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众人神色还未变几变
啪
一个比刚才更清脆的响声出现在长宁那张算是有几分姿色的脸上
元袭音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她的衣领,“你什么东西也敢打我”
她元袭音今天要是吃这哑巴亏,不得气吐血?
“你敢打本郡主?!”
“你先打我的!”
刚巧元袭音正憋一肚子气没处撒呢,这些人就撞上来,元袭音一把死死拽住长宁堆满头饰的发髻来回晃悠,地上接连落下几只名贵的朱钗,郑徐二女完全是言语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她一脚一个,这些个小娘子素日为了美,吃的甚少,清瘦的很,跟学过跆拳道的她比起来完全不堪一击
“哎呀,郡主”,在那女使婆子合围上来之前,元挽柔借着拉架的名义顺手将她们推开
“我的天爷,不得了了,郡主被人打了!”
“有人敢打郡主!”
那几个婆子似是天榻一般嚷嚷,元挽柔将互扯头发的二人分开,“郡主,还请注意身份!”
“阿音,松手”,看着元挽柔的眼睛,元袭音理智回笼,意识到手里的人是郡主
二人这才算是松开手,长宁郡主按着刺痛的头皮,今日客人众多,等她梳洗一番,再到阿父阿母面前哭诉,定叫她元袭音吃不了兜着走
她不甘心的眼神没逃过元袭音的眼睛,还以为她是不服气,她攥着拳头又漾了漾,露出一口银牙,口中无声的对着她说,“还不服气?打死你”
大不了破罐子破摔,俩人同归于尽,谁都别活
长宁心里的算盘算是要落空了,她还未来得及回去更衣,前院的人已经被嘴快的带了过来
传话的说元家娘子和郡主起冲突,却没说是哪个娘子,一路过来,萧道成心里直打鼓,自家这小祖宗怎么突然跟元家的女儿起冲突,可别是元挽柔
这到了近前一看,左右两边姑娘堆里各有一个身型凌乱的人
一个是女使婆子搀着还未来得及离开的长宁郡主,另一个则是自己捋了捋面前碎发的元袭音
她白皙的面上一个巴掌印清晰的很,平眉细挑,眼中蓄泪,像是受了欺负的小猫
长宁头发完全凌乱盖在脸上,簪子横七竖八的埋在头发里,全然没了造型可言,见一堆男客已到了湖边的桂树下,慌忙的用手梳理,身边的女使也帮着她遮挡整理,再没刚才那副趾高气扬的嚣张模样
长宁一眼便见人群中走来的幕祁,丰神俊朗,武威之气,上位者的雄姿让她不禁再次为之倾倒,她慌忙捂住直发烫的左脸,此刻自己的样貌可谓一塌糊涂,必然会破坏她在祁哥哥心中的形象
蒋南伯一身仙鹤白袍,跟在身着藏青绣金长袍的幕博旻后面,瞧见跟长宁郡主起冲突的是元袭音,心觉定有场好戏看,她果真是换了个人,现在都敢打郡主了,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这是发生何事,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发生争执是哪两人,但萧道成还是要故作训斥找回主家的场子,众人心中不免为这两家开始站队,一个是女凭母贵的郡主,一个是住在相府的元家旁支娘子,结果显而易见
“阿父~”,长宁抹着眼泪上前拽住萧道成的袖子,先告上状了
元袭音也憋屈着嘴角向下,委屈的将头靠在元挽柔肩上,看着比她还要柔弱三分
“元家小娘子竟敢打女儿,您和王爷可要为长宁做主啊”
“郡主可要说清楚,方才是你们一行十几人先为难阿音,也是你先出手打了阿音一巴掌的!”,元挽柔言辞凿凿,萧满伶虽为郡主,可如此也是打了他们元家的脸
众人这才注意到那元家小娘子的左脸也红了一片,只是没有长宁这个角度看的清,不过有什么用呢,元家嫡女向来不爱管闲事,今日倒不得不为难地为这位妹妹说起话了
幕祁面色不悦,眉间似有一股阴郁之色,他迈步向前,人群自然恭敬散开,长宁还以为他是来关心自己伤势的,甩开萧道成的袖子迎上去,“祁哥哥”
却不想人压根不打眼瞧她,径直朝元家姐妹走去,只有经过的蒋南伯瞥了她一眼,眼里竟然有一丝笑意,那是什么,幸灾乐祸吗?这一眼太快,长宁还来不及反应,便只剩两人高大的背影对着她
场面一时发生了变化,站在长宁郡主及一堆女娘对面的,不止元家姐妹二人了,又加上王爷世子等人,情况有变啊……王爷伸手了!
元袭音原本是靠在元挽柔怀里小声嘤嘤嘤的
“受伤了?”
幕祁自然伸过来的手惊了她一瞬,她一个后仰躲开,双眼溜圆,盯着他滞在半空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又转而看向幕祁,想起他的身份,她赶紧福身,“王爷”
幕祁神色凝重,目光停留在她红肿的左颊上,滞在半空的手心翻转向上,将她扶了起来,也算是瞧清了那个巴掌印,“疼吗?”
王爷瞧着似乎是有些关心她的,估计是看在元挽柔的面子上,爱屋及乌,元袭音感受着左脸那处的火热,伸出小手摸了摸,决定火上浇油,嘴一瘪,豆大的眼泪落下,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但是最后只化为一个字,“疼~”
又将头埋进元挽柔臂弯啜泣,“呜呜呜”
幕祁藏在袖袍中的手猛地一颤,忍不住紧紧握成了拳
元袭音做出这幅样子是给谁看,偏偏祁哥哥还先过去关心她,长宁郡主怒气冲天,可是碍着众人在这里,她又不好发作,可不能让元袭音占了上风
“祁哥哥,是她先冲撞长宁,对长宁无礼的很,现在还故作无辜!”
完全是莫须有,“你胡说!”
“阿音”,元挽柔揽着她后背的手紧了紧,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元袭音知道她这是在告诉自己,有他们在她不会吃亏,不必疾言厉色
她本打算憋回眼泪,可竟然真的觉得委屈的很,反而一岔气憋不住呜呜的哭了出来,她招谁惹谁了
这哭声落在幕祁耳中,简直犹如催化剂
他周身气压极低,看向长宁的眼神像是一柄王权利剑,直逼她面门,萧满伶吓的一震,身后的官家娘子和奴才跪了一地
“祁哥哥”,长宁从来没见他这么凶的样子
“那你且说说,为何动手打她!”
萧道成不敢抬眼瞧那位明显有些怒气的王爷,心知他是有维护元家之意,元守正是他左膀右臂,自己这个女儿确实任性了,打谁不好,打当朝新贵相府的人,闭眼在心里无奈摇头,且那元挽柔明显护着这个妹妹的很,这事难办了
长宁眨了眨慌乱的眼睛,踱步到自家父亲身旁,底气又补上三分,“元袭音少条失教,我…我当时就是气不过她太嚣张,目中无人的样子”,她是郡主,收拾个不知名的小娘子,想打便打了
郑娘子颤颤巍巍的捂着肚子跪移上前,“回王爷,确是如此,郡主金枝玉叶,若不是元家小娘子挑衅,断不会与她计较,且元袭音粗鲁蛮横,我与徐娘子方才都遭受她殴打,还请王爷明察”
萧道成还未开口求情,又上来个添火的,罢了,有人愿意送死,便再看看情况
“郑娘子的意思是,我元家姑娘便如此目中无人,在主家府院对你们十数人先是挑衅后是殴打,且不说意欲何为,逻辑上又如何说的通呢”,元挽柔当真是义正言辞,郑女的话明显站不住脚
一旁看戏的蒋南伯看热闹不嫌事大,“呵,若按郑娘子所说,你二人倒真是悍如穷奇,以后北疆若再来犯,我看不如让元家这两位娘子领军,怕是比中军大将还要神武”
说完他还不忘带上其他人,“你说是吧?冯将军”
被点名的冯益是个老实人,哪里懂这位世子话里的嘲弄,声如洪钟,“是啊,若得此良将,北地无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哄笑声自人群中传开,冯益也跟着众人乐,一群人中,萧策有些难堪,萧道成则察言观色,颔首未言语
长宁面如龟裂,暗觉不妙,蒋世子竟也明显偏帮元女,这元家姐妹真是好手段,她不信他们都是为了元袭音一个人
“郑氏女,当着本王面你也敢撒谎”
幕祁声音低沉,满身威压吓死人,让人不寒而栗,他的话不是疑问,而是不容置疑,让人有一种即将大难临头之感,尤其是地上的郑女,她跪在地上仿佛幕祁脚下的一只蝼蚁
“真的,是真的”,郑娘子吓得额发贴地,根本不敢抬起半点,语气也弱了几分
“方才丞相之女说过,是你们挑拨动手在先,你的意思,是她在撒谎?”
“王爷,元家娘子贵体,奴不敢碰,未曾伤她分毫啊”,照顾萧满伶的妈妈睁眼说瞎话,她方才分明掐了自己好几把,元袭音的胳膊这会还疼呢
幕祁压根不搭理地上那几个老媪,只睥睨着郑家女,两句话便让她哆哆嗦嗦,思绪凌乱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臣女无此意,是…是…”
“编不出来就先不要说,郑娘子小心,欺君罔上可是大罪”,蒋南伯的嘴当真是一利器
“这……还请王爷恕罪,民女知错了,民女知错了”
“拖下去”
与郑娘子一块被拖下去的还有发抖的徐娘子,这对搭档算是谢幕了,二人求饶声渐远,地上只剩下一堆抖如筛糠的女使婆子,和几个充当背景板的官家女,台词少得很,只是刚才出手拦着元袭音,嘲笑了她几句而已
长宁明显不满意这个结果,“祁哥哥你偏帮元女,元袭音将我打成这幅模样,长宁要个公道”
萧道成头皮一麻,“住口”
“公道”,幕祁眼神阴鸷的看着她,点了点头,“很好”
幕祁的话让众人皆一顿,尤其是长宁,然而她眼中的希翼下一刻便消失不见,因为幕祁的神色并明显不像是在夸她
“身为大夜国的郡主,惹是生非毫无气度可言,先皇赐你封号长宁,你却全然枉顾此名号!萧侍郎,这便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
“是臣的错,臣日后定当好好教导,不负先王圣意”,幕祁搬出先皇,显然是要将小事化大
萧满伶见状跟着父亲稽首,她没想到幕祁会大动肝火,“长宁知错了,请王爷息怒”
“王爷息怒”
“王爷息怒”
“王爷息怒”
众人跟着跪下附和,心知,萧家今日摊上事了
“传本王口谕,废除萧女郡主封号,罚闭门思过半年,每日掌嘴五十,以示规训”
“其余参与今日私斗之人,回府闭门三月,家中在朝为官者停俸半年,身为夜国臣子之女,本王对你们失望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