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不知行了多久,马车终于进入了皇宫。周遭的一切都惘然寂静,只剩下几只麻雀的叫声还在上空徘徊。

    “娘娘,请下马车。”车后头的门帘被拉开,阳光透了进来,刺的凉愈遥眼睛有些酸胀。

    莘棽下去了,又有一只手去拉凉愈遥。

    当凉愈遥接触到他的手时,那人的手明显的抗拒了一下。但又忍住了。

    抗拒的原因是:这人的手怎么那么凉。怕不是个活死人?直到摸到对方的手掌心时,他才确定手中的那个人才是个“人”。

    凉愈遥掌着那人的手,下车去,眼睛微眯,曝光的感觉充斥着他的眼球。

    他抬眸,和那人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那人面无表情,两只眼睛只是看着他,凉愈遥好像比他还矮一截,只得仰视着他。

    “……”

    凉愈遥转头看向另一边的莘棽,侍女小梨正为她理着裙子。

    “……”

    那人终于将头转过去了,一时间没有人主动把手松开,两人一动不动,都低着头。

    在那人的记忆中,貌似还没有人同他握过这么长时间的手。

    这人的手指都触到了我的掌腕,他手指怎么那么长?看这人的服饰色着玄、有暗纹,也不像是下人,我到底该不该松手,我如果先松手了是不是不太好,但他为什么不松手、我总觉得继续这样僵持也不错……

    莘棽终于走了过来:“走吧,我们去面圣。”她拽过凉愈遥的那只手。

    刚刚只注意着他的眼睛,好像没有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凉愈遥一路心不在焉。

    面圣的队伍里好像又多了好些人。众人步入朝堂,齐跪:“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众人齐齐站起,但却让凉愈遥只觉得压抑——鸦雀无声。

    “莘贵妃、凉王、太子、四公主、三皇子留下,其他人无事退朝。”安奉贤身侧的太监魏初高声,他的声音在朝中回荡。

    “臣有事要奏。”其他人纷纷退朝,只有一位青衣的官臣俯身上前,手持一折。

    “奏。”安奉贤的语气中隐隐透露着令人难以察觉到的不耐烦。

    安悦冉拉住了凉愈遥的肩膀,凑到他的耳边:“这是去年科考新进的状元,既年轻又长得好看,这么点儿就考上了状元,京城中不知有多少追求者……”当然我身边这个比他还帅些。安悦冉看看他又看看那青衣男子。

    “那么那个黑色衣服比你我都高的人是谁?”凉愈遥也把头凑了过去。

    “那人是三皇子安皙温,但一点都没有温度。”安悦冉向右侧转了一下头,两人的小脑袋挤到一起。

    两个小矮子。

    这应该就是四公主安悦冉了吧,但是“喜静”这个词有点偏差。凉愈遥心中暗想。

    女孩子嘴碎点不是很正常吗,是他平日里实在是太冷淡了些。

    “京中贫寒子弟近几年求贤若渴,恐无德士教之,艰苦异常,臣日思夜想,愿陛下重建国子监,供求学之士入学,为我永恩增添更多人才,以显皇恩浩荡。”那人开口到。

    魏初在安奉贤耳旁小声说道:“这是去年中的状元方孟起,一年来政绩良好,无大纰漏。”

    “你可有子?”安奉贤问道。

    “臣无子。”方孟起答道。

    “确无,方孟起还未娶妻。”魏初在安奉贤耳侧小声提道。

    “爱卿退下吧,这事儿我考虑考虑。”安奉贤抬手,魏初在一旁叫人记下这件事。

    “臣谢过陛下。”方孟起躬拜后向门口退下。

    安奉贤的脸色缓和了很多:“你先叫人拟份书,明日开建,选址在宫外皇城内,省得城外不安全。”

    “是。”魏初向一旁退去。

    安奉贤把众人引到了御书房。

    “哎……”安奉贤坐下,口中呻出一声长叹。

    “愈遥初来乍到,对几位不甚熟悉,就……做个自我介绍吧。”安奉贤脑子转了个弯,顿了顿说。

    一时间没有人开口说话,安悦冉率先开口,打破了这沉默的场面。

    “我叫安悦冉,永恩天国四公主,为淑妃吴敏所生,年方正十五,见到你很高兴,希望平常可以多多陪我下棋,府中都没有人能赢我呢。”安悦冉向他伸出手,脸上笑盈盈的,眉眼弯弯。

    当真是我的小公主啊!男女授受不亲这点道理不懂吗?安奉贤底下头,心里都快赶上炸了,虚掩额头微微叹息。

    “在下大将军凉疏钟之子凉愈遥,年过十六,不甚懂得宫中之礼,勿怪。”凉愈遥躬身抬手行礼,感觉脑袋有点恍惚发晕。

    “安皙温,三皇子,你地位应当于我平起平坐,不必行礼。”此人当真弱不经风,当时向安悦冉拜时好像就差点儿起不来了,若是再向我拜只怕是真的起不来了。安皙温冷冷清清、不咸不淡道,只得心中调侃几句。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多谢殿下。”凉愈遥不自觉地将后四个字说的极轻。这便是刚才扶我的那位吧,看着也挺年轻,应该比我大。长得……也算不错。凉愈遥又仔细地盯着他的面容,转头避开了他的视线,将头撇到一边去。倒显得有些不甚自然。

    这孩子不是变相说我偏心吗……也是,他那宫殿离遗春院是太近了些(遗春院是历代皇帝安置不受宠和废弃的嫔妃的处所,俗称冷宫)。安奉贤低下头,翻阅着手边的奏折。

    “安彦,皇太子,日后便都是一家人,不必再拘于礼节。”安彦语气温和,和他那张平易近人的脸如出一辙。

    莘棽走近拉住他的手,:“你应当是认得我,日后便有更多的时间熟悉了。”

    “遥儿可是都知晓了?其它人你日后便会见到。今日就先这样罢。遥儿,你先住在莘贵妃的侧殿,明日就会收拾好你的东西到新殿了。”本想叫他留下好好叙叙的,今日天色已晚就先这样吧,正好将安皙温换一处地方,就……先安置在遥儿附近吧,来日方长,不合适再换。

    岁月是那古老的城墙,岁月的风雨侵蚀着它的砖石,曾经的雄伟壮观如今已斑驳陆离。墙上的青苔记录着时光的流逝,墙角的野花在岁月的缝隙中绽放又凋零。

    多少王朝兴衰在这城墙下上演,多少英雄豪杰在这城墙边走过,而岁月却毫不留情地将一切带走,只留下这残垣断壁,诉说着无尽的沧桑。

    “小王爷。”他身后的人轻轻地唤了一声。

    好在他听见了。转过头去,见那人急急忙忙的迎上来。

    “小王爷,我是陛下指来的侍卫,以后就是您的人了,您换我常青便可。”常青低头躬身行礼,眉眼间毫无半点不恭,嗓音干净纯粹得让人一眼就能看透其中的真诚。

    “抬起头吧。”凉愈遥盯着那人的头顶说。视线不曾移开半分。

    “常青,你可知这宫中有多少人?都为何人?”凉愈遥问。

    “罢了,先回去吧,隔丛有耳。”尽管不再丛中,前面也有很多人,真不知哪只耳朵会突然伸过来。但这宫中的人,最忌讳,知道太多。凉愈遥收回最后一丝落在草丛上的目光,转身继续往前走。

    “殿下。”常青从腰间囊中掏出一枚荷包“这是苏云给您的,说是您的生母安梓留给您的遗物。”

    凉愈遥先是微微发愣,似乎是没想到他那早亡的生母还有什么东西留给他。眼睛顿时又很是酸胀。

    凉愈遥接过那荷包,手指在上面细细摩挲。

    莘棽的寝宫离皇帝的养心殿最近,可见是最为受宠。

    “遥儿,到了。这是……?”莘棽转过身,目光落到他身后的人。

    “小的是陛下指给愈王殿下的侍从,今后,都跟在愈王殿下的身边,听从愈王殿下排遣。”常青低头回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

    莘棽对凉愈遥道:“到申时,我们西宫几个妃子准备在花溪亭用晚膳。你到时也来吧,你喜欢吃什么?我叫膳房去备。”

    凉愈遥低头,脑中闪过酸的,甜的,咸的,苦的,一时半会说不清道不明到底更喜欢什么,回道:“都还好,只是不喜欢吃太辣的和苦的或太油腻的。”

    “好,我叫膳房注意些,正好带你去认认宫中的嫔妃和各皇储。”莘棽友善的笑了笑说,又道:“你平常有什么忌口吗?”

    “并无。”凉愈遥回答道。宫中大部分都是女子,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冷食物。他默不作声的在心中暗想。

    “好。你先到我的侧房里去歇着,架子上有许多书,你无聊便翻一翻吧,应该都是些无聊的书,至少没有比没有事情可做更无聊的事情了。”

    莘棽回去后,又找了几个宫女给他送过去,挑的都是些眉清目秀、做事稳重不墨迹的,毕竟这都是她的份内之事,要是挑拣不好的,难免会被旁人说对皇帝的抉择“不甚上心”。

    长宁宫中好似每一个瓦缝都透露着淡淡的冷梅香,越靠近主卧这种香味就更甚深一层。

    凉愈遥坐在床榻上,被指派来的宫女相继拜见,在室内排成了一行。

    凉愈遥开口向她们问道:“贵妃平常房里用的都是什么香?”

    “回殿下,贵妃娘娘平常都是用皇家的调香师调配出来的香薰,点燃时常常伴着落梅的香气,将近一年前贵妃娘娘偶然获得了一株落梅香囊,从此便爱上了这个味道。”

    “贵妃娘娘说,落梅和其他腊梅的味道不一样,落梅会比其他腊梅的香味,更冷淡一点。”

    “还有,殿下,贵妃娘娘说殿下今后都要称他为母妃。”

    “贵妃娘娘还说,这是命令,不是商量。宫中人杂,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你是这几个人中入宫最早的?”凉愈遥问道。

    “回殿下,是的,妾身名唤甘颜,入宫已有六年之久。”

    “那好,其他人先去门外待候吧。”

    甘颜为他倒了一杯绿茶,递到了他床上的矮案上。

    “当今皇帝继位已有十三年余,你跟在莘贵妃身边已经很久了吧,为何你宫龄只有六年?”

    “大约是五年前,宫中大面积走水,皇上带着皇后和贵妃与众子嗣们出宫秘密微服私访,我当时被贵妃娘娘带在身边。宫中几乎没有什么幸存的人,连……先太子也……”

    甘颜深吸了一口气。

    先太子当日告病,没随皇上出行,当时他是逃出来了,但后面发现火烟里面还藏着什么毒烟,先太子吸入过多,就……

    贵妃娘娘不知什么时候也吸入了这种毒烟,身体大损,失去了生育能力。纵火者为何人至今都不曾查出。但肯定是有人刻意隐瞒包庇纵火者。”

    凉愈遥低头呡了一口茶。

    “嗯,知道了,晚膳时你陪我一起去。出去吧。”

    “谢殿下。妾身告退。”

    甘颜退出去后,凉愈遥起身走到了一旁的书柜前。

    “哎,愈王殿下为什么要让你出来?”立在门前的宫女问甘颜。

    “不清楚,殿下只问了我一些问题,房里还有一个男侍,说不定殿下更习惯让男侍待在身边服侍呢。”甘颜回道。

    “哦,对了,刚刚贵妃娘娘的人来叫你过去,说是要吩咐你一些事情。”

    “知道了,我这就去。”

    甘颜口中答应着,急步小跑过去。

    “果然都是些无聊的经卷。”凉愈遥随手翻了翻,口中喃喃自语。

    门口过了片刻的宁静后,又喧闹起来。

    “求见殿下,贵妃娘娘有吩咐。”甘颜又出现在了房门口。

    “进。”凉愈遥高声。

    门被打开了,阳光就这样直愣愣的射在了他的身上。他抬眼,感觉眼睛因为长时间处在黑暗中有些酸胀。

    “殿下,娘娘说到时候可能吃不了什么东西,所以叫你先用糕点垫垫肚子,怕您饿到。”甘颜将一盒桃花酥放在桌子上。

    “桃花酥……呵,她这是去翻将军府上的菜单了吗。”凉愈遥淡然一笑。

    “殿下喜欢?”甘颜问道。

    “嗯。”凉愈遥轻轻应了声。

    “娘娘还让我们为你备水沐浴,说晚膳时皇上也可能会来,还要换套新衣服。新衣服娘娘都已经备好了,说殿下你看到一定会喜欢的。”

    “……知道了,你去备水吧。”

    凉愈遥脱衣的时候又把那枚荷包抽了出来,转手放在了枕头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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