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红月,百鬼夜行。
面具之下,人鬼难分。
这是哪里啊?
不知道啊!
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你们这是非法囚禁!
就是,再不放我们出去的话,我们就报警了!
不是手机怎么还没信号啊?
我的手机也没有信号。
我的也没有。
鱼九枝一头雾水撤下胳膊,睁开眼,发现周围亮堂一片,而她们身处在一个圆台上,圆台之外,四周皆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墨黑。
可方才她明明是在拱桥上啊!
原本鱼九枝来君江镇看外婆,没想到会遇上傩戏表演,先前她只听外婆讲过,傩戏又称为‘鬼戏’,是最古老的一种驱鬼逐疫、祈福求愿的方式,之前并未真正见过,现下一时觉得新鲜,便独自逛了逛。
黑夜如万丈深渊,如深沟险壑不见半点星光,好似要将这个世界吞灭,唯独一盘圆月空空荡荡挂在那儿,像是指引。
寂静夜色衬托下,古色古香,不宽不窄的古街上十分热闹,一群人戴着各式各样,生动又粗犷的面具,牛头马面、绿脸小鬼、红脸关公、鬼怪、虎首、狮首……
这群人衣着服饰色彩鲜明,十分考究,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乐器或是法器,喇叭、唢呐、小擦、钹、鼓等乐器,乐声里还掺杂着铃铛,泠泠作响,其中那银铃的笑声极为突出,乍一听让人不觉有些阴森,就像是小孩子在笑,黑夜本就神秘莫测,让人心生恐惧,引无限遐想。
此刻夜幕下的恐怖色彩,给人的视觉冲击更为强烈,直接。
恰逢今天周末,来看傩戏表演的人特别多,尤其是面具摊前围满了人,展示架上挂着制作精致,极具特色的面具供人挑选。
“美女,这个红狐傩面你看半天了,要是买的话我给你装起来,不买的话……你旁边那位美女也对这个红狐傩面感兴趣,你要不再看看别的?”摊贩老板措辞委婉。
鱼九枝扫了眼身旁盯着自己手中面具看的女生,对摊贩老板说:“这个面具我买了,多少钱?”
摊贩老板脸上一改为难之色,乐呵起来:“八十,美女我给你装起来还是……”
鱼九枝付完钱,扫了眼手中制作精美的红狐面具,淡淡道:“不用了。”
说罢,鱼九枝抬手将红狐面具戴上的瞬间,耳边忽然响起一道阴森戏腔“面具之下,人鬼难分……”听到这里,鱼九枝身体闪过一丝阴寒,已经带好面具的姿势怔了怔。
她抬眸想要去寻找这道戏腔的来源,不成想眼前每个人都戴着各不相同的面具,有青面獠牙,有凶神恶煞,有金刚怒目……唯独不见人。
这不禁让鱼九枝脑海里想起四个字。
百鬼夜行。
鱼九枝自诩胆子还算大,但在这种恐怖氛围中,她心里骤然升起一抹害怕。
先前瞧着鱼九枝手里那张红狐面具的女生惋惜问道:“老板,刚才那个红狐面具还有吗?”
“真没有了,那是最后一个,美女你要不再看看别的?”
“好吧。”
鱼九枝没有再逛下去的心思,越过人流走上拱桥去往外婆家,不知何时周遭起了浓雾,黑夜本就视线不明朗,现下她看不清前方的路,更看不清脚下的路。
此刻她像是置身云端,忽然身边回荡起令人不寒而粟的戏曲“婴啼亲人闻声笑,不知世事两茫茫,肉身不过几经年,众人跪拜仰天泣,悲恐来日犹如此,事难料,实难料,一具骷髅埋万载,中元红月鬼门开,百鬼夜行踏至来,混在群中难辨出,魑魅魍魉,魑魅魍魉,是人是鬼又何妨?”
是人是鬼又何妨……
这段女戏腔仿佛有着万般解不开的无奈跟惆怅,犹如眼前化不开的浓雾,鱼九枝惴惴不安环顾四周,哪里还能看得见什么人影。
原本热闹的镇上,所有人好似都随着突如其来的浓雾消失了,周遭氛围寂静的太过诡异,这让她不由联想起先前看过的电影《荒村女尸》,好似身边随时会飘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来找她索命。
顿时心中恐惧加深,激起一层鸡皮疙瘩,脚下路看不清,她抬眸望了一眼夜空,呼吸瞬间屏住,红狐面具之下,她的眼睛陡然惊恐瞪大,那漆黑的眸中映照出一盘红月,像是狐狸活过来般,红了眼。
瞬间鱼九枝身体僵在原地,血液凝固,彼时天气炎热,她却浑身汗毛立起,头皮发麻,宛如置身冰窟。
脑海里自动搜索出刚刚那段渗人戏曲,中元红月鬼门开,中元…红月…鬼门开……
鱼九枝大脑一片空白,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天正好是中元节,头顶是不知何时染成血色的圆月……竟都跟戏曲中唱到的对上了……
细思极恐,刹那间,前方蓦然亮起的白光将她思绪打断,随之而来像是阴曹地府的鬼门关被打开,发出隆隆地沉重声,这死寂的声响仿佛越过生死,狭窄的白光就从门缝里泄了出来。
伴随着两扇门完全敞开,刺眼白光冲破黑夜和浓雾,让人无法直视。
鱼九枝几乎是下意识抬臂遮在眼前,心都快要从喉咙眼跳出来,耳边又响起那段惊悚的女戏腔“中元红月鬼门开,百鬼夜行踏至来……是人是鬼又何妨……”
她吓得双腿发软,双眼紧闭不敢睁,胆颤心想:难不成她真撞见鬼了?
不知过了多久,女戏腔逐渐被嘈杂声覆盖,再睁开眼她已经身处在圆台之上,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最关键是,她站在原地从未踏出过半步!
这也太邪乎了!!
鱼九枝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约莫过了几分钟她细心观察到,这里有人带着面具,有人手里拿着面具,总之在场每人都有一张面具。
忽而上方响起一道带笑而又阴湿的童音:欢迎各位玩家来到鬼月,准备好迎接接下来的生死游戏了吗?
讲话的人像是一个调皮又顽劣的小孩儿,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道童音听上去十分可怖。
什么玩意儿?
生死游戏?
这到底是哪里?
是谁在背后搞恶作剧,别让老子我抓住!
再不把我们放出去,我们真报警了!
鱼九枝站在原地,同在场人一样搞不清状况,她心里逐渐产生疑问,这到底是不是梦?抑或是幻觉?
还是真有人在背后搞恶作剧?
鱼九枝为了证实第一点,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内侧,眉头骤然皱起,疼痛感异常真实,不像是在做梦。
骤然渗人的童音再次响起,这道声音让鱼九枝莫名感觉背后人久居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方,那里常年不见阳光,霉味和腐烂味掺杂在一起,老鼠成堆‘吱吱’开会,里面还滴着水。
五人擂台游戏规则:一小时倒计时结束,各位玩家中最后留在擂台上的五位玩家为赢家,如一小时倒计时结束,擂台上玩家超出五人,擂台将会持续缩小,直至擂台上剩下五人,注意一定是五人哦!
各位玩家准备好了吗?
游戏现在开始!
伴随着戏谑的声音隐去,空中闪现出一个倒计时器,时间在一分一秒减少。
鱼九枝垂眸看了眼,才发现脚下这一方平地上写了个‘擂’字。
此时擂台上的人脸色各不相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怀心思。
年轻男人站在擂台边往下看了眼,只见黑漆漆一片,宛如深渊般深不见底,好似下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等着自己,心脏骤然猛跳一下,恐惧吞咽口水,连连后退几步,远离台边。
到底是谁在背后恶搞?快点给老子出来!
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破口大骂跟疑问声掺杂在一起,闹哄哄地如同大清早的菜市场。
鱼九枝默不作声站在那儿,怕被发现,偷偷从口袋摸出手机,让她叹息的是手机依旧没有信号,只好又揣回去。
心里不由猜测,难道这里装了信号屏蔽器?
她暗暗将四周仔仔细细打量个遍,企图发现什么线索。
这里怎么看都像是一间密室,脚下圆形擂台五个方位各有一个圆木桩立在那儿,木桩上放置的是用骷髅头做成的灯,火焰在骷髅头空洞的脑中跃动,画面十分诡异,还有悬在空中的透明倒计时器,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这种吓唬人的小孩儿把戏你们还真信?我先走一步,你们胆小的继续留下吧。”
鱼九枝被一道不以为然的男声唤回思绪,循声望去。
衣着白色短袖的男人完全不当会儿事,大摇大摆走到擂台边,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聚集在他脚下,那目光里有好奇、期望、紧张,害怕,担忧。
短袖男人十分大胆,走到擂台边完全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向前,男人脚下踏空那刻,身体像蹦极没有绑腰一样失重坠下去,随即而来是他凄惨后悔的尖叫从下面深渊中飘上来。
众人肉颤心惊齐围到擂台边往下望去,只见下面黑如浓墨,什么都看不清,自然人也看不到掉下去的男人。
不过光听男人坠入深渊的惊恐声,就足以让人感到万般恐慌。
伴随男人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他那道惊恐声也跟着一同坠下去,逐渐消失在这片黑暗中。
一时间在场不少人都面露青色,纷纷缩回擂台正中央的位置。
几个女生抱腿屈膝坐在那儿,惴惴不安问。
掉下去会怎么样?
会不会死?
应该不会吧。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我不想玩游戏,我要回家!
时间在流逝,转眼间一小时时间只剩下十分钟,到目前为止,在场只有一个人下去,而擂台上还剩下三四十人。
大家都一言不发注视着半空中的倒计时器,好似在惶恐和警惕中等待着什么。
压抑的氛围如一潭死水般沉寂。
这时终于有人按捺不住站出来说:“刚才那小孩儿说我们之中只能留下五人,这样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剩下五个人游戏就可以结束了?”
听到这里有人面露喜色附和:“对啊,游戏规则是擂台上最后剩下五人,那剩下五人之后游戏不就结束,我们也能回家了?”
像是有人往死水里扔了块泛起细微波澜的石头,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一个短发女生给众人泼了盆冷水:“谁愿意从擂台上下去?”
众人瞬间噤声,笑容僵在脸上,又重新缩回去。
没有人知道掉下去会怎样,也没有人知道刚才从擂台上下去的人是死是活,最好的一种猜想是那人这时候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即便大家都认为这是被人恶搞的一出闹剧,但在生死面前,却没有一人敢赌。
因为这地方实在太过诡异,大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