女术士问道,想到提亚拉和贝阿翠丝两人幽会时也被王子捉到,那时王子非但没有揭露他们反而还帮他们掩盖。
这句话把以斯金问住了。
“没有。”以斯金说。可就是这个原因,让以斯金更加愤怒。
“那他们背叛了您或是做出了叛国的事吗?”
“没有。”
“那就奇怪了,提亚拉和贝阿翠丝偷情时您似乎完全没有反对呢,为什么现在要追究里基和科涅金的罪来了呢?”女术士问道。
“难道我应该就这样放过他们吗?”
“难道不应该吗?”女术士反问道,观察着王子那阴郁的神色,现在黑色的诅咒的斑纹都隐隐在他脸上浮现出来,可见以斯金的内心在做着何种矛盾的斗争。
“我的主人,关于科涅金是里基的情人这件事我认为不一定是真的……”女术士道。
“哦?”以斯金看着他的女谋士,可怕的眼神闪了一下,她向来狡黠多谋,是他最重要的心腹之一,“这话是什么意思?”
“或许里基身上的气息是来自我那天晚上放到她香囊中的香料,为了帮她掩盖她的信息素——”
“你这巫婆为什么不早说!”以斯金蹭地站了起来,匕首咣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您并没有问过我呀!”女术士解释道。
“那她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以斯金将拳头锤在桌上激动地问。
“我的主人,那天晚上实在是太晚了,当我把香囊装好时,您和她都已经休息了,我不便再进去打扰。翌日早上我将香囊交给她,然后她被您带走了。我一整天都没碰见过她,所以我没有机会告诉她。后来我又按照您早先的吩咐动身去莱斯伯基去找鲸鱼骨,直到今天才回来。我想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气息的变化。”
“那么说,这很有可能是个误会?!”以斯金额上的阴云忽然散开。
“我的主人,这很有可能是个误会。”女术士回应道。
“可是,这也并不能断定科涅金不是他的情人。”以斯金一想到这里,又重重坐下了,额头上的阴云又聚拢起来。
“既然您想弄清楚科涅金究竟是不是她的情人,她是不是还保持着贞洁,那么就让我为您走一趟去问问她吧。”女术士毛遂自荐道。为王子分忧解难,正是她的职责所在。
听到这里,以斯金的神情终于明朗,只能按捺住心里的急切,点点头:“那你去吧。”
“我现在就去。我的主人。”女术士知道王子在这件事上恐怕是一刻都不能多等的。
深夜的访客令悲愁难眠的丽琪感到诧异,当她看清是以斯金身边的女术士便更加诧异。
“抱歉深夜来打扰您,您还没有休息吧?”女术士问。
“没有。”里基将她让进自己的寝室。
“您无法入睡吗?”女术士问道,看到两三日不见里基竟憔悴了许多。
“啊……”里基不知如何回答。
“您是在为了什么事而烦忧吗?”女术士又问。
见里基心事重重,还不能充分信任自己,女术士干脆开门见山地说:“您是为王子而烦恼吗?”
丽琪一听,美丽的脸上露出了极度的不安,马上令女术士意识到自己问的正在点上。
“王子认为您和科涅金有私情,您承认吗?”
“不!”丽琪立刻否认道,“从来没有!”
“那为什么您不向殿下说明呢?”
“他不听,他也不相信。”丽琪悲伤道,“他只相信自己的感觉。”
那或许是嫉妒使王子烧毁了应有的理智,女术士心想。
“王子殿下现在有着一种错误的信念,在他明天准备要将您和科涅金所谓的‘奸情’公之于众前,您不觉得您应该为自己做点什么吗?”
“怎么做?如何去做?”丽琪问女术士道。
“要解开这误会——”女术士面带难色道,“那您就得证明您的贞洁,您……是贞洁的吗?”
“是。”里基急切地回答道,她知道现在只有女术士才能帮助他,“我对天发誓。”
“可是有谁能够证明呢?”女术士意味深长地问道,黑色的眼睛看着丽琪。
听到这话,丽琪又陷入了绝望。
一个女子的贞洁根本是无从证明的。
是时候了,女术士想。
“如果您肯按照我说的去做,我有办法可以证明您的贞洁清白。”女术士终于说出了她来这里的目的。
“怎么做?”
“那您必须要完全听我的才能办到。”女术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