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男人慢慢走进暴雨中，马上就要被巨大的雨柱浇透，他却没什么感觉一样，好像外面是大好晴天。

    “喂！等下！”

    叶古樾拽住他，尽力控制住他的身子，防止他再往前走，被更大的雨幕灌透。

    男人这才堪堪停下来，没什么表情的回头，看到她呆滞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些许聚焦，里头映衬着面前女孩的恬静容颜。

    叶古樾抬头对上那些微的聚焦：“外面在下雨。”

    她把门口的伞递给年轻男人对他说：“下雨，在下雨呢。”怕他听不懂，叶古樾连忙比划着手指了指外面。

    见男人不动，她直接把伞撑开塞进他手里。

    短短几分钟的功夫，外面已是大雨滂沱。隆隆雷鸣，猛烈和骤响，挣扎和加剧，粗大的雨点急急的拍打地上的水坑，疯狂又狠厉。

    水花飞溅，连带着混入雨水的泥土溅入行人的鞋子，裤脚上，瞬间染成污色。

    外面的门一直敞着，防盗锁没有落下，叶古樾失魂落魄，重新回到客厅，不等饮水机启动，拿了杯子接了桶装水大口大口猛灌下去。

    倒了一杯又一杯，嘴里呢喃，怎么就是不解渴呢，或许她还没从刚才的震惊里缓过来。

    怎么会呢？

    怎么会这样呢？

    简直判若两人，他不该是那样。

    叶古樾失神太久，猛然被外面嗙嗙嗙的响声吓一跳。

    转头看到了阳台上那株野生梧桐树在暴雨的袭击下正东摇西晃，连续不断豆大的雨点在仅有的三片叶子上砸的哗哗作响。

    此刻这株落籽在阳台缝里的野生梧桐树，叶子已经被雨点砸的破碎撕裂，一片片叶子摇摇欲坠仿佛马上就要坠落地面，任由暴雨蹂躏肆虐。

    雨水依旧如鞭打稚嫩的翠绿上，一下又一下，无情的将其打的支离破碎，先是上面最大的一片，再是中间淡绿的小叶，最后是中间的嫩芽。

    破落的的叶子已经面目全非，叶落，凋敝。

    看来不用大爷的铁铲了，叶古樾心想。

    叶古樾失魂落魄般坐上沙发，她再次陷入长久失神。

    大概是多久前的事情了呢？

    _

    夏日尾巴，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本地的一所高中迎来了开学季。

    地势原因，校门口的陡坡成了这所学校的重要标志。无论是家长们还是学生都要爬上这个陡坡才能进入校门。

    人挤人的学校门口，一位瘦瘦小小的的姑娘正吃力的推着自行车往大铁门走去。

    前面的车筐子里倒扣着一个小小的洗脸盆，车后座绑紧了一个大的尼龙袋子，从袋子已经开的大半个口子能看出来里面都是铺盖卷儿。

    小姑娘身后还背着一个大书包，白色的长袖卷到手肘，露出的一节纤细的手腕正使劲的攥紧车把，另一只手落在车座上助推。

    上坡艰难。

    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叶古樾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就要登顶到大铁门，就差一步，最后一步。

    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子男人从旁边停着的光明牌三轮车下来，冲小姑娘嚷道：“哎我说你怎么回事，你到底走不走？”

    胖子男人不知是哪位学生的家长，他的车上也放着学生用品，男人脸色抽搐几下，面色不善，语气犯冲，非常不耐烦。

    “你这妮子怎么回事？别挡别人的道儿。”

    叶古樾满头大汗，已经分不出精力应付这位胖子大叔。

    “哎你…你……”胖子男人还要说什么被迫停下来。

    车子有下滑的趋势，叶古樾摇晃的身体使劲把着自行车。

    好像并没有什么用，马上车子就要溜下坡去了，小姑娘苍白的脸上堆满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就要前功尽弃，千钧一发之际……

    一双细长的大手撑住了后座的尼龙袋子，两只手发力直接把自行车推过了大铁门，又推到了门里边的林荫道上。

    叶古樾顿时轻松，毫不费力的穿过了大铁门，随着后面那个大的推力来到了平坦的林荫道上。

    她艰难的扭过头看去，想要和后面帮忙的人道谢，可惜她不高，又被自行车后座的铺盖卷遮挡视线。透过尼龙袋子的间隙，只看到了半个侧脸。

    黑亮眼眸清白脸庞的男生已经消失在了拥挤的人群里。

    叶古樾将自行车一路推到女生宿舍院子里，顺利找到了公寓的楼层房间，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床铺，奔向教学楼报到。

    诺大的高中校园，叶古樾兜兜转转奔走在楼层间寻找高一六班。

    学校为了毕业班复习环境，把高三年级安排在了最顶楼，高一自认落在了一楼。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高一六班就在一楼走廊末端，紧挨着旁边的操场。

    走到六班门口，叶古樾小小舒了口气，班主任还没来开门，门口走廊已经站了一小撮新生，应该都是自己的新同学。

    叶古樾双手撑在窗台上喘气，扫了眼门口的这些新同学，发现一个自己认识的也没有。

    有几个男生女生在前门讲话，应该是以前同校的同学。

    熙熙攘攘的走廊过道里，各个班的新生来来回回，你来我往，搬东西，运物品，走动聊天。

    叶古樾越过人群来往的走廊，又向后门看去，一位男生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位同学背着黑色双肩包，黑色毛衫脱掉搭在手臂一边，身材笔挺，高高瘦瘦，笔直的双腿，不知是不是角度原因，感觉就要和走廊的天花板持平。

    他穿着白色体恤，干净的牛仔裤，白色的板鞋，安静侧立在墙边。

    左手里拿着一只黑色的学习机和小册子，神情专注，右手手里还翻着一本英文书，应该是在听英语。

    一双黑色的耳机线穿过白色的短袖传到耳朵里，清风徐来，黑色的耳机线抛出弧线，随即在空中随风飞扬。

    再一阵大风吹过走廊，少年终于跳出自己的世界，伸手压下了飞舞的耳机，随即又低下头，一人沉浸在学习的海洋里，仿佛不能被任何外事打扰。

    班主任步履匆匆跑到门口掏出了钥匙开门，少年重新抬起了头，清白脸庞，黑亮的眼眸炯炯有神，又如深海一望无尽。

    叶古樾一时看得有些入迷。

    叶古樾还未回神时，听到旁边有人叫她：“这位同学，你是六班的学生吧？”

    叶古樾回过神来，是自己的新班主在和自己说话，她轻轻点头。

    “辛苦你跑一趟，去帮我拿下咱们班的钥匙，在教务楼。”新班主任说着指着前方远处的方向，他手里抱着一摞文件和资料，吩咐叶古樾。

    叶古樾按着新班主任的指示跑向教务大楼，大楼虽然很多层，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电梯竟然坏掉，她只能走楼梯爬上爬下，又费了些时间找到房间才将教室钥匙拿到。

    等返回教室门口时，班级的同学们也来的差不多了，都是陌生新面孔，一堆人挤在门口等开门。

    叶古樾攥紧手里的钥匙，急忙快跑两步拿去开门，她来不及看眼前的新同学，赶紧将钥匙拿到门口上开锁，由于跑得太快，边操作还边吁吁喘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在试完最后一把钥匙依旧大门紧闭后，叶古樾已经急的满头大汗。

    她又去后门试了一遍，依旧门锁噔噔。

    所有人都挤在她的身后等她开门，叶古樾已经急得满头大汗。

    怎么回事？怎么都打不开？

    叶古樾着急又尴尬无措，脸色已经涨得通红。

    偏偏越着急越慌，手一出汗，手里的一串钥匙一滑全部掉落在地上，发出一片“哐啷哐啷”的清脆响声。

    引得后面不知所谓的同学们纷纷看过来。

    众多视线瞬间集中在叶古樾这里，她一时无措，下意识弯腰。

    旁边穿白色衬衫的黑眸少年缓缓走上前，面容清隽，带着少年独有的朝气。

    他先捡起地上的钥匙，又礼貌开口，轻笑提醒：“同学，你是不是拿错了楼层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