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网红翻车

    这日里柳令仪刚刚用完带着点酸味的参苓鸡蛋羹，就听到院外一阵丫鬟婆子的喧闹。

    她忍不住苦恼皱眉，调理的第五天依旧不能适应，尤其是药膳。柳令仪实在想踹了那老头自己去煮，可每每向孙氏抱怨，就被那一顶名医的帽子压下来，她只好宽慰自己，中医之道，博大精深，为了身子认了。

    夏天本就胃口不好，又加上吃得不爽，每日的心情那更加往下降三分，不过十余天的功夫柳令仪的尖下巴便出来了。

    只是与日渐消瘦的身形相反，脾气却见长，听到一些嘈杂动静便觉得不痛快。

    小丫鬟枣泥有眼色地跑了出去。

    “来找贾大夫的？”

    枣泥再回屋时金桔正好服侍柳令仪漱完口，小丫头嘟着嘴一脸焦急凑近自家小姐说起自己听到的内容。

    “说是害死了人家姑娘，红事变百事了，现下大老爷和大夫人正在外院堂屋陪着那谢家，这会子吩咐了仆妇寻了咱们夫人过去。”

    贾大夫这是闹出医患纠纷了！来者还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平静的日子起了一丝波澜，柳令仪赶紧支使身边两个小丫头跟去蹲守消息。

    堂屋内，上首坐着柳谢两家各自的当家人。

    柳伯翰坐左首，而右首，端坐着一位比柳伯翰年纪稍大身着大红色绸缎长袍的男子，细看神色，竟是满目的哀痛与愤怒。

    堂上两侧还有三名妇人。左下首第一张凳子上的人身着桃红色罗裙，头上簪着两只金丝镂空的双花簪子，虽说有些上了年纪，但相貌姣好，神情自若看不出喜怒，正是柳大太太王氏。右下首第一张凳子上的人身着黄色纱质长裙，颇有些羞弱娇憨的样子，显然与那红衣男子是一对，整个身子朝向上首倾斜倚靠，眼眶通红。

    而左侧第二张凳子上坐着的，正是满脸疑惑，刚被寻到堂屋尚摸不清楚状况的孙宝珍。

    “老爷，人带来了。”贾大夫连同他的药童都被家丁押着身子，被推搡着带到堂上。

    贾大夫一边被推到堂上站定急忙捋平自己的衣衫，一边涨红着脸骂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简直是有辱斯文。”

    被柳伯翰眼神扫过的家丁身子一颤，连忙解释：“两位客人坚决不肯配合，还收拾起细软要往门外走，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贾大夫急忙向上首两位辩解，生怕污了自己名声，给自己安上什么盗贼的名头：“请我的原是柳家三房。贾某虽一介白身，可也不是谁招呼一声就要去的，强买强卖的生意贾某做不来。”

    他自恃近来在京中颇有些风头，因此在两位官员面前也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风骨’，末了他还加上一句，“贾某更不愿意掺和进柳家的宅院之事，这才打算先离府避开。”

    三两句点明三房和大房似有龌龊，这是本质是柳家家事，自己不愿被占便宜，也不想掺和。说完还颇为恼怒，瞪向让自己狼狈至此的小厮头头。

    堂侧收到柳伯翰的眼刀子的大夫人王氏，只自顾自翻了个白眼。别说三房了，就是二房那嫡亲弟弟一家子她也稀得搭理。

    夏日里出门总是折磨，更没她当大嫂的主动往三房凑的道理，因此三房入府以来，只有柳静姝时不时派个小丫头送些糕点绢花的，王氏见孙氏不来拜会过她，也从未想去照料一下三房，由着清风院在柳府内自成一片，仿若被隔绝。

    下人们多是捧高踩低的，当着主子的面不曾显露可到底还是松懈。

    这妯娌间一个真糊涂一个装糊涂，由着糊涂事摆在台面上。也不怪人家这外客没几日就看出这三房大房没那般亲近的事实，只是不曾料想此时倒成了人家发作的由头。

    “实在是岂有此理，”贾大夫转身向孙宝珍告罪：“柳家这摊浑水，贾某不淌了，告辞！”言罢，贾大夫也不求柳家人给自己一个交代了，告罪后利落转身欲带着自己的小药童往府外而去。

    “贾大夫……贾……”孙氏急得欲离了凳子，挽留的话语还未说出口，‘啪’的一声，一只瓷茶碗在贾大夫脚边炸开。吓得贾大夫脚下一软，险些跪地。

    “谁允你走了！”堂上那位红衣男子暴怒出声，扔出茶盏的右手紧捏拳头，青筋暴起，显然是已经在克制自己的情绪。“谢大人息怒！”柳伯翰诚惶诚恐，生怕得罪了这位御前红人。

    这下贾大夫四分的担忧化作八分的实锤，狠狠砸在心上。他这下怕是真的马失前蹄，招惹出事端来了。他转身回到堂屋中央，只颇有些委屈，似是被强权硬生生折了膝盖，语气却恢复了冷静：“不知二位大人有何指教。”

    “可还认得我？”

    “谢大人。”贾大夫细细思量，户部尚书，从二品，捏着当今的钱袋子，是位御前红人，心里暗自可惜对着这位自己闹不得。“一个月前……一个月前贾某曾应邀入府为府上小姐看诊。”涉及闺中之事，贾大夫点到即止，倒是没有详说是何病症，只是说到此句，他的话语不由得凝实了几分，身子也抬得高些，又摆出了京中红人的姿态。

    似是忽而觉得自己有了什么把握，又主动出击：“药膳滋补之法需得循序渐进，不过一个月，便是三个月见效甚微也是有的。”

    “哦？你倒是对自己的医术很是心中有数。那我家秀儿是如何没了的！”谢大人真是要咬碎了牙，可恨这贾大夫在京中颇有些名声，此事又在别人府上，不然便是下了油锅也难解心头之恨。

    贾大夫心中咯噔一声，怎么……怎么会死人呢？

    “谢大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孙宝珍适时开口，实在是她是见识过贾大夫的本事的，诊得准，药膳也准备的用心，而且不过是些膳食罢了，怎至于此。

    “误会？我家秀儿素来身体康健，吃的喝的也是府上大厨房一道做的，唯一不同的便是听信了这庸医之言，食了他开的药膳！若是有误会，这好端端的人为何会没了！”谢大人不欲与妇人多纠缠，还是直面着贾大夫。“你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贾大夫腿上打着软，可嘴上那是半点不让步。

    “哼，那你七日前就边卖京中资产为何，联系出京车马又是为何？难道不是知道自己庸医误人打算早早抽身！”谢大人步步紧逼。他好歹也是掌管一国命脉的大官，自是查到了什么不对的才会登门发难。

    贾大夫眼神闪躲，可是拒不认罪，只言便是告到京兆府尹他也是有理的。

    正在僵持之间，一名小厮到柳伯翰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柳伯翰瞬时大喜：“快，有请！是老太太给四丫头请的太医今日休沐来了府上。快请到堂屋来，正好请太医来分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