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严石玉
护国寺一事,李知节忙的焦头烂额,他有些怀疑是安王的人,可是满朝文武皆知安王已被禁足在家,反倒给了他充足的理由躲过这件事情。
这日难得在晚饭前回了将军府,看见府门外有宁王府的马车,询问门房得知是宁王世子来了。李知节一脸疑惑的去往正厅,怎么来王府没跟他说一声,若是今日又在府衙忙碌晚回岂不是见不到。
到了正厅,才看见父亲也在厅内,看见他进来,如见救星,大喊一声,“儿子!”然后尿遁跑了。
李知节摸摸鼻子,看着父亲那雄壮的背影,怎么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世子爷,提前说一声我就去你府上了,何必跑一趟?”
宁王世子杨策冷冷看过去:“我来找大将军和夫人。”
“啊?”会有何事是要去找长辈们?李知节有些疑惑,“世子不如说给我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不说。”说完起身就想走。
小时候就这样倔,装的少年老成,其实背地里是个小哭包。李知节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看着他长大的,装酷给谁看呢?
“是不是跟朝月夫人有关?”
杨策复又坐下,看过来,李知节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爹娘肯定什么都没说吧?”不然也不会看见他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跑了,“长辈们不愿意说的事,不如我帮你查啊?”正好他也很好奇,有杨策做后盾查起来也顺畅些。
杨策低头思考了片刻,他特意将李知节带去挂月山庄其实也是起了让李知节查明此事的意思,而且对于王府里的事,李知节都知晓。
如此一想,便不再犹豫,直言不讳:“你应该知道我母妃进府前我已出生吧?”
李知节点点头,这件事王爷的心腹都知道。
“其实小妹也不是母妃所生。”
“安雅县主?”宁王唯一的女儿杨安,乳名小妹,封安雅县主,现年十五岁,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这件事只有我知道,二弟和小妹都不知道,你不要跟任何人说。”
“世子妃也不能说吗?”
杨策眯起眼:“你有机会跟我的世子妃说这些?”
这个人真的是占有欲极强,李知节有些无语。“你的世子妃是我堂妹,过几日便是祖母寿辰,要是碰到了……她那样聪慧,看你这些日子心神不宁问我,说还是不说?”
杨策想了想,摇摇头:“不说,查清楚再说。”
李知节点点头,“这些事又和朝月夫人有何关系?”
“我怀疑朝月夫人是小妹的生母,我的生母已经查不到了,若是能帮小妹找到也挺好的,”杨策有些心有戚戚焉。这么些年,母妃一直专心礼佛,对于他们三个孩子都极少过问。
他小时候特别在意,觉得就是因为自己不是母妃所生,所以母妃才不喜欢,可是母妃也没有特别喜欢二弟,二弟性格乖张时常惹祸被父王责罚,她也极少过问,只是二弟纨绔粗心,对这些毫不在意。
但小妹心思敏感,常常偷跑去母妃的院子,却也极少得到抚慰。母妃似乎除了礼佛,对其他事都浑不在意。
至他长大,顺着小妹的出生往下查,竟然查到了挂月山庄里,他才知道父王有多“混账”。他将母妃的冷淡都归咎于父王的“道貌岸然”,所以那天晚上他见到父王那样宠爱朝月夫人,才更加生气。
那是他在府里从未见过的父王模样,父王和母妃总是很客气,相敬如宾。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查朝月夫人?”
“对,我查了很久什么也查不到,你若能查到,你上次看上的玄铁匕首,我送给你。”
“真的?”李知节眼睛亮起来,之前皇后诞辰,宫里办了一场“君子六艺”的宴会,彩头便是那把南国进贡的玄铁匕首,他一眼看中想送给易十三,可惜技不如人被杨策赢去了。
“那你今日来找我爹娘,可是也和朝月夫人有关?”
杨策却摇摇头,“只是想问些二十年多年前的旧事,与她无关。”
杨策调查自己的生母多年,都未有结果,早就放弃了。可是那天晚上朝月夫人的反应总是让他迷惑,他想如果自己的生母还在世,应该也是那样心疼自己被父王责骂。杨策摇摇头,朝月夫人看着也就三十来岁,若说是小妹的生母还有可能,是他的,怎么可能?
“哦,”李知节也并不追问,“那就说定了,我帮你查朝月夫人,你送我玄铁匕首。”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易十三自那夜后,也日日琢磨朝月夫人的身份,还有那个在朝月夫人屋子里的人,真的是权倾朝野的宁王?
挂月山庄最不缺的就是情报网,易十三找了萧韵,萧韵对此的好奇心不低于她,两人一拍即合决定秘密调查此事。
护国寺出事后,朝月夫人让她秘密查找普慧大师,调查东珠真相。她正好名正言顺的启用挂月山庄的情报网,一箭三雕。
没想到这一查,真查出来一些东西。
易十三追踪到了前右丞相严绅身上,普慧大师竟然是严绅的庶子严石玉,严绅所有的子女都居住在严府旁边的清苑。
严家满门抄斩后,严府被封,十年前改成了侯府赐给了一位戍边伤退的老侯爷,但旁边的清苑一直荒着。
易十三打算夜探清苑,查看有没有当年的线索。
子时,夜深人静,易十三穿着夜行衣潜入了清苑。二十年的风风雨雨,清苑早已残败不堪,杂草丛生,偶有动物穿梭其中,易十三一边躲避一边循着连廊搜索。
清苑阁楼众多,依稀可以看出当年的热闹景象,行走在其中,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阁楼很眼熟。
待绕过一池湖水,走到一处院子,易十三从掉落的门匾中看出了“红英阁”的字样,才知道自己的熟悉从哪里来了。
这处院子的格局分明与她日日都走的红英阁一模一样,若说区别,便是挂月山庄的红英阁屋舍更多,清苑的红英阁更小些,只有一座阁楼二层高。
楼梯已经破败,易十三一路上去,吱吱呀呀的响。刚到二楼,便有横刀从黑暗处伸出,易十三抽出软剑格挡,几步间两人就对了十几招,破败的木板不堪重负已有几块被刀剑砍破。
两人都不想破坏阁楼,默契停手,黑暗里对峙起来。
忽然,易十三看到前方黑暗里人收起了横刀向她走来,她防备的将软剑置于胸前,做出攻击姿态。
“易十三?”来人在两步外停下,轻轻出声。
易十三眼睛盯着前方,耳里判断着来人的声音,有些熟悉。
“易十三,是我呀。”来人又往前走了一步,此时两人的身形已经极近。
“李知节?”易十三收起软剑。
来人拉下黑布面罩,笑容灿烂,不是李知节又是谁,易十三也拉下了面罩。
“你怎么在这儿?”两人同时问出这句话,又相视一笑。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人简单说明来意,便一起在阁楼搜索起来。
“你怎么拿着横刀?你的长枪呢?”
“长枪在战场好用,京城里却不好携带,近日我想练练横刀。”
“这里像是女子们的闺房,”易十三说起,“一楼除了茶厅和正厅,还有几间很小的房间,楼上这两间的大些,外间里间加起来有那几个大了。”
“这里应该是严绅的女儿们住的地方,只是没啥值钱的物件了,都被抄没了。”李知节说着拿起一盒妆奁,蒙了厚厚的灰尘,简单擦掉,打开,并无装饰之物。
李知节只好随意放下走向了别处,易十三转了一圈回来也什么都没找到,字画胭脂都没有。看到李知节扔在桌上的妆奁,大开着盒盖,空无一物。
但易十三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妆奁之物,女子日日都在用,她很熟悉,可是这盒妆奁却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想了又想,拿起来看了又看,易十三探手过去敲了敲底座。“这里有隔层!”
李知节赶紧走过来,撬开了隔层,是一沓花笺。“这里年久失修,我们出去再看。”
易十三点点头,两人没走楼梯,直接从阁楼上一跃而下。
易十三指了指阁楼东侧的几座阁楼,“那边你去过吗?”
“去了,是严绅的儿子们居住的地方,严绅共有七子,严石玉是第五子,”既然查到清苑,李知节清楚易十三肯定也是知道了普慧大师就是严绅的庶子严石玉。
易十三欲往那边去看看,李知节拉住,“你不用去了,那儿什么都没有,严石玉住的屋子极小,应该极受欺负,屋里除了一个简易木床以外竟然连衣柜都无。”
易十三很惊讶,但李知节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骗他,他们的目标一致都是想救出普慧大师。
“目前来看,就这一个收获了。”李知节拿出那盒妆奁。
此地杂草遍布蚊虫滋生,不宜久待。此时天色已晚也不宜在城中行走,李知节想了想将易十三带到了离严府不远的一处小院。敲了门,有老妪前来开门。
“少爷?”老妪揉着眼睛看看李知节,又看看李知节身边的易十三,有些惊讶。
“婆婆,我今日要在这里歇歇脚,你去烧点热水来吧。”
“好嘞”老妪并不多问,虽然年事已高手脚却很麻利,转身就去忙活了。
李知节关上了院门,拉着易十三进了主屋,“这里是我祖母前几年送给我的院子,离皇城司的衙门近,我有时忙的晚了就会来这里歇脚。”
“婆婆原是祖母身边的嬷嬷,自请来这里帮我打理院子,”李知节用袖子擦擦主屋的桌椅,举起一尘不染的袖子给易十三看,“你看,很干净的,虽然我来的不多,但是婆婆日日都给我打扫。”
说着又笑了起来,易十三发现李知节真的很爱笑,生活中点点滴滴都会让他大展笑颜。一看就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少爷,和她这样漂泊江湖的女子一点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