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袁晾回视他的眼睛内心疯狂翻涌,是她把慕欢带走被发现了吗?因为没有对妖族痛下杀手。

    “我会写辞职报告的。”

    直到看着袁晾离开,戚于怀才和张叔继续谈着逃窜那妖,张叔话里话外都是对袁晾的惋惜。

    太阳下山之前还早,袁晾就在大道上一直走,直到走到公园。天边飞来一只黑色的大鸟,落地的瞬间变成了一个身穿黑裙的长发女人,她身后跟着毕宥。

    水泻般的黑发垂落在地,慕欢抬起头来,她满脸泪水的抱着一团东西走过来。

    等靠近了才看到那是一具骸骨,像是鸟类,鸟身已经被撕咬的不成模样,如果不是亲近的人根本辨认不出。

    身上的伤口不规整,但血肉已经被蚕食的一干二净了。

    “他,是我的丈夫。”

    “我从西边飞过来找你的路上,看到他在被啄食。”

    她丈夫生前勇而无畏,这具尸体却成了他最后的呼号。

    “你在哪里发现的?”

    “一个圆形的绿色的桶里,我赶到的时候,他刚咽气。”

    袁晾和毕宥两个人沉默了。

    是谁害死了我的丈夫?”

    “他是被蚕食了,看伤口弥漫的黑色妖气,与那只红眼的味道一模一样。”毕宥分析着。

    “它来历不小,早已上了捕妖界的通缉榜。”

    慕欢伏地跪趴在尸骸上,她把头翻过来了,身子没有。

    他看上去干瘪的如同干尸,血都流干了,眼睛被挖空,只留下两个空荡荡的洞,在注视着天空。

    “木堀!我的丈夫!我的丈夫……”慕欢把他抱在怀里狠狠的看,眼睛发红着,她无助的看向毕宥又抱住尸骸放声大哭。

    “……为什么不杀了我!”慕欢的肩膀抖得像落叶,一天之间痛失两个亲人,这无论是人是妖都接受不了。

    慕欢突然吐出一口血。

    “你怎么了?是伤没养好吗?”袁晾跑过去抱住慕欢,握住她的手。

    袁晾抬头看向毕宥,皱眉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谢谢你,帮我……人类也是有好人的,我这一生遇见我丈夫,生下小宝,遇见你,是我的幸运……只是一点不幸而已……”

    “为什么?我已经帮你报仇了,我们一起,杀了红眼给你报了仇!为什么不能活……”袁晾抓住她的手。

    “咳咳……怕是不行了,断了翅膀的鸟儿,飞不到家乡……”她拿出一根匕首张开翅膀,黑色的巨大羽翼被匕首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汩汩而流,“也值了,只不过没亲手杀死它。”

    “这片湖风真……真好闻,我要去找我的丈夫和孩子了……咳咳,本来我出了树洞就不会活太久的,你知道的,我这只鸟啊……”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模模糊糊的断了。

    末端黑色的裙摆化成了尾羽,她全身黑羽在午后暖阳下沐浴着光,她躺在地上全身不染尘埃,纯黑沉重而寂静。

    此地寂静无声,袁晾站起身低着头。

    她是捉妖人,如今人与妖族薄冰晚期,慕欢这尚未入世的鸟儿就被困死在了这里。

    公司自诩妖物污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妖族大多嗜血残暴屠戮凡人,两方情况早势同水火。

    如今看,也并不是只有一棒子打死所有妖族这一条路可走。

    “犀鸟重情,常被比喻忠贞的爱情,她们避世常年不出,夫妻相伴情意绵长,而如今一方遇难两厢横尸……我们把她们葬了吧。”袁晾侧目看着花好树林里的鸟儿,抱起慕欢两人走远。

    毕宥紧随其后,问她:“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公司的路走不通,我要走一条自己的路。”

    “创业?你要自己做捉妖生意?”

    “不,我要做的不止于此。”

    逆着阳光袁晾回眸看他继续说下去,目光如炬如明泽炬火。

    “我要做的,不是捉妖。”

    “不止捉妖。”

    慕欢下葬过后一周,袁晾在相劝毕宥加入她的团伙一起干后他一口答应。

    袁晾眯着眼微笑,心理算盘拨得啪啪响,毕宥虽是半妖却对捉妖之事分外熟悉,与妖族关系必定势同水火,这样一个介于中间的特殊的妖当然要好好利用起来。

    他有一番能力,但实力又不如自己也不必担心他反水。

    “你是半妖?”

    “对。”

    “你还抓妖?”

    “……是。”

    “好一个大义灭亲。”

    “严格来说,不亲。”

    “你一个半妖,为什么要捉妖呢?不怕妖族找你麻烦?”

    “我捉的都是犯事儿上了通缉榜的在捕妖。”

    “你还是做我的下属。”

    谁知毕宥看着她摇了摇头,竟单漆跪地抬起头,银色面具挡住了眼睛,但那双视线却在注视着袁晾。

    “我不做你的下属……”

    “我做你的法阵,你冲锋向前脚下铺成的路。”

    得到了毕宥这一大助力袁晾信心倍增,两个人即刻把店定在了袁晾那栋楼房,期间忽略对毕宥的软磨硬泡,说动了他去做前台财务以及后勤,让他一个人把店重新翻新一下。

    “来生意了,店里先交给你了。”袁晾披上一件咖色外套就挥手出去了。

    两个人约定在一片墓园见面,等了半个小时后一个男生走过来。

    这不是之前在学校被慕欢吓晕了的男生吗?

    “没想到在此碰到你,好巧。”

    “不巧……等的就是你。”

    男生一改那日的怂样嬉笑着说:“你瞒着公司接私活?”

    “不该问的不要问,”袁晾敛起笑容接着说下去,“说说吧,你要捉什么妖?有什么恩怨?”

    “咳咳,没有恩怨,最近我一个同学她不来学校了,学校那边说请病假,但我们怎么也联系不到她,最近琅西区妖族又闹起来了,我担心……”

    “你确定是妖族?”

    “我确定!我看到了……是个全身长满了毛的妖怪,它一直在我同学小区附近徘徊。我很害怕妖怪,所以才找你们,只不过找公司走程序时间太长又贵……我这钱是和另一个女生我们两个凑的。”

    说着从兜里摸出手机咬咬牙给袁晾转了两万过来。

    袁晾秒收并正襟握住他的手正色道:“群众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你们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咱朋友的安危放心交给我!”

    “客户您叫什么名字?”

    “叫我梅乙就行。”

    两日后琅西大南校区,袁晾陪客户上课,恰逢连日大雨。

    窗户外雨绵绵,空气里仿佛滴着水,无人注意的窗户玻璃被水整面覆盖,水滴声也越来越明显。

    “咚——轰隆——轰隆——”

    这里像一个巨物的心脏,四周正在磅礴的震动,又像淅淅沥沥的水流,持续不断的流动,而他们是血管,是内脏,是巨物的身体。

    源源不断的水流涌来,袁晾瞬间就从那里脱离出来,双目清明,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枕着胳膊睡着了。

    课后客户之一的夏荃走过来挽着袁晾,举止亲昵。

    “你怎么还打瞌睡了,讲的高数是不是太无聊了……”

    “你不觉得无聊吗?”

    袁晾看夏荃呆呆的眨眼,叹了口气。

    “你真的太可爱了。”

    直等到太阳落下,夜幕升起。

    袁晾躲在暗处看向教学楼,从外面看上去还是正常的普通楼层,可袁晾却感觉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变化。

    仔细闻发现,是空气里的水,它在越变越苦,而后变酸,变辣,变成任何一种人想象不到的味道。

    袁晾把书包拉开,从里面抽出铁棍直冲进教室,袁晾一进去便看到课桌上的水痕越聚越多,滴落在椅子上凝结在一起。

    不过眨眼间,一个跟袁晾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水状人坐在那里,模仿她的样子百无聊赖的转笔,然后转头对着袁晾歪头笑了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看到自己可不是好兆头,哪怕没有空调,对着这跟自己如出一辙的脸,后背也直起鸡皮疙瘩。

    坐着的“袁晾”看过来,对着袁晾笑,嘴角甚至开裂都不觉得疼,反而越裂越大,眼睛里的眼白渐渐把瞳仁吞掉,整个皮肤像被用力扯开一样破了皮。

    从它身体里面流出粘稠变质的水,它本身的皮肤就是水,这看起来更像是一摊烂掉的水。

    袁晾只观察几秒就拿起铁棍靠近,躲避掉妖的攻击一棍捅下去,这妖嘶吼着把袁晾震开,袁晾被甩到教室另一角的桌子上,手臂砸出了血,后背痛得要命。

    袁晾把铁棍握紧,踉跄着站起来接近这妖怪。

    “好痛——啊啊啊啊——”

    那妖怪挥舞着它长长的手臂,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沾满水渍,落在实物上变得粘稠浑浊,有些甚至在咕噜噜的冒泡。

    “你也留在这儿陪葬吧!”

    袁晾疾步过去向下滑伸出手臂用铁棍飞去,戳中了那妖怪的心脏处。

    那一瞬间这间教室突然震动了一下,整个教室都被外部的空气挤压,桌椅板凳开始变形。

    那妖全身都佝偻在一起,仿佛受到了重创,铁棍划过它体内的水又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一道柔弱夹杂着嘶哑的怪叫从她的嘴里发出,袁晾趁妖还没缓过来,从地上拾起铁棍又狠狠刺向妖怪的心脏处,一棍又一棍。

    直到那水波流动静止分裂出一道痕迹,从水里面竟然又流出来一股液体,只是这些液体带着些腥臭味儿。

    看着这妖终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袁晾这才起来,身上的衣服都被水痕浸湿,她的头发都成了一缕一缕贴在脸上,叫人极不舒服。

    正要靠近时,这妖原本奄奄一息的眼睛又睁开了,它的双眼尽管看不到瞳仁,但袁晾还是能感觉到它在恐惧。

    透过层层水雾,袁晾看到了她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正要靠近,那妖突然又化作一滩水消失了。

    微风习习吹起天台地面上散落的试卷,右边一角堆满了杂物和一摞摞书,在书的中间,有一个少年迎着风坐在那里,仿佛在等着他们过来。

    梅乙转头看过来,迎着风露出笑来,说:“袁老板怎么有空来找我?”

    袁晾没有说话,她只是盯着梅乙的眼,看着他的嘴角一点点放下才问。

    “梅乙,我想问你丁薇的事情。”

    梅乙低着头半捂着脸看了看那片树林,沉声道:“其实,我了解的也不多……”

    “你让我来为你捉妖,总要告诉我关于丁微的信息吧?”

    说着袁晾看向了梅乙,她一直在观察着这个少年,这时空气里又多出来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

    先是酸,接着又变苦,最后变成一股难以言说,充满了潮湿、腐败、呼不上气的霉雨味儿。

    可转瞬之间,那个味道又消失了。

    “你对丁薇的事儿知道多少?总该跟讲讲清楚。”

    梅乙往后退了一小步,似是回忆着说:“我说点有用的吧,丁薇……我对她了解不算多,倒是有一次我在天台那堆破书里睡着了,恰好她来这里打电话,电话里说她家里好像出事儿了,她父母吵架捅死了她妈妈……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爸爸因为过失杀人快进去了,她奶奶当天就气昏厥过去了,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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