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风和日丽,风高气爽。季苓芸如约奔赴和畅客栈,又被骆玉生引至邻镇一家小院。

    被纪文领进门后,才发现此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院绿意盎然,既有假山流水的美景,又有三三两两训练有素的奴仆埋头各自做着分类的活,季苓芸越往前走,感觉越发熟悉,对少年的好奇心也越浓厚。

    被领至小厅,看着小厅里坐在椅上作画的男人,正是那天听书阁门前盯着她瞧的美貌少年。

    季苓芸有些吃惊,但眉目平静,琥珀色的眼睛没有一丝波动,她没有出声打断作画的那少年,而是将目光移向他的画像。

    少年画的是张人物像,从服饰来看是来自域外,他着重描绘着人物的服帽特征,在最重要的面目部分却只画了一个粗略的轮廓。

    季苓芸仔细打量着这幅人物画,总觉得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她不由自主地走近了一些,从上至下一寸寸的扫视这幅未完成的画像。

    突然她的目光停在了人物右手上的扳指上。

    “阿果!”她不由地惊呼出声。

    待她出声后,看似沉浸在作画中的少年这才抬头看向她。

    他眼中含着一丝笑意,或许还有另一种更深入的情绪,但季苓芸一时之间太过激动,根本无法分辨。

    “季小姐,我们终于见面了,”他笑着说,“我叫骆玉生,这是我哥哥骆显果。”

    季苓芸正要张口,骆玉生止住了她,示意她在一旁坐下。

    待二人坐下后,骆玉生才缓慢说来。

    原来他来自域外王族,是骆氏王族第五子,也是最小的儿子。骆王去世后,理应由其大哥继承王位,但大哥骆显果生性自由,不愿受王位束缚,将王位让于三哥后便周游四海。

    骆玉生与其关系最为亲密,每隔一段时间,骆显果便会捎信给他,告知所见所闻顺带给他捎上不少来自各地的宝贝。

    但自三年前开始,他二人之间的联络便中断了,王族花费大量人力也遍寻不到他大哥的下落。

    他只能从大哥最近一封来信中寻找线索。

    “信中大哥提及了季二小姐,”骆玉生说道,“大哥说用一样宝贵的东西换了您一个承诺。”

    “不错。”季苓芸点头,“阿果给了我一件不世出的武器,我承诺他永不会用这种武器对付他的同族。”

    “我的大哥为什么会如此信任您?”骆玉生疑惑,“恕我直言,您毕竟是位闺房小姐,您能有多大的力量用好它?”

    “我和你大哥的认识纯属巧合,”季苓芸将回忆从脑海里拉扯出来,“我掌管季家之后,便开始与域外互通有无,你大哥寻到我说要跟我做个交易。”

    “他将火铳给了你?”骆玉生追问道。

    “嗯,”季苓芸点头,“他还给了我半份图纸,说是火铳的改良图。”

    “为何是半份?”

    “因为这图纸是他抢来的,他仅抢到了半份。”

    季苓芸的话让骆玉生半信半疑,但她是骆显果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暂时也没有更多的线索供他查证,如今也只好信了季苓芸的话。

    从季苓芸这里没有获取到想要的东西,骆玉生怔怔坐着,想不通为何自家大哥要让他不远万里来找季苓芸,而又不指明目的。

    季苓芸定定凝看着他,“玉生,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我不知道,”骆玉生回道,“大哥什么也没说便失踪了,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哪儿都有他,哪儿都找不着他。”

    听出骆玉生话语中的沮丧之意,季苓芸想起了自己的大哥,她和大哥手足之情至深,骆玉生悲伤失落的情绪她感同身受。

    “既然你大哥让你来寻我,自然有他的道理,”季苓芸说道,“现在我们都不清楚他的用意,或许是时机未到,不如你在京师多住些日子,看会不会有机缘出现。”

    骆玉生只能应允。

    季苓芸不宜多留,起身告辞。

    骆玉生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宽袖素衣,衣摆处绣着牡丹,墨色长发简单挽在脑后,整个人十分素净低调。这样一位看起来中人之姿,仪态端雅的女子值得大哥用尽手段吗?

    或许按照她说的,等等是个不错的选择。

    骆玉生安慰自己。

    回到家中,季苓芸对着从骆玉生处得来的火铳对比着炮筒,仔细琢磨了好些天,仍旧没有头绪。

    这日,冯尧又带着媒人上门提亲,季苓芸烦不胜烦,本想拒了他不与之纠缠,谁料季家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冯尧就递上了四帛锦囊,说要二小姐亲自打开看过后,再说提亲之事,若二小姐看过后仍拒绝这门婚事,他便再也不打扰季家。

    听了冯尧的话,季苓芸接过锦囊,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她苦寻已久的半份图纸!

    季苓芸脸色大变,冯尧此人简直无孔不入,他不动声色的潜伏在她的四周,顾家之事有他的身影,现下骆家秘宝他也掺和其中,他身上究竟还藏有多少秘密?如此殚尽竭虑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季苓芸又惊又怒。她从不觉得冯尧下这么大的一盘棋只是为了娶她或者看中季家的势力。她季苓芸生来就不愿做个任人摆布的棋子,冯尧这一手看低了她。

    “季训,”季苓芸叫来了管家,“我要和冯公子单独交谈。”

    “是。”季训领命退下,将冯尧引至后院。

    第一次被邀请至后院,冯尧有些得意。她季二再怎么不甘心,还是要做他冯尧的后盾,不管是用何种方式,即使被季苓芸厌弃,他要得到的始终会得到。

    直到两人面对面坐下,他的得意之情仍然未从脸上卸下。

    季苓芸自是十分厌恶。

    每次和冯尧见面准没有好事,她防备着他算计,但最终会掉入他的陷阱,包括现在也是。

    从一开始被父亲扫地出门,到堂而皇之登堂入室,他冯尧也没有费几分功夫,这更令人生气。

    季苓芸明白,生气解决不了眼下的困境。她垂头想了一阵,哑声说道:“你可知我有过目不忘的能力,这半份图纸我早已暗自默下,我得了东西仍不愿允你,你待如何?”

    良久,冯尧没有回应。

    季苓芸忍不住抬头看去,对上的是冯尧一双没有温度、泛着杀意的目光,她无法控制地避开了他,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季二,你执掌季家多年,在天子脚下布局谋划,”冯尧声音平淡冷漠,他不再兜圈子,而是直截了当地戳破季苓芸的伪装,“你自以为隐秘,实则一举一动都在殿下监视之中,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被殿下安排好的,包括顾家、骆氏,”说着,他的声音越发冰冷,“也包括我向你提亲。”

    季苓芸正待开口,冯尧抬手堵住了她,“我今日所说你可以不听,我不会再与你多费唇舌,当局者迷,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看清楚此时局面,我言尽于此,告辞。”语毕,他转身离去。

    “等、等等......”猛然听到这些,季苓芸有点混乱,然冯尧已是负气离去。

    天色已暗,雪月在房内点起了烛火,自冯尧离去后,季苓芸便一直端坐在房中,不让人打扰。

    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雪月不由得上前打断季苓芸的沉思,“小姐,时辰不早了。”

    季苓芸的手指不断抚摸着那半份图纸,雪月耐心等待着,直到天色更暗了些,她正要上前将烛火拨弄得更亮些,好方便季苓芸继续看时,听见季苓芸说道,“不用了,回房吧。”

    季苓芸的闺房离着此地不远,雪月举着灯笼为季苓芸照亮脚下的路。

    季苓芸心不在焉地走着,回到屋内,雪月照常服侍她入睡,躺在床上,季苓芸怎么也睡不着。

    她转身起来,半开窗子,秋天的夜风已经有了丝丝凉意,在风的轻抚下,散下的长发温柔地滑过她的身体。季苓芸漫不经心地轻声自语着:“为什么要选择我,你们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到底背后隐藏着什么?

    冯尧所说的殿下是前太子还是现太子?他的背后是何种势力?他们的图谋中为何会包含她?

    她隐隐觉得突破口还是在冯尧身上,冯尧以婚姻作诱饵半引诱半胁迫着她入局,若她没有留足退路,一旦入局怕是日后想要脱身会难如登天。

    她从未想过要拿婚姻作赌注,身为女子,世道对其所求严苛,困囿后院并非她所愿。季苓芸心中不断挣扎、撕扯,“我们都是困局中的棋子,一时找不到出路。”她站在窗前,动也不动,朱唇微启,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屋内没有点灯,就着窗外月色,她朝着桌子走了两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饮了下去。

    茶水带着微微的凉意,浇灭了她心头的燥热之气,她闭了闭眼,轻轻地往外吐气,像是要把肺腑中的烦躁之气完全地释放出去。

    几次过后,她安静下来。她是季苓芸,季家最后的希望,她不是谁的附属,她就是这世上的唯一,她也值得做这唯一,若是冯尧或者其背后之人不懂得这一点,那么她愿用尽所有手段拼力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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