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季苓芸和周玉珠说起此事，周玉珠便埋怨她，冯尧第一次撞破她们秘密基地之时，就应当狠下心一刀给杀了，先下手为强，偏偏顾前顾后的让他胁迫至此。
“杀一个人容易，”季苓芸并不赞同周玉珠的处断方式，“难就难在杀了他之后怎么才能不牵涉其中。”
周玉珠无言，她们目前的力量不足，这是无法回避的短板，利害关系她们都懂，利弊只能季苓芸自己斟酌了。
“虽然他划定了游戏规则，逼我入局，我既已入局，规则就不单单由他说了算。”
她是当局者迷，完全被冯尧的思路牵着走，不知不觉随着他的设定行事。她经历了长兄的意外身死，靠着雷厉风行的手段稳定了季家，费尽心力做到了现在的成就，她怎么会忘记了来时的路，她应该再坚定一些、再坚定一些。
“主动权在我，我的心只能自己掌控，我给出去的东西也可以收回来。”
她向来运气不错，冯尧对她而言，未必不是个好的选择。
“我是季苓芸，谁也不能小瞧了我。”
自打应了冯尧的求亲之后，冯尧便三番五次借机邀季苓芸见面，季苓芸也都一一赴约。
“这是什么？”
季苓芸接过冯尧递来的木雕模型。
“这是炮筒的最终版，殿下命我交给你，看是否还需要改良。”
对于季苓芸现在能好好同他说话，不再对他横眉竖眼的，冯尧自是十分佩服她的心态，她的内在比他想象的要强大许多，也只有这样强大的女人才能辅佐他成就霸业，他会牢牢握住她，决不让她从掌心里溜走。
在旁的冯尧不动声色看着季苓芸，季苓芸摆弄着模型，时不时抿嘴露出嘴角两朵小笑花，连带着冯尧眼眸里都有了淡淡笑意。
冯尧看着季苓芸认真钻研的模样，心情带上了几分愉悦，他遇上了同类人，季苓芸除了有灵气、有抱负，最重要的还是不停思考，精益求精，这才是他欣赏的女子。
等到季苓芸回过神来，天色已微微暗下来，冯尧也让小厮布上了一桌饭菜。
“简单吃点吧，饿着肚子回家，爹会怨我安排不周。”
“好。”
二人默默用过晚饭，一前一后乘坐马车回城。
京城的街道已被夕阳的光芒笼罩，季苓芸轻轻撩起帘布，看着在璀璨的光芒下熙熙攘攘的凡间，一切都是那么岁月静好。一股轻柔的风穿过街道，直扑其面，她微眯着眼，感觉这股风携带着市井烟火味吹进了她的心里，放下帘布，她微微一笑，“雪月，这样也不错。”
雪月不明白，“小姐，您说什么？”
“雪月，这世道对女子太不公，把我们拴在一方之地，男子可以读书求学，建功立业，而女子只能拘于后院相夫教子，仿佛做个贤妻良母就是女子最大的成就。”
“小姐.......”雪月心里慌张起来，季苓芸与其他士族小姐不同，她作为贴身丫鬟也不多见怪，但从小姐口中听到如此惊世骇俗的话，还是让她害怕起来。
“我随口说说而已，”看着又惊又怕的小丫头，季苓芸忙安抚她，“小姐我就要嫁人了，日后可就没有现在的闲暇时光了。”
雪月看着她。
季苓芸微微带笑看着她，“以后，小姐我有得忙了。”
这次的会见让冯尧和季苓芸的关系突飞猛进，冯尧的书信一日一次，不间断地送进季苓芸闺房。季苓芸很少回信，他也乐此不疲，季家上下都为着半年后的婚期做着准备，里里外外忙碌了起来。
冯尧将与季家成亲之事告知母亲之后，便空闲了下来。前太子派了不少帮手帮他打理，他也乐得轻松，整日的耗在书房里给季苓芸写信。
从知道要和季苓芸联姻开始，他便暗中观察许久，一开始他嫌弃她不够美貌、性格过于刚直，不是安于内室的女子，这样有自我的女子放在后院，对于他来说既是任务又是挑战。
不知从何时开始，季苓芸就在他心里生了根，他渐渐迷恋上独一无二的季苓芸。迷恋她的与众不同，想要得到她的心、她的人，她的一切，他会与她携手站上这权力的顶峰，与她同享这世间的荣耀。
山顶太冷，有她在旁，不至于太过孤寂。他的心里有了这个女人，即使这个女人现在心里没有他，哪怕跟她耗到死，他也不会放过她，将她打上他的烙印，困住她的身心，让她心里只有他、只能爱他，此生不休。
一个月之后，改良完成的炮筒送到了陆恒手中，着人试了威力后，他很是满意，一切都按照计划顺利推进着，回到那巅峰龙椅指日可待。
再一次站在京师的城楼上，陆恒已年过半百。眼下正值入冬时分，街道上佝偻着身体的百姓们衣衫褴褛，满城尽是一片萧瑟的景象。
季苓芸下了马车，拉紧斗篷上的连帽，她抬头看向站在陆恒身侧的冯尧，斗篷下的隐约可见隆起的小腹。
陆恒登基后，有意封冯尧为相，掌管百官，但冯尧却突然对做官失去了兴趣，反倒自请出海，上折子道愿和骆玉生一同出海探险，为王朝在海外开疆扩土，确保日后在海天之上占有一方之地。
对于冯尧的决定，季苓芸没有反对。陆恒登基，对于季家来说，已无生死之忧，过去她为了季家而活，以后，她要为自己好好活着，看她以前没有看到的世界。
以后，就是他们一家三口携手同行了。季苓芸轻抚着肚子，抿嘴笑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