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朝月夫人
“严家出事后没多久，大皇子妃就被磋磨致死，大皇子竟然以‘罪臣之女不得安葬’为由要将大皇子妃火化，结果尸体却被黑衣人劫走了，这件事在大皇子府传了许多年。”鱼食扔完了，萧韵拍拍手转过身。
“当时去劫尸体的人，身形瘦小，左手软剑右手铁爪，轻功卓绝如入无人之境。”
易十三眯起眼：“流云师父？”
萧韵笑起来，摸摸易十三的脸颊，“恭喜你猜对啦，咱们小时候不是有次误入后山禁地，看到一座无字坟墓吗，那就是消失的大皇子妃。”
朝月夫人若不是严家女，何必去救一个后宅罪妃，朝月夫人的身份再无争议。
“而且呀，我还查到，严家当时有两位嫡女，在京城贵女里颇有名气，一位嫁给了大皇子，一位听说是要许给六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宁王，可惜啊还未过门就香消玉殒了，就在严家抄家的前一天，你说巧不巧？”
“那位嫡女叫什么名字？”
萧韵摇摇头：“闺名哪能谁都知道，严府的人全死完了，查到这些都不容易喽。再送你一个消息吧，得算你欠我一个人情。”
易十三翻了个白眼，萧韵的人情都是用“帮我去倒杯茶吧”“帮我捏下腿吧”这样的小打小闹还了，就算如此，萧韵还是乐此不彼。
易十三点点头，萧韵才继续说，她对待“人情”可是很认真的。
“咱们北国光风霁月的宁王爷，一直与朝月夫人有来往哦，不止这几年，还有，”萧韵神神秘秘靠近，“兰姑姑可不是普通的侍女，她祖父是太医院前院正，妇科圣手！”
易十三挑眉看过来，萧韵从易十三耳边退开，笑容逐渐灿烂，说完甩着披帛扭着腰肢，妩媚离开了。
李知节查的如何，易十三无从得知，接下来的半个月都没见到他，中间只让人送了封信过来，是之前答应她帮她查查严家女儿们的事。
严家五子五女，除了两个嫡女，其他都是庶出，最小的嫡女和最小的儿子在同一年出生，名严晩、严石玉。
“果然有‘晩’字，那些花笺无疑就是严晩的了，”易十三看完信件，“李知节还说，严晩闺名阿月，只有最亲近的几人这样叫，查这些颇费了些时日。”
“现在基本能确定夫人就是严晩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萧韵趴在桌子上看着易十三。
“没什么打算，”易十三将信件在烛台上烧毁，“我就是好奇查查，她是不是严晩于我没什么干系，安心做好她交我的任务就行了。”
“那她让你调查普慧大师的行踪，你查的如何了？”
“江湖上的信都撒出去了，没什么信回来，朝堂那边李知节在查，不宜插手静观其变吧。”
萧韵点点头，“那你说她和宁王……”
正说着，门外有丫鬟来敲门，“萧姑娘，寻墨轩那边来了位贵客，轩里的姐姐们不敢怠慢，让我来喊你。”
“贵客？谁啊？”萧韵的声音透过门扉传出。
“宁王世子杨策。”
“宁王世子？”萧韵站起来，挑眉看向易十三，“他来这儿干嘛？”
易十三耸耸肩，萧韵满肚子疑惑走了。
结果宁王世子并不见人，要了一个雅间喝了壶茶就走了，如此来了快十天。朝月夫人那边却知道了此事，遣了兰姑姑来寻墨轩。
“兰姑姑，你怎么来前院了？有事派个丫鬟过来喊一声，我就去后院了。”看到兰姑姑前来，萧韵特别惊讶，朝月殿的人从不来前面。
“不是什么紧要事，”说着随便，转头又问宁王世子来了没有。
“刚来没一会儿，”萧韵猜测应该是朝月夫人派兰姑姑专门来找宁王世子的，“我带你过去？”
兰姑姑并不客套，点点头让萧韵带路，一路上什么话都没说，到了雅间就让萧韵出去了。萧韵关门时看了一眼杨策，他对于兰姑姑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依然坐在桌前喝茶。
萧韵走到隔壁，用随身的钥匙开启关闭的房门，在这间房中可以模糊听到隔壁的对话，平时并不对外，钥匙只有一份在萧韵手里。
萧韵坐在靠墙的软榻上，听着隔壁的对话。
“世子，这里不是您来的地儿，朝堂上传去了于您不好。”
“她说的？”杨策的脸遮掩在茶杯后，并无情绪。
“夫人也是为您好”
杨策冷哼一声，“她怎么不来见我。”
兰姑姑低下了眼，朝月夫人听说杨策日日都来便有猜测，杨策应该已经查到了些旧事。
杨策并不理会，“我要见她。”
兰姑姑抬起头看着杨策，和宁王相似的眉眼，仔细看也能看出些朝月夫人的影子，只是太像宁王，让人忽略了其他。这样执拗的性子，倒是和朝月夫人如出一辙。
杨策跟着兰姑姑走了，萧韵等走廊上平静后才出去，怎么听这意思，宁王世子和朝月夫人还有些不得了的关系！
多年前朝堂间一直有些关于宁王世子身世的传闻，毕竟当年宁王将他抱回府邸时还未成婚。只是后来宁王独宠宁王妃并没纳妾，市井间慢慢忘却了这位世子的身份，而是传起了宁王的痴情故事。
萧韵隐隐有了些猜测，不敢暗下结论。
杨策跟随兰姑姑去朝月殿时，易十三正在朝月殿里汇报东珠和普慧大师的事。
“东珠的事已经查清，李继成一直在帮安王做事，李继成死了之后，他有个亲信怕被灭口逃出了津县。前几日找到了他，据他所说，那批刻有佛偈的东珠是李继成保命的东西。”
“保命？”
“嗯安王让李继成在渤海渔岛不远处的一座荒岛上帮他私铸兵器，海上航线成谜，那佛偈便指引了荒岛的位置。”
“此人何在？”
易十三摸摸鼻子，忽然又反应过来这是李知节常做的手势，赶紧放下了手，“被李知节提走了，因为您交代过不要和官府硬碰硬，所以……”
朝月夫人点点头，既然有官府的人在查，她们就没必要再去过问。
易十三继续说：“我们帮李知节找到一条大鱼，他也帮了一个大忙……他们找到了普慧大师的位置，已经在部署救援。”
朝月夫人在身侧捏了下裙边，又松开，想多问几句又怕自己与普慧大师的关系暴露。
“毕竟东珠是我们送去，才让普慧大师有了这无妄之灾，后续你多留心留心……”等了好一会儿，又加了一句，“一定……护他周全才好……”
易十三早有定论，并不多问，点头称是。
正这时，兰姑姑带着杨策进来了，朝月夫人看向门口，猛然站起往前走了几步，珠帘微动。感觉到易十三看过来的眼神，反应过来，放下手，站在了珠帘后看着从门口进来的人。
长身玉立，明眸皓齿。
他已经这样大了……
朝月夫人止不住有些颤抖，他为何日日来挂月山庄，是查到了什么事吗？
杨策看了一眼珠帘后的人，又瞥了一眼珠帘外的易十三，并不在意。他生来高贵，王公贵族们尚且不放在眼中，若不是为了这珠帘后的人，这样的地方他绝不可能会来。
兰姑姑吩咐丫鬟上了茶，带着易十三出去了，独留杨策与朝月夫人在屋内。
“你……”朝月夫人的声音有些发颤，又不知如何开口。
“想见一见夫人可真不容易。”杨策轻哼一声，有些生气。
朝月夫人从珠帘后走出，是了，上次杨策带着李知节私闯朝月殿后，宁王就派了暗卫将朝月殿守住，不让人进出了。
“我……”朝月夫人再次欲言又止。
“是应该叫你朝月夫人，还是……”杨策并不周旋，直言不讳，“严晩？”
“策儿……”
“闭嘴！”杨策轻喝，“本世子的名讳也是你随便喊的！”
朝月夫人捏紧了手，沉默看着杨策，眼底有泪意涌动。
杨策有些烦躁起来，不是想说这些的。十日前，李知节告诉他，朝月夫人的事已经查清了，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李知节说，小妹是不是朝月夫人所出，暂时还没有定论。但朝月夫人就是前右丞相严绅的小女儿严晩，已经无疑。
既然如此，朝月夫人便并不是外表看起来的三十岁，而是快四十岁。
李知节还说，严晩在二十多年前就与宁王关系很好，皇上有意赐婚，但严绅事发，满门抄斩，婚事作罢。
严晩却并没有死，而是被宁王所救，一年多以后他就出生了，时间上太巧合。
看着朝月夫人受伤的眼神，杨策也难受起来，抿着嘴转过眼，不看她。
朝月夫人猜测，杨策可能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动了动嘴唇，最终也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杨策忍不住，别扭的转回眼：“你……”
“你二十二年前是不是为我父王生过一个男孩？”
杨策快速说完，又抿起嘴倔强的看着朝月夫人，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是只要朝月夫人否认，他就马上离开，当作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时间变得漫长，朝月夫人一直看着杨策流泪，并不说话，杨策失望之极，垮下双肩不复高傲。还有什么比自己的母亲不承认自己更让人气馁悲伤的呢？
杨策失去了再看向朝月夫人的勇气，李知节的猜测刚说出口时，他即刻就跑到了挂月山庄，见不到也没关系，便日日都来，总有一日能见到。
可如今见到了，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