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的探照灯划破浓雾,将集装箱的阴影拉长成怪物的形状。白昭昭裹紧父亲的风衣,黑曜石吊坠在锁骨处发烫,像是某种警告。远处传来货轮沉闷的汽笛声,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鱼腥与铁锈混合的刺鼻气味。
"A区在第七泊位。"父亲的声音压得很低,手电筒光束扫过锈迹斑斑的集装箱编号,"小心脚下。"
白昭昭的球鞋踩在潮湿的沥青地面上,每一步都激起细小的水花。她左手紧握着两颗黑曜石,右手被父亲牢牢牵着——那掌心布满冷汗,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就是那个。"父亲突然停住脚步。
A-7冷库比想象中更小,外表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冷藏集装箱,但门锁却是精密的电子装置。白昭昭凑近观察,发现锁屏上结着诡异的冰晶——那形状像极了萧晚耳钉上的纹路。
"需要员工卡..."父亲皱眉翻找证件,却听见"滴"的一声——锁屏自动亮起绿灯,温度显示从-25℃急速攀升到0℃。
白昭昭颈后的寒毛竖了起来。她分明看见一缕黑雾正从锁缝中缓缓渗出,在月光下勾勒出熟悉的手指形状。
"他先到了。"她轻声说。
冷库门打开的瞬间,白雾如浪潮般涌出。白昭昭的睫毛立刻结满霜花,视线里只剩下模糊的白色。父亲的手电筒光束在雾气中划出颤抖的轨迹,照亮了墙上密密麻麻的标签——每个标签下都对应着一个银色金属抽屉,像极了医学院的标本柜。
"别碰任何东西。"父亲的声音在发抖,"这里...全是证据..."
白昭昭的指尖擦过最近的抽屉把手,金属的冰冷触感让她想起萧晚的手。抽屉标签上写着【2019-09-E】,她鬼使神差地用力一拉——
"昭昭!别!"
父亲的惊呼迟了一步。抽屉滑出的瞬间,整个冷库的灯光突然剧烈闪烁。白昭昭的瞳孔紧缩,眼前的景象让她胃部痉挛:抽屉里整齐摆放着七个玻璃罐,最大的那个浸泡着一颗苍白的心脏,主动脉上还挂着小巧的黑曜石耳钉;其余六个罐子里分别是不同的人体器官,每个都贴着编号标签。
"这是..."父亲的手电筒光剧烈晃动,"当年的六个失踪学生...加上萧晚..."
白昭昭的眼泪在脸颊上结成冰晶。她颤抖着伸手触碰那个最大的玻璃罐,指尖刚碰到冰冷的表面,整个冷库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有人启动了远程锁定!"父亲拽着她冲向门口,却发现大门正在缓缓闭合。通风口喷出淡绿色的气体,与林嘉文诊所里的一模一样。
黑曜石吊坠突然爆发出灼热的高温。白雾中凝结出萧晚完整的身影,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实体化——黑色高领毛衣下是少年单薄的身躯,耳垂上的黑曜石与罐子里那颗一模一样。他的手掌完全贴合地握住了白昭昭的手,温度从冰冷迅速攀升至人类的体温。
"这次换我救你。"他的声音不再飘忽,而是带着真实的振动。
萧晚拽着白昭昭冲向角落的排水口,黑雾化作利刃劈开金属栅栏。父亲紧跟在后,三人在毒气弥漫的最后一刻钻入了管道。狭窄的管道内壁结着厚厚的冰霜,白昭昭的膝盖磨出血痕,却感觉不到疼——萧晚的手正紧紧包裹着她的,源源不断地传来某种奇异的暖意。
"你的手..."她在黑暗中小声说。
"暂时性的。"萧晚的声音近在咫尺,"吸收了太多怨气...包括林嘉文的。"
管道尽头通向码头边缘。三人爬出来时,身后的冷库正发出沉闷的爆炸声,火光将夜空染成橘红色。父亲的对讲机突然响起,里面传来同事激动的喊声:"抓到了!林董事长在私人码头正准备出境!"
白昭昭转向萧晚,却发现他的身影又开始变得透明。黑曜石耳钉的光芒逐渐暗淡,仿佛刚才的实体化耗尽了全部力量。
"等等!"她抓住他逐渐虚化的手,"你还没告诉我..."
"冷库里的心脏不是我的。"萧晚打断她,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我的心脏...一直都在这里。"他冰凉的指尖点了点白昭昭锁骨处的吊坠,"那天车祸,你濒死时我分了一半给你。"
父亲的对讲机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杂音。白昭昭低头看向吊坠——里面的血色纹路正随着她的心跳频率微微闪烁。
"所以我能看见鬼...是因为..."
"因为我们是共生的。"萧晚的身影淡得几乎看不见。
码头的探照灯突然全部转向海面。一艘快艇正试图冲破警方的包围圈,船头站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林嘉文的父亲,手里紧提着那个眼熟的银色金属箱。
白昭昭摸出手机,将冷库里拍的照片群发给所有媒体。当她按下发送键时,两颗黑曜石吊坠同时发出耀眼的红光,照亮了整个码头。
远处的快艇突然失控般打转,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拽住了舵。警笛声中,白昭昭感觉有冰凉的唇轻轻擦过她的发顶,耳边是萧晚最后的低语:
"明天见,我的共犯。"
晨光刺破云层时,父亲将警徽重新别在了胸前。白昭昭站在码头边缘,看着打捞队从海里拖出那个银色箱子。箱盖弹开的瞬间,她似乎看到一缕黑雾消散在阳光里,而锁骨处的吊坠,第一次传来了稳定而有力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