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学习不想学，一听要搞事，那积极性一下就上来了。

    “怎么套？”赵钱荀之兴致勃勃地问，“要注册个皮包公司不啦？”

    “为什么要注册？”林维莫名地看他道，“直接假装一个现有的工作室去问问不就好了？”这招他还是跟江君尧学的，“对了，现在帮你做片子的那家工作室叫什么？你们沟通的邮件也发我一下？我抄一下模版。”

    “哈？”赵钱荀之瞪直了眼，头顶又蹦出了三个问号，“？？？”

    “不用怕。”林维以为他在担心，“我查过了，这种行为叫「询盘」，不具备法律约束力。”

    王达志懵叉叉地问：“啊……丝丝，你什么时候查的啊？”

    “刚跟古茨他们吃饭的时候。”林维答道，没说的是，他觉得他们还没搞清楚主办方到底想要什么，就自顾自开始商量制作内容的这种行为太浪费时间了。

    “你们晚上吃了什么？”江君尧冷不防问。

    “老街口的麻辣烫，”林维忽然想起自己这位好兄弟还没吃过，“你想吃吗？胖达推荐的，我觉得还挺不错的，明天带你去。”

    “还有奶茶！”王达志听到有人夸他推荐的小吃，比自己吃了还开心，“别忘了南门口的奶茶！”高举双手摆动，提醒他俩。

    江君尧看着林维，笑着说“好。”

    三人聊天的当口，赵钱荀之把那个工作室的资料发林维手机上了。“别玩过火了啊！”小少爷警告道。

    “怎么可能呢？”林维晃晃手机示意感谢，又自夸了一句，“我是一个多么小心谨慎的人~”

    王达志：“?……”

    ……

    结果，邮件才发出去的第二天，早八点赵钱荀之就趴过来问：“回复了没？”

    林维只是套了层人工作室的壳子，邮箱还是用自己注册的，闻言打开收件箱给他看：“没有。”

    “哦。”赵钱荀之一下收回兴奋的表情，背着手走了。

    轮到林维趴过去了，看着人启动游戏：“回复了没？”问的是科学家对「爱你娃」的调研。

    “……没有。”赵钱荀之答完，等了一分钟，游戏都快加载完成了，林维还蹲在他椅子边，把头搭在他书桌上看着他，忍不住了，咆哮道，“你当这是变魔术啊！这是做科研！科研是要时间的，你知道伐？”

    林维被喷了也不起身，继续歪头看着他：“可是「爱你娃」下周就要来了，没准儿还会再死一个谁。”表情还颇无辜，“难道你一点都不心虚、不愧疚吗？我们可都是你的倒霉同学哦。”

    “……”赵钱荀之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把毛英的录音要来，这东西一点用都没有，还让他多了个烫手山芋。

    被倒霉同学凝视着，赵钱荀之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角色小人，忍了忍，忍了又忍，“哐”地把键盘一砸，出去了，摔门前还朝送他出走的林维比了根中指。

    林维手搭王达志椅背上，后者小声对他说：“丝丝你好厉害啊，我跟少爷本来约好早上要打本的。这可是《暗夜》正式服上线的第一天，为了这个我还特地请了半天假……”

    “唉，可能这就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吧……”林维幽幽叹了口气，接着像生怕外面人听不到似的，蓦地拔高音量，“赵钱同学可是注定要拯救世界的男人！何况动画学院这一百零八条人命——区区一个「爱你娃」算什么？区区一个游戏就想阻止我们救世主的脚步吗——”

    “Shut up！”门外传来了赵钱荀之的怒吼。

    接着是一阵忙音加一串叽里咕噜的布列语，那小子拿着手机打国外电话去了。

    林维欣慰，林维体贴地帮他关掉了游戏界面。然后，他回头看到晨浴归来的江君尧，头发还滴着水，手上用毛巾擦拭的动作停了，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神嘛，多少有点难评。

    林维见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将军同学早上好啊，中午吃什么？”

    没等人回答，他跟小海豚拍手似的赞了句：“我们宿舍可太厉害了叭，一个认识国外的科学家，一个认识国内的科学家，这要是还抓不到害人的「爱你娃」……”说着又幽幽叹了口气，“我这穷苦的普通小老百姓，可真是束手无策了呢。”

    江君尧：“……”

    还能说什么，赶紧放了毛巾，拿起手机也出去打电话了。

    这是什么情况？周日的一大清早，邻床室友突然开始发疯，开启十级阴阳怪气大招，一波送走两个大神，剩下一只王达志目瞪口呆、瑟瑟发抖，等到林维面带微笑地向他走来——小胖子表示当时害怕极了：“丝丝丝，我我我不打游戏了……”赶紧言行合一地关掉了游戏界面，打开桌面上的一个文件夹，双击一个离线网页图标，“我我这就把「爱你娃」的帖子再看一遍！”

    林维笑容秒收，转身回他的书桌去了。

    林维入座，视线越过江君尧给他的一袋包子，落在了书桌墙上时间表右边的一幅画上——是他昨天下午画的那张创意速写，偷窥广场人群的一颗大眼球。虽然并不觉得自己画的多么好，他还把这张速写贴在了自己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他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而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不想要当那个怪物的触手都打到眼前了，还笑得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

    五一七度过了平安无事的一个上午。

    五一七度过了平平无奇的一个中午。

    五一七来到了平淡如水的一个下午。

    “有病吧？！都毕业三年了还打电话问这个？”电话里的女声怒斥道，“我都说了我不会说的，学院是吃饱了撑的吗？！”说完“啪”地就挂了，压根不给林维道歉或继续问的机会。

    电话再打过去，就被提示“您所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好极了，拉黑了。

    林维用鼠标滑动电脑屏幕上的表格，找到第十三个名字，在后面敲下备注：疑似被学院提前封口，拒绝沟通。

    这表格还是他拿着江君尧给的零二级学生名单，离开锦官前让毛英一个个勾出来的，原属于三班的十九人还有哪些，以及他们的联系方式。

    结果今天打了半天电话，不是打不通，就是打通了也没法问出个啥。什么环境太嘈杂，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啥，或者别人一听是不认识的以为是诈骗就挂断的这种就算了。林维吸取了上次被毛英拉黑的惨烈教训，没有一上来就问别人「爱你娃」，而是说自己是动院的招生办，邀请老生参加活动。

    “不好意思，我现在实在太忙了……家里三个孩子要我带呢……实在走不开……”一个愿意接听的师姐如是拒绝道，背景音里传来了一堆娃在尖叫哭闹的声音。

    “不行，抱歉。我已经彻底转行了，我现在听到动画这个词就想吐。嗯，拜拜。”又一个愿意接听的师姐很干脆地拒绝了他。

    “动院在我们那届，干了什么好事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怎么还有脸来邀请我们参加什么活动？！”一个愿意接听的师兄骂完挂断。

    林维打了十三个电话，也就遇到了两个愿意多聊几句的师姐，他试探了其中一个还记不记得「爱你娃」，人答“毕业太久了，不太记得了”之后，他就不敢问另一个了，把这电话暂时标黄挂起来。

    看着表格里的一列红叉，林维严重怀疑，好运气是不是都在毛英那儿用完了。

    “嗨呀丝丝，算了吧。”赵钱荀之眼睛盯着电脑，手上操作着游戏角色，说道，“要是我，好不容易能摆脱了「爱你娃」，谁还想回顾噩梦啊？”

    要说小少爷这边，那也是相当不顺利。林维用机翻看了人给他的会议记录，大意就一个：录音不能代表什么，需要更多坚实的证据，视频、或者生物留痕；如果认为「爱你娃」是某种应用程序，那就拿出明确的代码活动痕迹来。

    啊，科学家们的态度是真严谨，弄得赵钱荀之心情也是真不好。视频和录屏啥都没拍到，一宿舍人没一个会敲代码的，放眼这一届动院的好像也没几个会，大家最多会的是打开「任务管理器」，看看当前都跑了哪些程序，更多的就是右键查网页源代码，解包、安装盗版软件等生存技能。

    林维开始琢磨要不要趁着下次上机课，把计算机学院的老师拐过来看看情况；赵钱荀之则一头扎进了游戏里，用打怪升级、跟团下本来发泄情绪。

    王达志下午去画室干活了。江君尧上午打了个电话，中午出去吃饭了，到林维打完第十四个电话才回来，说下周会有一位禹科院光学方面的专家来他们这儿看一眼。

    林维一听这好消息，一下没控制住，从椅子上一个蹦起来，狠狠抱了好兄弟一把：“太好了！”

    他一个大男人，这一扑一抱，份量着实不轻，江君尧却觉得自己这一上午的辛苦都值了。“……你也别高兴太早，”怀中余温犹在，他到底忍住了，没泼太凉的水，“对方只是过来看看。”

    “至少能来。”林维大咧咧地拍了拍他胸膛，看向赵钱荀之的方向，用很欠揍的语气促狭道，“看来只有禹国人才能救禹国人啦~~国外的科学家离得~太远了，只好错过了一次拿诺勒奖的机会~”

    气得小少爷“啪”地拍了下鼠标，空出只手，朝他又比了次中指：“……你给我等着！”

    兴许「打压式教育」某些时候是比「鼓励式教育」管用的。过了两小时，林维已经跟江君尧交换完一轮「战果」，打开Flash，继续做《鸟虎斗》的动画了，赵钱荀之冲了过来，“啪”地把手机拍他眼前：“丝丝，你给我看清楚了！”

    林维定睛一瞧，这是个聊天界面。一个名字里带「高级工程师」的人回复赵钱荀之说：【收到！小赵总，下周二见。】

    “看到了没？”赵钱荀之站在一旁，洋洋得意地补充，“这人可是个计算机天才，但凡在我电脑里搞事的程序，都能被他揪出来。”

    “那你好棒棒哦，”林维不吝夸奖道，“连这种天才都认识，不愧是要拯救世界的少爷。”

    “林维，”一道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江君尧关了电脑起身走来，打断了他们的交谈，“该吃晚饭了。”

    “……哦，”林维愣了两秒，想起自己昨晚答应了什么，“老街麻辣烫，对吧？走。”他也跟着起身，顺手一个保存，关了电脑，拿起手机钱包，“少爷，要给你带点什么不？”

    “老街……”赵钱荀之拿回自己手机，想了半天老街有什么好吃的，没想出来。林维拍拍他肩，越过了他：“你慢慢想，想到了给我们发消息。”

    ……

    林维现在心情贼好。

    他感觉自己撞着鸿运当头了，先是卖同人徽章钥匙扣猛赚了一笔，再来解决「爱你娃」也初见曙光，有了俩大神室友鼎力相助，他仿佛看到下周——那个祸害了他们零二一届，又要祸害他们这一届的可怕怪物，就能被“咔嚓”在所有人眼前！

    钱有了，小命也保住了。林维走在天桥上，揽着江君尧的肩膀，光想想这美好前景，感觉自己像大王出巡，走路都带飘的。

    而且他感觉江君尧的心情也很好，至少被他这么七拐八扭扒拉着走也不生气。

    “唱山歌嘞——”他走着走着，突然吼了一嗓子，“唱呀嘛唱山歌——”把旁边路过的人都吓了一跳，免不了多看几眼这抽风的谁。

    江君尧倒没什么反应，但是脸悄悄红了。看得林维爆笑：“丢人现眼的是我，你为什么脸红？”又逗他，“下一句歌词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这边唱来那边合。江君尧当然记得，但是在这场合打死他也唱不出：“……”

    他开始考虑，要不要先跟对方分开走，走到后面假装不认识。

    “哈哈哈哈——”林维浑不在意地管自己继续唱了，唱完来还来了句，“你不觉得此情此景很适合这首歌吗？”

    ……你高兴就好。江君尧看着他大笑，一颗心被抛上抛下，如坠梦中。他被这份自由恣意蛊惑了，不觉间露出了笑容，任人跟他勾肩搭背、时不时瞎唱两句地下了天桥。

    林维的这份好心情一直延续到进了老街，进了麻辣烫串摊，他收到了张佳琪私信：【小林师弟，你昨天和今天都没来同人展吗？】

    林维示意江君尧拿盘，自己回复：【卖完了，不去。怎么啦师姐？】

    张佳琪_联合作业去死：【音音说摊位来了好多人问白恋的coser怎么没来了？问你们去哪了。我们实在扛不住就说了我们是新传的。你们自己多保重啊！】

    林维把这段话反复看了两遍，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