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你的喜欢和我的喜欢不一样……”花一棠的心越来越沉,“花某明白……明白……”

    林随安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知自己不必再多说什么,拍一拍花一棠的背道:“我带你下去。”说罢,将他整个抱起腾空。

    花一棠显然是再无心欣赏动人的夕阳了,眼皮一耷,渐渐反射了红日的赤光,原来是眼角挂上了泪。林随安方平稳落地,花一棠就再难抑制自己的情绪,转向林随安哭哭啼啼说:“林随……林娘子不必再送了。花某……花某自己回……”

    他这一下子就改了对自己的称呼,林随安此刻才觉得对不起他,不知所措地躲避着花一棠的目光,盯着地面轻声道:“对不起。”

    花一棠猛地一甩袖子,胡乱抹了几把眼泪,再次强调说:“真的不必再送了。”

    他衣袍翻飞,倏然消失在长街尽头。

    这厢花一棠刚落荒而逃,那厢他消失的另一个方向就转过来三个熟人,凌芝颜、靳若和方刻步履匆匆、神色严肃,一看就是又遇上案情了。

    林随安:“发生什么事了?”

    “群众报案,曲江池芙蓉园捞上四条左腿,五条右臂,还有一个头颅,”凌芝颜语速飞快,“不良人已封锁了现场,我们正要赶去查看现场情况。”

    靳若幽怨地扫了林随安一眼:“师父啊!你这运气真是……好不容易休沐一天,假期又没了!”

    林随安不睬他,只向凌芝颜一点头:“我也去,一会见。”她半点寒暄的意思也没有,足尖轻盈点了几下,闪作一道黑色残影,一晃便融进夕阳余晖中。

    剩三人原地目瞪口呆,彼此交换一个疑惑的眼神,靳若喃喃自语道:“不是……谁又惹我师父了?”

    没有人惹林随安。也不对,花一棠惹了她。他居然就那么轻易地把爱的话语说了出来,空留她满心烦躁。烦躁什么,她不知道,总而言之,肯定是那句定情诗惹的祸。

    但这么说来就很奇怪了:花一棠对她的心思,她岂不是很早之前就已明晓;而当他今日主动邀请她相约芙蓉园时,她也心知肚明他要说什么话,那为何当他真的做了如她预料的事时,她会如此不愉快呢?莫非是认为他配不上自己,是痴心妄想吗?这就更可笑了,名扬四海、富可敌国、丰神俊朗、才高八斗的花家四郎,怎会配不上这世间的任何一个女子?

    林随安在晚间轻风的安抚下,渐渐平复了不安的心情,她顺水推舟似的放任自己的大脑肆意驰骋,慢慢地,一个诡异的想法冒出了脑海:没准是她自己惹了她自己呢?

    林随安险些被自己不着调的想法逗笑了。这么一转移注意力,她的好心情又冒了头,脚步加快,直到快到仿若踏着秋风飞翔,迎面而来的晚风也不及她的恣肆。很快,便踏上了芙蓉园的落花,见了团团围着一个中心的不良人,想必那里便是案发现场了。众人认出那风驰电掣的黑影就是近日里名声大噪的千净之主林随安,纷纷自觉地为她让开了一条通道。

    林随安远远地隔着层层人群望见了一坨扭曲纠结的肢体,造型颇似柴火堆,只不过,那柴火是裹着黑布的尸块。她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九条,同凌芝颜的报告一模一样。但,那颗头颅在哪里?

    再定睛一看,那头颅被固定在那团肢体之下。林随安看清楚了,那不是颗完整的头,而是失了全部皮肉的头骨。

    她跑得飞快,到了终点前难免没刹住车,竟是直接与那头骨凹陷的眼窝对视,顿时天旋地转,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林随安不由得在心里骂了句娘:她怎么能想到那“一颗头颅”指的是骷髅啊!

    这次的金手指很清晰,但,林随安生平第一次觉得再清晰也没什么用,因为短短几秒的执念里,她只能看见两个男性的背影:一高一矮,一老一小,身形颀长,皆是身着黑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线索。

    不,林随安猛然一震:那两个男人她很是眼熟,特别眼熟!是在哪里见过——

    她的思绪被周围的嘈杂打断。首先恢复的是听力,听起来,那些不良人团团围住她,似乎是在询问;而后是触觉,她感到肘部与小臂的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鼻尖嗅到了青草与泥土的芳香。林随安一想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跑得太快,金手指触发后直接失去意识,摔了个狗啃泥。

    林随安晃晃脑袋,在不良人的搀扶下慢慢爬起来。睁眼一看:倒下前双臂生理性地护住胸口,因而胸腹完好无损,只是右臂肘部异常疼痛,她猜想,可能是骨折了。

    失去了花一棠,她还真的不太习惯。如果花一棠在现场,他一定不会同意她擅自启用金手指,她摔倒时还会接住自己……然后这个身娇体弱的纨绔说不定会被她撞飞?

    那三人姗姗来迟。方刻一闻血腥味,条件反射一般打开他随身携带的箱子,从中拿出一卷绷带。林随安想到这箱子平日里都是用来装什么的,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被脸色难看的仵作拉回,几下固定了伤处,打了一层厚厚的绷带。

    方刻翻个白眼,满脸嫌弃:“骨裂,伤筋动骨一百天,记得天天换药,不过你也习以为常了。”

    靳若终于看清林随安的伤势,倒吸一口凉气:“师父啊!这这这……你有多久没伤得这么厉害了?”

    ……她只不过是骨裂,怎么听靳若的语气仿佛是身受重伤倒地不起了。林随安无奈道:“我确实习惯了。”

    “尸体就在此处,”凌芝颜适时插嘴,“方仵作打算在此处验尸,还是回敛尸堂再验?”

    “现在。”方刻面无表情答了话,细细擦拭他最宝贵的剖尸十八件。

    一月多没有尸体可剖,看来给他憋坏了,此刻方大夫眼中兴奋的寒光与剖尸刀的反光如出一辙,看得林随安后背发凉,默默捂紧右臂,礼貌地退后,为方刻留下足够的验尸空间。

    金手指的执念竟是两个人,这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状况。更奇怪的是,那两人的背影好生眼熟,但再一细细思索,林随安竟是完全没有头绪。

    她确信见那二人不可能超过两面,不然以她的记忆力,不会想不起具体面貌。但若是仅有一面之缘倒也奇怪,她也不可能看到画面的第一眼,还是模糊的背影,就发觉异常眼熟。

    因此,金手指的人选只能定为,有一面之缘,且令她印象深刻的人。

    这下范围很小了,等花一棠调整好心情,帮她一起想一想,回忆起两人身份,这案看来很快就能破。

    林随安并未发现,自己又想了花一棠一次。

    方刻撰写完了尸检报告,示意余下三人向前。他首先从白玉瓶中夹出一条黑色细绳,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靳若瞳孔骤缩,大叫:“这是净门常用来绑人的绳子!”

    方刻点点头:“它也被凶手用于固定这些肢体。你们看这一堆尸块。”

    林随安这才发现,那五条右臂正好被摆成个正五边形,处于这一堆尸块的最上方;四条左腿成正四边形,埋在尸体的最底部;中间的空隙则是用来盛放那颗骷髅头了。断肢之间的确用那种黑绳固定得结结实实,看起来,仿若整个尸体都是专门为那颗头颅量身定制的容器。

    捆绑住最后一条左腿的细绳长长地延伸出十几米,凌芝颜解释说:“最先发现尸体的是一群孩童,他们在池边游玩时发现池边有一条黑绳连向湖底,便一齐将它拉出水面。”

    “听起来,凶手似乎很希望别人发现这堆尸体……准确来说,是这颗头颅。”

    “而且,凶手多半是净门中人。”靳若补充道。

    方刻继续道:“四条左腿、五条右臂,皆是成年习武男子,来自五具不同尸体,死亡时间约在昨晚戌时前后。以及,”他顿了顿,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五条右臂肩上皆有金羽卫刺青。”

    “金羽卫???”三人异口同声。

    凌芝颜飞快地说:“姜氏门下所有金羽卫,一月前已尽数受官府收押,亦解了龙神果之毒,依由情节轻重逐个判刑。情节过重者已投入大牢,情节较轻者也在收容中,莫非,对于姜氏的排查仍有漏网之鱼?”

    “不是不可能,只是,如果是净门都找不到的金羽卫据点,凶手怎么能找到?如果凶手是净门中人,那就更奇怪了,”林随安皱眉,“死因呢?这几人可否查出死因。”

    方刻道:“尸体不全,很难查出具体死因,但,我有部分猜测,”他示意三人查看一条右臂的横截面,“此人血管粗细多于常人一倍有余,且血液中检验出龙神果成分。推测:龙神果毒性发作致死。而且,多半是外部因素诱发的毒发。”

    “假百花茶?!”靳若吸了一口气,“完了完了,这凶手既和净门有联系,没准还有姜氏或者苏氏的路子,案情看来没有咱们之前认为的简单啊。”

    林随安:“从另一个角度想,范围已经很小了。”

    方刻捧着那颗头骨,开启了下一段报告:“这颗头骨与其他部位均不来自同一具尸体,但同是成年习武男子,死亡年龄约在30岁上下,死因是,”他将头颅翻了个面,露出后脑勺上铜钱大的缺口,“钝器击打头部。以及最重要的是,此人死亡时间已有十年以上,且,这颗头颅磨损度极高,推测死后常被人,”方刻表情嫌恶,“在手中把玩。”

    “十年??!”

    方刻道:“以上就是全部信息。尸体太破碎了,验不出来什么,待找到全部尸体再验。林娘子,你方才看到了什么?”

    “两个人,两个男人,只有背影。我看着很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师父不必忧心,你描述一下背影长什么样,净门自会找到相关人物。”

    “一高一矮,体型匀称,均是精瘦的类型,从身形判断是习武之人。身着黑衣,大概和我身上这件款式差不多,适合运动的款。”

    ……

    靳若面露难色、汗流不止:“这个范围也太大了吧!”

    林随安想了想,又补充道:“既然头骨的主人死亡时间已有十年以上,那两人身材多半早变样了,别光盯着背影抓人。十年前就有二三十岁的,还是我眼熟的男人应该不多,你们照着这条线索去查吧。”

    “是,师父!徒儿这就去查!”

    “不必着急,徒儿。已近宵禁时刻,不如先回家,明天再议?”

    四人等了许久,也没见木夏驾着花家的马车来迎接,林随安这才想起来:她刚刚还拒绝了花一棠的表白,这会儿花家四郎定是在宅邸掉小珍珠,木总管是安慰他家四郎才忘了接人。

    林随安一摊手:“走吧,花一棠有事,今日多半没马车坐了。”

    靳若此时很没有眼色地插话了:“诶,说起来,我们刚才撞见花四郎抹着眼泪跑回花家了,怪不得刚才验尸他都不在。啧啧啧,我真是开了眼了,谁能欺负得了他啊,师父你不得气得把那人揍死。”

    林随安:……你是让我自己把自己揍死?

    她轻咳一声,道:“没别人,是我。他向我表白,被我拒绝了。”

    这下,换三人震惊地盯着她看了。林随安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迟疑问道:“怎、怎么了?”

    靳若震惊到嗓子破了音:“师父你居然拒绝了???你不是喜欢他吗?”

    林随安反问说:“不是,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他了?”

    “你说是没说过,但表现出来就是很喜欢他的样子啊,”说起八卦,靳若净门的基因被点燃,又开始滔滔不绝、如数家珍了,“师父你每次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亮光,平时走路总喜欢朝他那边蹭着闻他的香味,战斗时就属护他护得最严实,对花四郎的殷勤也……好吧,从未回应,不过徒儿相信你这只是因为自己没开窍,我哪能知道你、你真的不喜欢他啊?你不喜欢,为什么对他那么特殊?”

    方才来芙蓉园的路上的那种微妙的不爽又爬上心头,林随安皱了眉,用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冰冷语气询问其他二人:“在你们眼里,我对花一棠特殊?”

    方刻毫不留情地吐槽:“你都这么直呼其名了,还不是特殊?”

    凌芝颜附和:“林娘子对四郎的感情,我们也一直看在眼里。单是你天天……咳,欣赏、欣赏四郎的容貌,足以证明你对他感情并不一般了。”

    林随安无语凝噎:“……首先,我没对他的脸失神过,你是不是把花一棠和云中月认错了……而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是吗?”

    靳若大叫:“师父你、你刚才是不是承认你爱美了?是不是承认你爱他了?”

    不知为何,听了靳若这话,林随安心中的烦躁感愈演愈烈。她没再回头看三人,只抛下一句:“我先走一步。”而后,又化作一道流风,消失于人群之中。

    “第二次了,林娘子从来不至于如此失礼的,”凌芝颜转向剩余二人,“为何四郎向她表白,会让她心烦意乱?凌某以为,这不仅仅是她不喜欢四郎的原因。”

    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花一棠的表白事件让她心烦意乱呢?因为他们都觉得,自己与花一棠合该天生一对啊!林随安恶狠狠地想着。仿若她生下来就是为了花一棠似的,仿若除了花一棠她的一切都不值一提似的!靳若的话又响在她耳边:你难道不喜欢他吗?啖狗屎!为何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喜欢花一棠!

    ……待头脑稍微冷静下来,林随安不得不承认,这可能,的确是她的问题。

    什么盯着花一棠看啦、向花一棠身边凑啦……诸如此类的种种罪行,林随安不敢打包票自己的行为中没有一丝一毫暧昧的成分,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不对吗?

    更可恨的是,所有人都被她迷惑,竟真的以为自己喜欢花一棠,不仅是今日遇见的这三人,她很清楚,所有她身边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这难道不是他们的罪过吗?

    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响起:你难道不正渴望这一幕的发生吗?

    林随安闭上了眼睛。

    渴望与俊俏的男子产生暧昧。

    渴望享受他人无止境的偏爱而不愿回报。

    渴望在所有人的眼中,与花一棠成为浓情蜜意的眷侣,而又不必对彼此负责……那么最好的,可不就是这种“不喜欢”的关系吗?

    对自我的唾弃只存在了一瞬,林随安便又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内心的欲望,反正,这是人之常情。她美滋滋地心想,只不过是从今往后没得男人能暧昧了……她也从来不怕,男人只不过是生活中的附属品,她眼前的世界比这宽广得多。

    只不过,先让这一天的余晖落在这种怀念之中,总会被原谅的吧。

    林随安倒是想清静地原谅自己,而后再把暧昧的想法抛诸脑后,就像平日里解开扣子、扔掉累赘的外衣一样轻松。只是,她的房间恰好离花家宅邸的大花园很近;只是,恰有几个花家下人路过;只是,恰好林随安房间的隔音很差,让她听清了他们说的所有话。

    “……所以四郎一回来就在屋里哭泣,真是因为林娘子拒绝了他吗?”

    “真是,真是,”林随安听得,这是个清亮的男声,“很不留情面!四郎都是边哭边跑回家的!我说,这位千净之主是不是太不要脸了,吃花家用花家的,差点爬上四郎的床,最后让咱们四郎哭成那个样子!”

    其余几道声音一齐响起:“快别说了吧!她的房间就在附近,可别让她听见了!”

    原来如此,林随安冷笑一声,合着花家主仆,也是一致这么看待自己的。她一向信奉“别人让自己不爽,自己也要让别人不爽”的人生信条,正巧心情差到了极点时,有人撞上了枪口,嘿嘿,那便怪不得自己发飙了。

    林随安轻轻摩挲着千净,出了门便见了那一伙嘴碎的花家下人,眼看她出门,皆是两股战战、口不能言。

    她笑意更甚,扣紧千净刀柄,开口道:“你们好啊,刚才在聊什么?”

    几人一齐扑通跪下,忙向林随安磕头:“小的不对!不该背后议论林大人……林大人!就是他!是他先口无遮拦的,您也听到了,我们什么都没说啊!!!”

    他们确实没说什么过分的话,林随安不为难人,挥挥手打发走了,而后转身面向那个嘴最碎的清亮男声:“你刚刚说了什么,可否再重复一遍?”

    男人抬头,林随安迟疑了,这张脸,看起来起码有四五十岁,同他年轻的声音全然不符。他长着一张标准国字脸,眼睛似乎生来比常人更细更长,嘴角也比常人宽,两边各嵌半个酒窝,让他一笑就有天生的亲和力,教人很难去讨厌这张脸。但林随安对他的坏印象先入为主,便觉得这笑容过于谄媚,一股子邪佞劲。

    最重要的是,这么有辨识度的一张脸,她居然毫无印象。这不是花氏的仆人,如果是,那她也从未见过。

    那人怕她怕得腿都在打战,偏偏嘴还是硬的:“我,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你难道不是在花家白吃白住吗?花家还得给你发工资,我,我从未,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林随安“哦”了一声,好似气笑了:“你怕是不知道,我,以及与我和花一棠同行的那一群人,都是你家四郎亲自邀请才入住花家的。他自个都没觉得自己的工资发得多,你怎么还打抱不平上了?”

    对面的人仍不服气,嘟嘟囔囔着说道:“你和其他人,能一样吗?四郎不就是看上了你才能同意他们入住花家吗?”

    林随安愣了:“我?因为我?”

    那人可真逗,身居下位,仍然坚强地和她这位千净之主叫板,翻个白眼道:“那不然呢?花家只是有钱,可没空做慈善,要不是有利……有人可图,怎么会让你们蹭吃蹭喝这么久?我说你不要脸,你还真别生气,王某、王某说的都是实话。你要是要脸,拒绝四郎之后就该卷铺盖搬出花家!”

    “搬出花家?搬出花家我住哪?”林随安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没成想,听了这话,那人一下子换了幅面孔,又挂上了他标志性的谄媚笑容:“嘿嘿……林娘子,小的家里也有套房,几年没人住了。安都城内永安坊,离这花家宅邸只隔了一条路四个坊,租金就一月半贯钱如何?现在赶快收拾行李,还可以在宵禁前到达。”

    ……林随安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无语的时刻,合着这哥们先是骂人又是激将法的,只为推销自个家的房子啊!

    她本想拒绝,却又蓦然想到这人离奇的身份,按以往经验而言,这种“每个副本第一个遇到的怪人”通常都与命案脱不开联系。她都想明天让净门查查此人身份,不曾想他正好送上门,方便了她顺路去他家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反正她艺高人胆大,即使有埋伏也不怕。

    “好啊,”林随安笑着说,“那便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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