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
池臻意听见一些细小的,轻微的破碎声。
“好吧。”黄桃桃挽上池臻意的胳膊,指了指墙上的钟表,“到点了,下班吃饭。”
池臻意看了眼手机,一行短信跳出来:我在门口等你。
她看向门口,凌之珩正透过玻璃窗朝她打招呼。
池臻意跟黄桃桃匆匆道别,换好衣服后拉着凌之珩的胳膊就开始走。
“走这么快?”
“别让朋友看见。”
“我很见不得人吗?”
“......是。”池臻意偏过头问他,“你吃完饭后我就走。”
“唔。”凌之珩压上她的手,“我是个病人,难道不应该以我的需求为主吗?”
池臻意没说话,只攥紧了拳头。
“如果你不答应,我就......”
凌之珩故意延长话音,偷看池臻意的反应。
“好。”她妥协。
名声很重要。
虽然当时那个吻,她是鬼迷心窍了,没有拒绝。
她也有错。
就这一次,再搭理他一次。
池臻意坐在副驾驶,靠着窗户,看向窗外,随便凌之珩开向哪儿。
车上时不时响起一阵咳嗽声。
“你想吃什么?”
终究是凌之珩沉不住气,打破了车内的平衡。
池臻意摇头,语气淡然:“看你。”
她还是保持上车后的那个动作,趴在窗户上,像是在刻意保持和凌之珩的距离。
又是一阵沉默。
凌之珩停车,把池臻意丢车上,她摇下车窗,平静地对上凌之珩的视线。
“我去买饭,回医院吃。”凌之珩蓦地靠近,伸手从窗户里调高了车内的空调温度,“你关上窗户,外面冷。”
池臻意被他突然靠近的动作吓了一跳,凌之珩勾勾唇,倒觉得她这样可爱至极。
凌之珩拎着盒饭上车时,自然而然递给坐在副驾驶的池臻意,好像他们已经结婚多年。
池臻意诧异地抬了下眼皮,随后接过盒饭放到了自己腿上。
动作行云流水,甚有默契。
二人一路无言。
回医院时,一前一后,因为有了先前在电梯里的经历,池臻意说什么也不再乘电梯,凌之珩站在电梯里,一直按着开门按钮,沉眼看她:“病房在八楼,你忍心让我一个病人爬那么高的楼梯吗?”
他脸色苍白,说完后,竟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我走楼梯。”
言外之意,不一起上去。
“那我也走楼梯。”
“嗯。”
走呗,反正身体是他自己的。
但看到他因为虚弱而微微佝偻的身体,还是妥协了。
她上了电梯,找了个墙角站着。
凌之珩瞥见,向她旁边挪了几步,两人胳膊紧挨着,随后池恩意感觉肩膀一重,凌之珩已经自顾自靠在她的身上。
“我一个病人不容易,站久了就会累,靠一下你不介意吧。不然我就......”
“不介意。”
回病房后,凌之珩顺手反锁了门。
他住的单间豪华病房,一张床还有一张沙发,电视独立卫浴。
他收拾出床头柜,然后撑开变成一张长方形的小桌子,随后把盒饭摆在上面。
“站着干什么,坐啊。”
池臻意看了眼沙发,如果要坐那吃饭的话,要不然有人得蹲着要不然就要挨着坐。
于是她在凌之珩面前,爽快地蹲下了。
???
“你干什么?坐沙发上。”
凌之珩脱了衣服挂在衣架上后上了床,然后拉开床上的小桌板拿出电脑。
并没有要吃饭的打算。
“你不吃吗?”
“你先吃,我有点工作上的事要处理。”
既来之则安之。
凌之珩买了三荤二素一汤,池臻意端起小碗米饭,只低头吃着离她最近的那盒地三鲜。
凌之珩合上电脑,偏头,就能看见池臻意。
她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微缩,小口吃饭,桌子上只有那盒地三鲜的盖子打开了,其他的她都没看一眼。
“你怎么就吃这一样。”凌之珩蹲在她旁边,把地三鲜盖子盖上,“还有好多菜。”
他伸出手背放在打包盒侧面,不知道过了多久,菜都凉了。
“我拿去微波炉热一下吧,你等一会儿再吃。”
凌之珩把菜和米饭都收起来出了门。
池臻意身体里那根紧绷的弦松弛了不少,她环顾整个房间,窄小,干净还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这个味道,她已经从讨厌到习惯到麻木再到现在的不当回事。
病房里没有多余的东西,另一个床头柜上摆了一束鲜艳的粉色康乃馨,还有一个精致的水果篮。
凌之珩的短信比人先到。
“过来帮个忙,菜太烫了我一次性拿不了。”
“哦。”
每层的护士站有放微波炉,池臻意轻车熟路找到地方,凌之珩正斜靠在台子上,菜在他旁边放着。
说是拿不了,但还是只让池臻意拿了一盒。
他适当示弱同时展示自己的贴心本色。
池臻意懒得深究,拿着一个打包盒走在他的前面。
脚底像装了风火轮。
途中偶遇一个认识池臻意的护士,她朝池臻意打声招呼:“臻意,今天袁医生休息,他没跟你说吗?”
池臻意诧异,袁愿确实没跟她透露过半句。
想来也是怕她担心。
“陈姐,我今天不是来找袁医生的。”
凌之珩在身后听见他们的对话,于是上前一步隔开了她俩,像是在刷存在感一样:“臻臻,还不走菜都要凉了。”
池臻意刀了凌之珩一眼,然后迎上陈姐探究的目光:“这是我同学,生病了没熟人我来照顾一下。”
是在避嫌,也是在撇清关系。
凌之珩心情跌落到谷底,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很正常,至少,她承认了他们以前认识。
他又把自己给哄好了。
凌之珩刚把菜放桌子上摆好,护士就进来通知要打点滴。
“能吃完饭再打吗?”
“不能,一会儿护士下班,值班护士也很忙。”
他看了眼池臻意,她没什么表情,在看手机。
护士扎针时,凌之珩诶呦诶呦地叫着,试图吸引池臻意的注意,但她像是没听见一样,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这么一帅哥害怕扎针?我扎的也不疼吧。”
护士对自己的技术产生了怀疑,殊不知这只是凌之珩的一个计谋而已。
“疼死了。”
这三个字,他笃定池臻意肯定听到了。
因为他看见她的嘴角上扬了。
“一共三瓶,记住让你女朋友帮你看着点,输完之后自己拔了就行,有人会过来收拾。”
女朋友。
二人同时看向护士。
“这个天风寒感冒很正常,昼夜温差大,注意保暖,多喝点水,过几天就能好。”
“小姑娘,你也要注意别跟你男朋友靠太近,容易传染,最好戴个口罩。”
护士说完后就离开了。
留下幸灾乐祸占便宜的凌之珩和黑脸的池臻意。
四目相对。
凌之珩挑眉:“女朋友,我饿了,我要吃饭。”
“自己吃。”
“不方便。”凌之珩抬起自己被扎针的右手,苦笑,“左手用不习惯。而且我是个病人,如果你不......”
池臻意中断他的话,然后把菜一个个端到了病床自带的小饭桌上,盖子全都打开,筷子也在旁边放好。
“我吃饱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我上厕所怎么办?”
“我喝水怎么办?”
“点滴完了怎么办?”
“万一针没拔,空气进了血管,我死了怎么办?”
凌之珩声音越来越小,一边说一边观察池臻意的反应。
她在听到死那个字时,身体颤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走。
“别总说死这个字了,不吉利。”池臻意垂眸,夹了一块鸡腿肉送到凌之珩嘴边,“你要好好活着,有的人想活都活不了。”
凌之珩吃了那块鸡腿肉,连同她的话,咬碎嚼烂,吞进了肚子里。
她告诉他,要好好活着。
“你那个女朋友呢?”
凌之珩诧异:“哪个?”
随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忙找补:“我女朋友就是你。”
“你这么说,你那个妹妹不会跟你闹脾气吗?”
“你好像挺在意她的?”凌之珩靠在床上,好奇地看向池臻意。
她摇摇头,只觉得凌之珩有些健忘。
他们分手,其中也有周乐芙的原因。
“我想吃橘子。”
果篮里有,池臻意绕过去准备从里面挑两个橘子,却看到了底下压着的诊断报告。
还是泌尿科的?
她没想看,只是提醒凌之珩玩乐也要注意身体。
凌之珩一听,拉下脸,坐起来单手将池臻意捞到自己怀里。
两人面对着面,心贴着心。
“你再好好看一下。”
凌之珩捏起报告放到池臻意面前,还用手指了指医生的建议和证明:肾虚的主要原因是熬夜。熬夜又是因为失眠和加班。并不是常人想的什么不洁身自好滥交之类的。
“我只跟你这一个女人睡过,没亲过别人,没牵过别人,也没抱过别人。我很洁身自好。”
他说话的神情像一个得了满分的小孩在等待夸奖一样的骄傲。
不过这些与池臻意毫无关系。
她一脸平静把报告放到旁边,挣脱凌之珩的桎梏,站起来坐到旁边自顾自剥橘子。
“你也该找女朋友了。”
很诡异的场景。
他念念不忘的前任催着他去找新人。
挺可笑的。
“你给我介绍,介绍个像你这样的,又丑又固执的还很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