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如果韩非愿意，卫庄自然也是想的。可……他低声道：“之前你不是说，等去了晋郡，我再为你办一场婚事吗？”

    两人大婚的那一夜，他未曾与韩非成礼，还兀自分房而眠，无疑是亏欠了韩非。为此，卫庄愿意等待，更愿意做出补偿，又道：“到时候你有什么想要的，不论是布置还是行头，都告诉我，我一定办一场比之前更好的。”

    韩非的指尖轻轻抚过卫庄的手背，似是失神了一瞬，忽道：“昨晚，我做了个梦。”

    卫庄看向他，就听韩非缓缓说：“梦见我分化那年……就与你结了亲。父王体恤我们，将我的封地也安排在了北边。我们在草原上骑马，天高地阔，十分自在。”

    卫庄的心猛地一颤，心脏仿佛被人用细丝紧紧缠住——他多希望韩非说的就是真的。

    那时候，他的父亲尚在，他自己也没有腿疾，可以在夕阳下与韩非一道策马，该有多么快乐，又是多么自由？

    韩非顿了顿，自嘲般笑了一下：“不过，其实我根本没去过北境。只是读了些前朝诗文，幻想罢了。”

    卫庄眉头蹙起，胸口仿佛被什么堵住，喘不上气来，低声道，“是我来迟了。”

    韩非拨开卫庄耳畔的碎发，俯身吻了上去。两人手握着手，十指紧扣，等这一吻毕了，韩非的目光微微闪动，道：“我再不想每日只能跟你私下见面了。明明是我们自己的府邸，如今却还要背着众人……”

    卫庄当即道：“那我们今晚就住到一起。”

    韩非轻叹了一声，没有作答。

    卫庄知道韩非的顾虑，往浅了说，是因为皇帝安排的眼线，可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手中的兵权。

    “我知道，”卫庄搂住了韩非，“是因为虎符的事。”

    “……卫庄兄。”韩非低声道。

    卫庄看着他，缓声道：“其实回来的路上，吴亲王也与我提了。”

    因为红莲的缘故，卫庄回程时与吴亲王同乘一车。韩非当即问：“他让你交还虎符？”

    卫庄摇头：“他只是问我……愿不愿意做金吾卫将军，协管王城的禁军巡防。”

    韩非见卫庄话语中并无多少抵触，才低声问：“那……你怎么想？”

    卫庄认真道：“我不熟悉京中事务，金吾卫的官衔，受之有愧。但北境兵权的事，我却已经想清楚了——这虎符如今拿在我手上，不见什么作用，还叫你为难。”

    他看着韩非，坚决道：“我决定将它交还给陛下。”

    韩非又惊又喜：“当真？”

    卫庄微笑：“自然是真的。”

    韩非见他舒展的眉目，也跟着笑了。靠进卫庄的怀里，能听到卫庄有力的心跳，温柔道：“你不喜欢禁军的差事，那便不做。只是不知……卫庄兄是否还有其他心仪的？”

    卫庄笑道：“确实有一件。”

    他难得卖了个关子，韩非十分配合，打趣道：“求卫庄兄告诉我。”

    卫庄道：“其实也是受你父王炼制丹药的启发。我想到早些年在王都曾见过一种兵器——在竹筒内装填火药，点燃后可发射出去，名曰‘火铳’。却从未听说有人批量制造，投入军中。

    这几日我翻阅典籍，发现前朝便有以火药配合投石机攻破城墙的记载，威力骇人。便想到，或许该看看如今这批火铳性能如何，是否还有改进之处。”

    韩非一听，也觉得此事大有可为，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若有一日真能让军队配备火铳，作战实力定然大增。”

    卫庄笑着吻了韩非一下：“我们心有灵犀了。”

    他正色下来，又道：“北境那些蛮族虽伤了元气，三五年内不敢再冒进，可难保之后如何。若是能将改进后的火铳带去北边……”

    韩非不由心想：他果然还是挂念着北境。

    卫庄这时却笑了，摇头道：“也都还是些八字没一撇的事。”

    韩非摇头：“改天我便让人带你去兵部看看。”

    他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不过，得等你交了兵权，免得皇兄起疑。”

    卫庄知道韩非不陪他一起，其实也是为了避嫌，点头道：“我明日就给陛下递个折子。”

    韩非笑了：“这样最好。这两日皇兄估计还在为姬无夜的事烦心，怕是得过些时日，才有空接见我们。”

    卫庄看着韩非，忽笑道：“现在，你看我们这对拜过堂的夫妻，能光明正大地同房了吗？”

    如今既然他已决定明日递交奏折，交还兵权，府中那些眼线如何禀告已不再重要。

    韩非应了下来，耳尖微微有些泛红。

    卫庄摸了摸他的耳朵，调笑道：“在想什么呢？”

    韩非的目光游离了一下：“……我的潮期当就是这两天了，只是不知具体什么时候。”

    卫庄一顿，关切道：“那你吃过抑泽丸了吗，身子可有不适？”

    韩非点头：“药是吃了。”

    卫庄见他说话吞吐，不由伸手探了韩非的额头：“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韩非眼睫轻颤，脸上也泛开了红晕：“……我听人说……要是在潮期永久标记，会比其他时候更容易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