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同淋雪

    许安总是一个被人可怜的孩子。三岁那年,因为不是父母期盼的男孩,她被塞给早已移居国外的奶奶,美其名曰"替父母尽孝"。奶奶终日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年幼的许安不得不独自穿过几公里积雪的小路,去唯一的中医馆抓药。邻居们总爱用夸张的语调感叹:"Oh! My poor child!"——活像老式欧美电影里的台词。

    这一切荒谬得令人发笑,直到那封烫金边的录取通知书打破了平静。"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几个字在羊皮纸上闪烁时,许安的第一反应是揉眼睛。而当她亲爱的奶奶突然从病榻上跃起,当场表演了一段捉鬼咒时,少女彻底确信——要么是世界疯了,要么是自己疯了。

    "我能不能不去?"许安摩挲着茶杯边缘,热气在镜片上凝结成雾。她有种预感,魔法只会让本就复杂的人生雪上加霜。

    奶奶布满皱纹的手覆上她的,戒指硌得人生疼:"这也是为你好。"

    许安笑了,一滴泪砸进红茶里,泛起微不可察的涟漪。

    英国的秋天不像故国。没有金黄的银杏叶铺成地毯,只有顽固的夏日余温黏在空气里。许安像被潮水推搡的贝壳,身不由己地卷入这座古老的城堡。当星空般璀璨的礼堂穹顶在头顶展开时,她感到的却是溺水般的窒息。

    "你难道不好奇会被分到哪个学院吗?"分院帽在她耳边窸窣作响,这是它百年来见过最死气沉沉的新生。明明才十一岁,眼里却沉淀着经年的灰烬。

    许安无意识地转动着临别时得到的家族戒指,银链在锁骨上烙下冰凉的触感:"有区别吗?"

    "至少选个喜欢的颜色?"

    "那就绿色吧。"她盯着斯莱特林长桌的银绿帷幔,想起中医馆后院长满青苔的砖墙。

    分院帽突然拔高音调:"斯莱特林!愿你有勇气撕开命运的茧——""下一个!"

    掌声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传来。许安走向长桌时,有人给她让座,有人皱眉打量。她把自己缩进校袍里,像蜗牛缩回安全的壳。

    霍格沃茨的冬天冷得刻骨。清晨的图书馆总弥漫着羊皮纸和冻墨水的味道,许安呵着白气占座时,常能看见高年级学生特意绕路来围观新生挨冻——这是霍格沃茨经久不衰的娱乐项目。

    这天初雪飘落时,许安正对着《魔法史》笔记走神。窗外的雪片像被撕碎的试卷,纷纷扬扬。

    "嘿!斯莱特林的哑巴!"突兀的叫骂刺破宁静。两个红领带在书架间横冲直撞,袍角沾满雪泥。许安缓慢地眨眼,像观看一场拙劣的默剧。

    事情要追溯到上周的飞行课。某个总爱挑衅的格兰芬多为了炫耀,在扫帚上做了个危险动作,结果摔断了手腕。现在他的朋友们认定是许安的错——尽管当时她站在二十英尺外。

    "你们格兰芬多的勇气,"许安合上书本,声音轻得像雪落,"是装在扫帚柄里了吗?"她起身时羽毛笔滚落在地,"需要我提醒吗?是他自己非要——"

    "你简直冷血得像条蛇!"

    许安弯腰捡笔的姿势顿了顿。阳光透过冰棱在桌面投下锐利的光斑,她忽然觉得很累。"让开。"她说这话时甚至懒得抬头,因此错过了不远处榭寄生下,某个赫奇帕奇少年欲言又止的目光。

    塞德里克·迪戈里后来总记得那个场景:黑发少女站在光与雪的交界处,袍角翻飞如折翼的鸟。他攥紧手中的《魁地奇年鉴》,心跳声大得吓人。

    他们的相识始于一场意外。魔药课上,许安被炸开的坩埚烫伤了手。没人注意到她离场时踉跄的脚步,直到塞德里克在空荡荡的医务室发现她——高烧让这个平日冷淡的斯莱特林变得柔软,她蜷缩在病床上,像片即将融化的雪。

    那天之后,城堡里常出现奇特的组合:总是独来独往的斯莱特林,和阳光般温暖的赫奇帕奇。有人看见他们在黑湖边分享一盒巧克力蛙,或者在图书馆角落头碰头地写论文。塞德里克会帮许安留礼堂最暖和的座位,许安则默默在他书包里塞提神药剂。

    圣诞前夕,走廊里飘着肉桂和松针的香气。塞德里克拦住匆匆收拾行李的许安,围巾在他颈间绕成温暖的向日葵色:"今年...还是不回家吗?"

    许安的动作僵住了。去年圣诞的记忆突然涌来:空荡荡的庄园,家养小精灵怯生生的眼神,还有餐桌上那封写着"你该学会独立"的信。窗外的烟花把雪地染成彩色,邻居家的笑声隔着墙壁传来,尖锐得令人窒息。

    "抱歉。"塞德里克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许安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四个月牙形的红痕。

    "我父母想邀请你来迪戈里家过节。"少年挠了挠发红的耳尖,"妈妈说会做蜂蜜烤火腿..."

    许安望着他睫毛上凝结的霜花,突然想起中医馆后院那株冻死的山茶。她轻轻点头,行李箱的锁扣发出"咔哒"轻响。

    迪戈里家的圣诞树亮得像场梦。迪戈里夫人拥抱她时带着铃兰香气,迪戈里先生往她手里塞了热可可,杯底的棉花糖堆成小山。许安坐在壁炉前,看着自己的倒影在塞德里克明亮的眼睛里摇晃,第一次觉得英国漫长的冬天或许值得期待。

    临别时,许安从龙皮口袋里掏出一个细长包裹。"最新款的光轮2001,"她故作轻松地说,"听说你入选院队了?"

    塞德里克惊愕的表情让她有点想笑。但下一秒,少年突然紧紧抱住她,心跳声震耳欲聋。"等等!我也有..."他手忙脚乱地翻出个墨绿色礼盒,"羽毛笔会自己纠错,墨水永远用不完..."

    两件礼物在雪地里闪着微光。许安摸着烫金的文具盒,突然意识到这是人生中第一次,有人记得给她准备圣诞礼物。

    回程的马车碾过积雪,许安把脸埋进还残留着阳光味道的围巾里。庄园依然空旷冰冷,但这次,当她凝视窗外的飘雪时,想起的不再是华国童年里紧锁的房门,而是某个赫奇帕奇少年冻得通红的笑脸。

    泰戈尔说过:"全是理智的心,恰如一柄全是锋刃的刀。"许安摩挲着新羽毛笔,突然希望自己能有勇气,握住刀柄之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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