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乔带小土狗去医院做了检查、洗完澡后带回家，吃饭的时候都抱在怀里不撒手。林冠霆看在眼里，郁闷在心里，乔雪薇笑而不语，用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

    “小丑竟是你自己。”

    期中考试安排在五一长假前，林琅刚宣布完这个消息，朱乐吟就迫不及待趁课间蹭到林乔身边。她眨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恳切摇晃着林乔的胳膊，夹着嗓子央求：

    “乔乔救我，这次期中考不到年段前一百的话，我爸就不让我去看演唱会了！”

    追星是朱乐吟学习的第一动力，林乔见怪不怪。她转头看向刚接水回来的叶知晓，认真道：

    “这周末，你也一起来吧。”

    不同于上次约在咖啡厅，林乔这一回发布于“补要补要”群聊的定位，位于学校附近的高档小区。林冠霆为了林乔上下学方便，特意在这个小区买了一套户型不错的大平层，一家人工作日往返这边，周末和长假回稍远些的别墅小住。

    因为朱乐吟和叶知晓要来，这周就留在平层。乔雪薇和林冠霆默契地一大早便各自约了朋友出门，把家留给女儿。

    林乔一觉睡到十点起来，洗漱完毕，换上一条当季新款连衣裙，朱乐吟和叶知晓准时按响门铃。

    “来啦。”

    她嘴里叼着皮筋，单手扶着刚抓起来的高马尾，腾出一只手开门。

    “好热好热！”

    朱乐吟不等她说话，轻车熟路闪进门来，换好拖鞋，毫不客气从冰箱里翻出根冰棍吃上，才算勉强从突如其来的酷暑中“活过来”。

    留叶知晓站在门外，与林乔四目相对。

    他今天穿了一套没有印花的雪白运动套装，简洁清爽，伴随着衣物散发的淡淡柠檬香，让开门时扑面而来的热气都变得清新怡人。林乔的眼眸顿时亮起来，忘了呼吸，也忘了请他进门。

    “乔乔，”朱乐吟探头问，“你们干嘛呢？”

    林乔恍然回过神，侧身让开一条路，又想起没帮叶知晓拿拖鞋，弯腰探向鞋柜，恰好再度挡在人面前。

    叶知晓不急，安静等她一通手忙脚乱后，抬脚步入玄关。

    三人刚在书房落座，林乔带回来那只小土狗就摇晃着尾巴，歪歪扭扭爬过来。它先是蹭蹭朱乐吟的裤脚，紧接着扒着叶知晓的腿要往他身上爬。

    叶知晓两手抱起小狗放在膝头，随口问：

    “它叫什么名字？”

    “叶知晓。”

    林乔答得理直气壮，小狗配合地叫了一声。

    还挺记仇。

    叶知晓笑笑不计较。

    林乔坐到他身旁，手指逗弄着小狗的下巴，把后半句话说完：

    “它叫小乖。”

    “我叫小丑，”朱乐吟率先坐在书桌前，朝两人翻了个白眼，“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呗！”

    书房采光很好，暖阳入窗，铺开满桌鹅黄。氤氲墨香里，静得仅剩笔尖摩擦纸页的沙沙声。林乔最先做完全部题目，从练习册里支起头，偷偷打量身边的少年。

    晴暖日光为叶知晓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睫毛尖儿轻扫疏影，悄然拨动着谁的心弦。

    她看得入神，全然未曾注意到手中的签字笔一直抵在纸上，一大团墨已洇透纸背。

    叶知晓翻过一页，纸片翻飞，牵回她的思绪。签字笔于虎口转了一圈，掩饰潮汐般涌上她心间的许多悸动。她盯着练习册上那块墨痕，莫名觉得，它有点像……

    一颗小鹿乱撞的心。

    她突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

    叶知晓算完最后一道题，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碰他的袖子。他转头看去，那支握在林乔手中的笔，正专心致志地在他白色T恤的袖口画着什么。

    大约是怕笔尖戳到他，被他发现，林乔一笔一划都描得很小心。她专注于眼前的图案，丝毫未注意到，自己的倒影落在叶知晓眼中，滚烫了他的视线，绯红了他的耳尖。

    喉结滚动，一丝不同寻常的幻想在脑海中浮现，被叶知晓顷刻间掐灭。他仓皇别过头不再看林乔，直至她微凉的呼吸喷洒在手臂，是在喊他。

    “你看。”

    林乔把肩膀凑过来，给他看自己袖口上，新画的、与他相同的心形图案。

    他们不曾触碰彼此，绘制在衣袖的两颗心却紧紧依偎交织，贴合在一起。

    算情侣装吗？

    林乔不敢真的问出口。

    屋里开着空调，并不热，叶知晓鬓角却渗出点点汗珠。他沉默挪了一下椅子，离林乔更远，继而强作镇定，岔开话题：

    “中午吃什么，我订外卖？”

    “No！”朱乐吟态度坚决，“我爸妈出差，我都吃了一礼拜外卖了，血液里流淌的都是奶茶炸鸡。家里有没有什么吃的？剩饭也行！”

    林乔想了想：

    “冰箱里有昨晚剩的米饭，还有几颗鸡蛋。”

    “蛋炒饭！”朱乐吟举双手赞成，但马上反应过来，“不过……你们谁会做饭？”

    林乔摇摇头，旋即颇诚实看向叶知晓：

    “他会。”

    林乔将保鲜盒内米饭和鸡蛋放在橱柜上，伸手指了指燃气灶旁边的调料架：

    “都在这儿了。”

    “嗯。”

    叶知晓洗过手，熟稔地单手打蛋。

    看起来好像不太难。

    林乔拿起一枚鸡蛋，学着他的样子，单手持握，磕在碗口——

    哗。

    不知是她力道太大，还是姿势不对的缘故，整颗鸡蛋毫无防备碎在她掌心，蛋壳沾了满手，碎掉的蛋黄扑哧一声掉在地上。

    仿佛在嘲笑她。

    她僵着手不知所措，叶知晓关上刚开的火，回身检查她的手。

    “割到了吗？”

    被他轻握住手腕，林乔脱口而出，撒了个谎：

    “不知道，有点疼。”

    叶知晓一手扶在她腕间，另一手抽出厨房纸巾，蹙眉为她擦手。他擦得仔细，每一处指缝都不曾掠过，生怕弄疼她似的，一点点抹去光滑黏腻的蛋液。隔着一层薄薄的纸巾，她依稀能触碰到他指腹透过来的温度，只是每一次不经意的碰触，都会令他们不约而同，触电般回避。

    “没看到伤口，哪里疼？”

    叶知晓温声问。

    林乔因心虚蜷起的手指偶然蹭到他的手掌，划过他的掌纹。

    有点痒，叶知晓下意识缩了一下手。

    “好像……是鸡蛋和碗比较疼。”

    林乔话锋一转，含笑迎上他眼中的关切。

    又是装的。

    叶知晓直起腰，唇角勾起一抹轻笑，语声冷了一个八度：

    “玩我？”

    林乔自他掌心抽回手，灼灼目光坦荡望他：

    “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