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桃花林
匀舒/著
“甚好。”轩辕澹低头，欣慰地看着山澜，而后又扭头冲着芒半月说：
“前日珍宝阁主于六界山和花妖交易，得了一瓶兰花露，对你的修行小有裨益。我之后命人送到第四峰去。”
“谢谢掌门！”芒半月顿时眉开眼笑。山澜主动选了轩辕澹为师，他也只是略有可惜。
但如今白得一瓶兰花露，收徒什么的，也不重要了。
轩辕澹领着山澜回到坐席上，然后传音道：
“收徒大典继续进行。”
“山澜！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分。”陈与激动地跟山澜打了招呼。
“又见面了，小师妹。”鄢野笑着说。
“你们三人相识？”轩辕澹侧目问道。
先前还有些担心陈与和鄢野对自己再收一徒之事会多想，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回禀师尊，小师妹是乘坐我与师弟护送的飞舟而来。”陈与轻快地说。
以前是师尊给了自己一个家。
往后，她也可以给小师妹一个家了。
“原来如此。既然有这般缘分，你和鄢野以后也定要爱护师妹才是。”轩辕澹点了点头，又想起来还在闭关的大弟子：
“等越时出关了，再正式行拜师礼。届时你们师兄师姐三人也需给山澜备好见面礼才是。”
“是，师尊。”陈与应下。
鄢野则飞快地朝山澜眨了下眼，还未等山澜反应，便转过头去，继续旁观正在进行的收徒大典了。
芒半月本就没有什么收徒的想法，唯一起了惜才之心的山澜还被轩辕澹收走了，于是便在场内四处溜达，看看与自己相熟的峰主都收了些什么徒弟。
第六峰峰主平庾果不其然，将那幻化出长笛的女孩收入门下。
那女孩的模样，瞧着也甚是欢喜。
百里闻风同时被第三峰和第十二峰峰主看上，但二者均非以风入道，而是一个主火，一个主雪。
百般纠结之下，百里闻风看着第十二峰峰主丛祁雪如谪仙班清雅又冷冽深邃的脸，连衣襟上的扣子，都扣到了最上一颗，抵着喉结；又看了眼只剩三颗牙的第三峰峰主，最后还是没出息地选择了长得好看的丛祁雪。
最后算来，收徒大点所用的时间，比弟子们在水波门中遴选的时间多出两三倍还不止。
有峰主连续三、四个心仪的弟子都被别人抢了去，护着仅仅看上的独苗，跟想要竞争的峰主争得面红耳赤。
也有如平庾和那长笛女孩般，师徒二人皆有此意，便是皆大欢喜。
当然也有几个峰主或是因为年纪大了，或是因为门下弟子众多，这届收徒大典仅仅是来象征性地看看，只能辜负了台下一众弟子们企盼的目光。
到结束时，四十六名弟子，不算山澜，被十二峰主看上的也仅有九人而已。
剩下的弟子，虽难掩失望之情，但毕竟也是如同过江之鲫般，迈过了从凡人到修士的门槛，被管事长老有序带了下去，安排食宿。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芒半月看没他什么事了，便象征性地冲着众人拱了拱手，发动灵力幻化出一只仙鹤，载着他飞走了。
“就他能装。”平庾冷笑道。又召唤出一个小型飞舟，飞快换上一副温柔的神色对着新收的小徒弟说：
“姜雀，咱们也回去吧。为师带你见见你的几个师姐。”
那长笛女孩名为姜雀，脸上的神色瞧着比平庾还要古板严肃些，应到：
“是。”
轩辕澹望着芒半月骑着仙鹤离去的潇洒身影，摸了摸山澜的头：
“可惜为师并非修行百兽道，不然也可带着山澜你一同骑个仙鹤。”
鄢野笑道：“师尊这么快就把我跟二师姐忘了？”然后微微欠身，对着山澜道：
“小师妹日后修行有为，自己骑个仙鹤便是了。那需要师尊或者这个峰主那个峰主。”
这话还真真是说到了山澜心坎。
她作为狻猊大妖，还需要别人带着飞？自己扇个翅膀就走了。
半晌，又想起来她现在是个六岁的人类，从山顶跳下去，估计下一秒就要粉身碎骨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山澜默默在心中安慰自己。
轩辕澹带着三个徒弟乘着飞舟，回到自己的峰去。
“最上面是为师的洞府，你陈与师姐喜欢住在山脚，因为那里草木比较繁盛。若是日后为师不在，凡事去找她即可。”轩辕澹对着山澜交代道。
“顺着陈与的洞府再往上些，便是你大师兄乔越时和三师兄鄢野的住处。二人虽然都有各自的洞府，但离得并不远。你大师兄目前仍在闭关，过不了多久等他出关了，为师安排拜师礼，你们也可正式见上一面。”
“师尊，快把小师妹的住处给她安排了，我和陈与也好回去歇息。护送了小屁孩们一路，我们可累坏了。”鄢野打了个哈欠。
轩辕澹看着只到他腰那么高的女童：
“山澜，你是想自己单独住，还是同为师或者二师姐一起？”
开玩笑。若是同别人一块住，那我妖丹的事不就暴露了？
“自己住。”山澜当机立断地说到。
轩辕澹沉思道：“以往为师只安排了三个弟子的住处...这样，你和越时住处百米那个桃花林，是为师百年前种下的...便在里面重新为山澜修筑一个洞府吧，也僻静些，不易受你和越时打扰。”
虽然话这么说，但轩辕台的意思明显是，不要让山澜受了鄢野打扰。
鄢野懒洋洋道：“那既然如此，就没我什么事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说罢，对着山澜和陈与挥了挥手，一溜烟走掉了。
“这臭小子。”轩辕澹无奈地说，却不见任何生气的神色。
相比也是他纵着鄢野，才养着了这么个肆意的性子。
剩下半日，轩辕澹动用灵力，在那桃花林一处树木比较稀疏的地方给山澜开辟了一个新洞府。
陈与在一旁帮着，催动草木之道给山澜编了个桃花椅出来，放在洞府外面，供她平日里晒晒太阳。
这把桃花椅，就像从春日画卷中走出来似的。椅身由柔韧的桃树枝条编织而成，每一处连接都被巧妙地掩映在交错的枝节间，椅面则是一片繁盛的桃花海，一直延伸到椅背上。娇嫩的花瓣层层叠叠地铺满，似乎还带着露珠的晶莹。
两辈子，山澜都未曾见过这般精巧的椅子。
妖天生就喜欢好看的事物，山澜也不例外。现在瞧见这把桃花椅，甚是觉得欢喜，认认真真地谢过了陈与。
陈与笑着应下，对山澜说到：
“小师妹，日后你我便是一家人，没什么谢不谢的。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还有你三师兄鄢野，别的不会什么，对阵法、占星之类的学说却略懂一二，若你有这方面的困惑，也可找他给你指点一二。”
山澜点点头。
在她心中，现在的陈与简直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作为妖时，陈与其实没有见过多少人。见过的，也随着漫长的时间被慢慢遗忘了。
妖族跟天地间的连接最为深厚，陈与修行草木道，本身就具备极强的亲和力，现如今又给山澜打造了这样称合心意的桃花椅，不怪山澜觉得她有一个顶顶好的二师姐。
日暮将近，轩辕澹看着收拾得差不多，便与陈与告辞。
山澜虽并不多话，但却不是因为腼腆羞涩，而是自带一股少年老成的气场。因此，常被人忽略她现在只有六岁。
轩辕澹愿意让山澜自己住的原因也正是在此。
就算这样，他还是有意让山澜离乔越时和鄢野近些，若有事他们也可看顾到。
此外，他还在洞府门前设了一道禁制。若有人闯入，便能飞速察觉。
做完这些，也差不多了。
轩辕澹瞧着山澜身上还未换下的乞丐旧衫，怜惜道：
“刚刚长老差人送来了昆仑的弟子服制。在昆仑，无论是峰主的亲传弟子，还是其他，衣着都是统一的，只在腰带上会稍作分别。掌门弟子的腰带是玄色，均已经给你放在洞府的衣柜内了。”
说罢，便和陈与一起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让山澜好好休息。
山澜进入洞府内。
东西不多，但都实用。
轩辕澹还顾及到了她目前的身高，没有把家具打造成成人大小。
上辈子，山澜其实对母亲山淼的印象并不多。
山淼生下她后不久，便被选做下任妖王，整天忙于修炼或者学习治理六界山内的大小事物。
她大多时间，也只是自己待着。偶尔，也会溜去人间玩玩。
在她六百岁时，山淼前往蓬莱修行，她也到了不能自由进出六界山的年纪，便被山淼留在六界山中，单独修炼。
再然后...
她只记得有一天山淼突然说有事要出去，让她在山里等她回来，还罕见地柔了神色，说回来后带她去小溪里捉鱼吃。
而她最终等回来的，却只是她的死讯。
山澜慢慢梳洗一番，换上了新送来的昆仑弟子制服。
此时已是深夜。
望着满天星河，那些往事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虽然还有些记忆，但却已经遥不可及了。
山澜躺在陈与给她做的桃花椅上，一晃一晃的，不知道此刻内心是什么感受。
虽然与她的师父、师兄师姐相处不过一日，却已经感受到了上辈子未感受过的来自家人的温暖。
可后方突然传来的声音，打破了夜幕下平静，也冲散了山澜飘渺的愁绪。
“你是哪位师妹，怎么会出现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