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周来的礼拜一，各年级开启了一学期一次的板报评比。

    这样的活动本应是朱乐吟的主场，奈何身高不够，闺蜜来凑。放学后，朱乐吟站在倒数第二排的位置，指挥椅子上的林乔画板报。

    其他人三三两两结伴离开，暖融融的教室里只剩下板报二人组和坐在最后一排的叶知晓。他似乎在等什么人，干脆拿出当天作业，不紧不慢写起来。

    “叶知晓！”

    高年级的学长从后门探个脑袋进来，一眼就看见正抄板报的林乔，原本粗犷的声线有所收敛：

    “训练，赶紧的。”

    叶知晓笔都没放下，林乔就低声清了清嗓子。她一副竭尽全力的样子高举起拿粉笔的手，却还是和板报上方差了一点点。

    “那个，”她煞有介事转头求助，“能不能帮我一下？”

    叶知晓看看她手里粉笔的位置，又瞧瞧她微微屈起的双腿，暗自笑叹一声。

    “帮我请个假，”他起身去拿粉笔，对学长搪塞，“班里画板报。”

    “6。”

    学长嘴角抽动，懂事地反手关了门。

    叶知晓站上椅子，林乔将朱乐吟的草稿图递给他，在旁边帮他扶着椅子。

    粉笔灰簌簌落下，微尘飞扬，徜徉翻转于映入窗棂的夕阳。

    “躲远点儿。”

    叶知晓小声提醒，林乔向后退了一大步，与朱乐吟并排。

    “学长没来的时候，你都能摸到黑板上面的墙。”

    朱乐吟闷闷吐槽，林乔刚要解释，是叶知晓旧伤复发需要休息，对方马上婉拒：

    “别说，不想听。你粉尘过敏，我臭情侣过敏。”

    林乔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无奈叹了口气。朱乐吟从讲台把抹布拿过来塞在她手里，挺诚恳地建议：

    “要不让叶知晓把下面的也擦了重写吧，他字儿比你好看。”

    “……”

    画完板报已经到了静校时间，通往校门那条银杏小径上，林乔和朱乐吟并肩走在前面，叶知晓双手插兜慢吞吞跟在后面。

    校门外那辆劳斯莱斯格外扎眼，直到林乔上车，叶知晓才从反方向离开。

    林冠霆边发动车子，边自后视镜观察叶知晓的背影，揶揄道：

    “跟你和乐吟一块儿出来那小男孩，你们班的？”

    “嗯。”

    林乔挂好耳机，林冠霆猝不及防又问：

    “你跟他……关系挺好的？”

    她微讶抬起头，乔雪薇立马举手撇清干系：

    “我没泄密。”

    “不怪你妈，”林冠霆嘻嘻哈哈调侃，“我俩在学校门口停一小时了，出来那么多学生，这小男孩是最好看的。你这孩子打小就是‘颜控’，当初参加你傅叔婚礼，你抱着他都不撒手……”

    谈起林乔的黑历史，林冠霆和乔雪薇总滔滔不绝，有说不完的话。当事人显然选择了放弃挣扎，埋头看视频。

    “不过，”林冠霆话锋一转，林乔不得不竖起耳朵，“他帅归帅，就是瞧着——像个小土狗。”

    乔雪薇眼见林乔脸上因视频搞笑情节绽放的笑容瞬间凝固，立时伸手戳了一下林冠霆的腿：

    “真想给你嘴粘上！”

    “那本来就像，还不让人说了……”

    夫妻俩在前面吵吵闹闹，林乔沉默在手机上编辑了一条消息：

    “周末去买狗？”

    星期六，城市飘起零星的毛毛雨，倒春寒来得毫无预兆，呵气成雾的寒风中，林乔选了一家室内的宠物市场。猫猫狗狗们住在暖箱里，好奇地打量来往顾客。

    朱乐吟四处拍照，叶知晓则安静陪在林乔身边。

    “小美女想养什么品种？”

    店主热情迎上来，林乔尚未开口，朱乐吟倒是抢先说：

    “约克夏，她的梦中情狗！”

    “正好，”店主打开一个格子，抱出一只丑萌丑萌的小狗，“这只是新到的，毛色特别好，你们看看。”

    林乔小心翼翼把狗子搂进怀里，任那颗小脑袋直往她颈窝钻。她略侧过身给叶知晓看，唇角勾起浅浅的笑：

    “可爱吧。”

    叶知晓认真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小狗。

    “今天下单有折扣哦，我还能送给你一个狗窝。”

    店主一看林乔身上那条裙子的品牌就知道要开大单，迫不及待拿出计算器要打价格。谁知林乔居然把狗还了回去，礼貌回绝：

    “谢谢，我们再逛逛。”

    一整个下午，三人围着四层的宠物市场绕了两圈，还没遇到林乔的心动“哈基米”。朱乐吟拖着两条打软的腿，欲哭无泪抱怨：

    “乔乔，那么多约克夏，真的没有一条你喜欢吗？”

    林乔站在市场的侧门，迎着吹进来的凉风摇头：

    “总感觉差点儿什么。”

    “差什么？”朱乐吟反问，“你总不能指望它站起来投个三分球吧？”

    叶知晓眉头一蹙，觉得自己大概率是被骂了。

    “说不好。”

    淅淅沥沥的小雨淹没了林乔的声音，水珠成串滑落屋檐，在水泥地上汇聚成洼。

    俄而，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兼有奶声奶气的嘤咛传来，林乔最先捕捉到，循声找过去——

    市场外墙转角处，一只手掌大的小奶狗正四脚并用地笨拙移动，企图躲进屋内避雨。它全身黄褐色的毛发皆被淋透，湿漉漉的，颇为狼狈。可那双清澈的眼眸和黑得发亮的鼻尖实在可爱，惹人忍不住想抱抱它。

    “是只小土狗诶。”

    朱乐吟如是道。

    林乔径直上前，弯腰将小狗抱起来，挪到屋檐下，又从包里拿出纸巾给它擦水。小狗自始至终都很乖巧，一动不动听凭她摆弄，等她擦完，竟还感激般伸出粉嫩嫩的舌尖舔了一下她的手背。

    林乔轻轻抚摸着小狗因低温而发抖的脊背，用掌心的温度捂热它小小的身体，一贯沉静的双眸闪烁着如星璀璨的光亮：

    “就它了。”

    “啊？”朱乐吟难以置信，“小土狗怎么和约克夏比啊？”

    林乔举起狗狗，视线却越过它，望向站在对面的叶知晓：

    “我就喜欢小土狗。”

    她捏着小土狗的爪爪，扒拉了一下叶知晓的衣袖：

    “给它起个名字。”

    “林乔……”

    “？？？狗名！”

    “不是，”叶知晓强忍着笑指指她身上新鲜的水渍，“狗尿你身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