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暮站在全身镜前，轻轻调整银色星星发卡的位置。晨光透过出租屋薄纱窗帘照进来，在她黑长直的发梢跳跃。
凌思榆昨晚非要给她卷头发，最后又懊恼地梳直了："你这头发根本不需要打理！跟绸缎似的！"
"会不会太正式了？"
迟暮扯了扯白衬衫领口。
这件衬衫是去年OP战队周年庆时发的，袖口还绣着小小的队徽。黑色半身长裙垂到脚踝，走动时露出小皮鞋上方一截白皙的脚腕。
凌思榆往她手腕喷了点茉莉香水："你这是去RG基地，不是去殡仪馆！"
她扳过迟暮的肩膀，"天哪，你这张脸..."
她突然卡壳，伸手碰了碰迟暮的鼻尖，"鼻梁上这颗小痣什么时候长的？简直像画上去的！"
迟暮拍开她的手。
镜中的女孩确实陌生，黑长直发垂肩，小鹿眼含水般清亮，鼻尖微翘的弧度恰到好处，饱满的唇珠像颗樱桃。冷白肤色透着疏离感，可一笑起来卧蚕凹陷，甜意就漫开。
纯与冷矛盾地共生在这张脸上。
"我外婆说长得太招摇不是好事。"
迟暮把分析报告塞进托特包。
"那是老人家思想！"
凌思榆给她别上RG的临时工牌，"现在电竞圈就吃你这挂，清冷甜妹，智商爆表。"她突然压低声音，"听说沈濯池讨厌两种人，菜逼和花瓶。你刚好两种都不是。"
出租车驶过南浦大桥时，司机透过后视镜打量迟暮："小姑娘去RG基地面试啊？"
"已经入职了。"
迟暮望着窗外，黄浦江面碎金般的光斑让她眯起眼。
"我女儿可喜欢那个沈濯池了！"
司机兴奋地拍方向盘，"墙上贴满海报，说什么'鲨鱼宝宝'..."
迟暮指尖无意识地在分析报告上划出折痕。
她昨晚熬夜看完许常青发的所有视频，沈濯池每个操作习惯都烂熟于心，反野前转戒指，进场前0.5秒停顿，残血时习惯性舔犬齿...
"到了。"司机的声音打断思绪。
迟暮抬头，呼吸微微一滞。
香樟花园的铁艺大门后，三栋现代风格别墅呈品字形排列，中央喷泉池里矗立着银色冠军奖杯雕塑。
门卫核对工牌时，她注意到保安腰间的对讲机印着沈氏集团logo。
"迟小姐？"
穿灰西装的谢泽从主楼走出来，金丝眼镜在阳光下反光，"欢迎加入RG。"
鹅卵石小径两侧种着晚樱，花瓣飘落在迟暮肩头。
谢泽边走边介绍："A栋是训练区和生活区，B栋健身娱乐，C栋后勤办公。"
他忽然压低声音，"沈濯池知道你今天来。"
迟暮的皮鞋踩在大理石台阶上，发出清脆声响。
推开主楼沉重的胡桃木门，冷气混着某种清冽的香气扑面而来。
挑空客厅的落地窗外，黄浦江景一览无余，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斑在墙上跳动。
"这是你的房间。"
谢泽带她上到三楼，推开尽头那扇白色房门，"原本是给..."
"给林疏晚准备的客房。"
一个冷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迟暮转身，呼吸瞬间凝滞。
沈濯池懒洋洋地倚在对面的门框上，黑色真丝睡衣敞着领口，露出锁骨处淡红的过敏痕迹。
他刚睡醒的头发垂在额前，发梢还翘着，却丝毫不影响那张脸的完美度，鼻梁高挺如精雕细琢的石膏像，下颌线条干净利落到近乎锋利。
最绝的是那双眼睛，黑瞳如墨，眼尾微微下垂，左眼角那颗泪痣在走廊暖光下若隐若现。
"上一个分析师哭着跑了。"
沈濯池漫不经心地打量迟暮，"希望你能坚持久一点。"
他转身回房时，迟暮闻到了苦柠混着薄荷的冷香。
谢泽尴尬地咳嗽一声："他今天心情...还算可以。"
房间比迟暮预想的豪华许多。
浅蓝色墙纸，king size的床，书桌上摆着顶配电脑。当她打开衣柜时，几件粉色真丝睡衣突然滑落，吊牌还没拆，尺码明显不是她的。
"这是......"
"林小姐偶尔会来。"
谢泽推了推眼镜，"当然，现在你是这间房的主人。"
迟暮把睡衣挂回去，指尖触到丝滑的面料。
她突然想起电竞论坛的八卦，VK战队的林疏晚是沈濯池青梅竹马，粉丝都叫她"太子妃"。
"训练室在二楼。"
谢泽转移话题，"队员们应该都起床了。"
下楼时迟暮注意到墙上挂着的冠军照片。
沈濯池站在C位，三连冠奖杯在他手中熠熠生辉。照片里的他比现在青涩，但眼神已经带着那种睥睨众生的傲气。
二楼训练区传来激烈的说话声。
谢泽推开磨砂玻璃门，五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迟暮瞬间认出每个人，上单许常青眉骨的疤痕，中单宋驰昊阴郁的丹凤眼，射手周郁白标志性的桃花眼，辅助元煦的娃娃脸，还有...
电竞椅缓缓转过来，沈濯池穿着队服的样子比睡衣更具冲击力。
黑色队服衬得他皮肤更冷白，袖口挽起露出手腕上价值连城的百达翡丽。
他单手撑着下巴，食指在桌面敲击的节奏让迟暮瞳孔微缩，0.5秒间隔，和她分析报告里写的一模一样。
"大家好。"
迟暮微微鞠躬，"我是迟暮，新来的领队兼分析师。"她声音清透，像山涧溪流，"迟是姗姗来迟的迟，暮是朝朝暮暮的暮。"
训练室安静得可怕。
元煦的奶茶吸管掉在地上，宋驰昊的棒棒糖咬碎了。突然笑出声："卧槽，真人比照片好看十倍啊！"
"姐姐好漂亮！"
元煦蹦起来，娃娃脸涨得通红，"比VK那些..."
许常青一把捂住他的嘴。
沈濯池的眼神冷了下来，他站起身时迟暮才意识到他有多高，一八六的身高让她不得不微微仰头。这个角度能看到他垂落的睫毛，在冷白皮上投下扇形阴影。
"RG不是看脸的地方。"
沈濯池的声音像冰刀刮过玻璃，"周郁白说你懂游戏？"
迟暮闻到了更浓郁的苦柠薄荷香，混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她稳住呼吸："我主玩中单，火舞和西施战力都过万。"
"哦？"
沈濯池突然逼近一步，迟暮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知道我最讨厌什么英雄吗？"
"张良。"
迟暮不假思索，"因为你讨厌被控制。"
训练室温度骤降。
沈濯池的眼神变得危险，他微微俯身，迟暮闻到了他领口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前调是苦橙，中调雪松，尾调琥珀木。
这种层次分明的香气和他本人一样复杂。
"有意思。"
沈濯池直起身，"谢经理，带她熟悉环境。"
他转身前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基地没有监控，因为我不喜欢被监视。"
午餐在花园露台进行。
RG的私人厨师准备了日式定食，摆盘精致得像艺术品。迟暮小口喝着味增汤，听周郁白讲各战队八卦。
"OBS那个新打野简直疯狗。"
宋驰昊用筷子戳着三文鱼，"昨天训练赛反了我三波野。"
迟暮放下汤碗："他红开还是蓝开？"
"蓝开，但......"
"那就对了。"
迟暮眼睛亮起来，"叶盛燃最近改了刷野路线。他会在1分45秒去中路蹭线，然后假装回蓝区，实际绕到..."
银质叉子突然掉在地上。
所有人看向沈濯池，他手里的可乐罐被捏变了形，铝制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继续说。"他声音平静得可怕。
迟暮的筷子尖沾了点芥末酱："根据他最近20场排位记录，这种假动作后70%概率会去对抗路越塔。许哥可以故意卖破绽..."
沈濯池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大理石地面刮出刺耳声响。
他离开时带起一阵风，迟暮闻到了更浓烈的苦柠薄荷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和她手腕上残留的医院气息惊人地相似。
"牛逼。"
周郁白打破沉默，"上一个敢当面分析战术的还是陆教练。"
谢泽若有所思地推了推眼镜。
他注意到沈濯池离开前，目光在迟暮发间的银色星星发卡上停留了0.3秒，这是太子爷罕见的注意力持续时间。
下午的基地参观更像某种下马威。
健身房里的器械全是意大利进口，恒温泳池贴着"沈濯池专用"的牌子，影音室收藏着RG所有比赛录像，甚至有个小型医务室配了全职理疗师。
"这是战术室。"
谢泽推开地下一层的隔音门，"平时不要单独进来。"
迟暮的指尖划过巨大的电子战术板，屏幕上还显示着昨天训练赛的数据分析。
她突然注意到角落有个被缩小的窗口，是沈濯池第一视角的游戏录像，时间戳显示今早五点。
"他每天只睡六小时？"
谢泽没有回答，只是带她回到一楼："你的工作主要是整理比赛数据，安排训练赛，偶尔需要陪同商业活动。"他顿了顿，"最重要的是——别惹沈濯池生气。"
迟暮想起那份35k的合同。
足够支付外婆最好的促红素，足够摆脱代练生活，也足够让她在电竞圈重新开始。
代价是面对一个喜怒无常的天才少年，和他背后盘根错节的沈氏帝国。
傍晚时分，迟暮回到房间整理行李。
她把为数不多的衣服挂进衣柜，粉色真丝睡衣被小心地收进角落。当她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书桌上时，发现抽屉里有个精致的盒子。
盒子里是枚银色耳钉，造型像鲨鱼的牙齿。迟暮正要合上盖子，房门突然被敲响。
"进。"
元煦探头进来，娃娃脸上写满好奇："姐姐，濯神问你吃不吃辣？厨师要做晚饭了。"
"微辣可以。"
迟暮下意识合上抽屉，"这是......"
"啊！"
元煦眼尖地看到耳钉，"这不是Luna姐的......"他猛地捂住嘴，"我什么都没看见！"
迟暮把盒子推回去："告诉沈濯池，我对芒果过敏。"她想起资料里的备注，"还有，我习惯早上六点起床。"
元煦瞪大眼睛："和濯神一样！他每天六点准时......"走廊传来脚步声，他像受惊的兔子般窜出去。
迟暮打开笔记本电脑，插入许常青给的U盘。
最新文件夹标注着"Shark弱点"，里面却是段陌生视频，十二岁的沈濯池穿着病号服，脖颈缠着纱布，正在打王者荣耀。镜头外有个女声温柔地说："濯池乖，打完这局就吃药。"
视频戛然而止。
迟暮的指尖悬在键盘上方，窗外黄浦江的游轮拉响汽笛。
她突然意识到，那个在镜头前不可一世的太子爷，或许和她一样，也有不愿示人的伤痕。
晚餐时沈濯池没有出现。
厨师特意做了微辣的水煮鱼，元煦喋喋不休地讲着比赛趣事。当时钟指向九点，训练室的灯自动亮起，RG的夜训开始了。
迟暮站在训练室门口，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沈濯池已经坐在电竞椅上，黑色耳机衬得他侧脸如冰雕。他头也不回地说："分析师？过来看我打野。"
茉莉香与苦柠薄荷香在空气中短暂交融。
迟暮走到他身后，屏幕上正是她最熟悉的英雄，露娜。
"月下无限连。"
沈濯池的声音带着挑衅，"看好了，菜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