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邬争虽然这么想,却没敢问出来。只老老实实回禀了自己搜集到的,就不再说话。
周边也打点过,陆行瞧着没有纰漏来回话。
大夫一出来见祁玄在,就来回话,“老太太身子无甚大碍,就是萧娘子要注意些,只怕留下疤痕。”
说完就极有眼色的去给老太太配药了。
邬争不知道这萧娘子是谁,拿眼去扫陆行,宜章,只是二人一个端着像是佛像,一人比他还不明就里。邬争只气的咬牙,只是不敢动作。
祁玄冷笑,留疤岂不是活该,当她是成了个乖顺性格,却还是从前的胆大妄为。
“这两日去家里请医师来瞧瞧,开个方子。”
陆行知道这是说给他听的,连忙应下。
消息传回萧家,已是深夜。祁氏飞鸽传书来的消息,见着祁氏的管事来送信,萧老太爷还有些愣神。祁氏能上门做什么?
只是才看着书信内容,萧老太爷就变了脸色,“挟持?”
那管事回复的恭敬,“这是我们家主直属的印签,应当是不会错的。”
萧老太爷耐着性子瞧完,书信并不长,寥寥数语,只是里头的意思一点也不寻常。
这时候这书信来了,只怕是明日朝会上要发难,为着阿令他便是不能作声,祁家周全了这件事,十有八九也是为了这个。
可圣人那......萧老太爷长叹一口气。
虽然已是选择与魏氏结盟,作为盟友不该摇摆,可魏氏如今这行事,他瞧着也算不得正派。
只是没有回头路,且看下去吧。
回神叫人送了祁氏的管事出去,萧老太爷将书信放在烛火上点燃。
萧老夫人想着深夜有人来访,只怕有事,只也来瞧瞧,“老爷,何事需这个时辰来?”
瞧着老妻,萧老太爷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沉吟半晌,“阿令叫人挟持,受了点伤。”见妻子目光焦急,他一把拉住要起身的萧老夫人,“所幸没有大碍,修养些时候就好了。”
“此时祁家替咱们压下来了,只是明日朝会青州一事只怕要再提。”
这件事萧老太爷多少有些顾虑,魏氏想让萧氏做先锋,可青州这事他瞧着不简单。
萧老夫人倒有旁的想法,“要说朝上多的是以魏氏宗室与祁氏世家之争,青州之事重提,有的是人想做马前卒,虽然咱们是魏氏盟友,可也不见得事事并行,陛下若因此重新考量,那咱们家自然也可以重新考量。”
其实萧老夫人有些私心,近来小辈跟前的闹剧她都知道,她是愈发觉得从前以两个孩子的婚姻大事当做盟约不合适。老爷是男子,只是觉得阿令的性子日后母仪天下定是极为合适的,可太子那性子,不是陛下,只怕不能如陛下那般爱重妻子,一个贺氏娘子都搅得人不安宁,如何能平衡。
只是这些话说了,萧老爷子也听不进去,他只觉得女子若是能身居后位,旁的又有什么不如意。
且也不知道怎么给阿令那孩子说的,也是不顾自己,只要往那位置去。
旁人家见孩子这般上进只怕高兴地很,可萧老夫人心底是不甚赞同的。
可她再如何问那孩子,那孩子都只说,这是她自己愿意的。
也是因着这个,萧老太爷还把阿令送去姑太太那,只怕她溺爱孩子。
“明日再看。”萧老太爷挥挥手,不再想这,又嘱咐萧老夫人,“阿令她母亲那你尤其要注意,别说漏嘴了。”
要是叫徐氏知道,只怕要翻过天去,这大儿媳哪里都是极好的,就是太爱孩子,一遇着孩子的事情就失了冷静。
老夫人应下。
正阳宫。
寻常集会只在延庆殿,且无事奏报便不必来,只有大朝会五日一开,在正阳宫聚集。
正阳宫是前朝留下的宫宇,气势恢宏,极为广阔。
只是外面瞧着肃静,朝堂上却是乱成一锅粥,争吵不休。
武成帝叫他们吵得心烦,次次朝会如此。
“众爱卿,青州疫病才清,如今正是百废待兴,需要遣派一位能臣前去治理,爱卿们,可有举荐?”
祁玄前头听得百无聊赖,还以为武成帝沉得住气,今日不会再提青州,这会却是连个铺垫也无,贸然就提了出来。
兜了这么大一圈,却是为了这个。
青州地理位置特殊,掌握这里的属官还要掌握一笔军权。
也难怪这么迫切了。
本来嘈杂的朝堂霎时安静起来,一时不曾有人说话。萧老太爷今日直接告假不曾来,没了萧氏,似乎宗室那边都不曾有个拿主意的人。
武成帝只觉着火气又上涌,往下扫去,竟是好像无一人可用。
不该是这样的。
皇权天定,既然身处这位置,那其他人就该俯首称臣。
武成帝知道今日又是无果,直接宣布退朝,便是其他事情也不再议。
魏承昭如今只跟着武成帝跟前,听些小集会的政论,这大集会他是不必参加的。
这种时候他便先到内廷给皇后请安。
皇后最近也不痛快。
张昭仪竟然有了身孕,虽然太子早立,张氏寒门出身,她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左右不过是给陛下添份开心。
可皇后从前是侧妃,是真真最得武成帝喜欢的,便是当了皇后这份荣宠也一直在。
张昭仪自打入宫便很得武成帝心意,虽不曾越过她,可也是这宫里头一份了。
这下有了身孕,武成帝几乎是整日陪着。
皇后心里膈应,可她是皇后一句说不得,还要日日挂心问候。
这份心也不能与外人说。
太子来倒是叫她开心几分。
魏承昭今日来还真是有事,他看皇后神色平和,一时问过皇后安,心里便盘算如何开口。
皇后见他神色犹豫,问道,“你如何这般吞吞吐吐?母后面前你直说便是。”
魏承昭想起贺盈落泪的可怜模样,只生出勇气来,“母后,既然已经定了萧氏娘子为太子妃,那便叫贺氏娘子做太子嫔吧。”
皇后叫他这直接的言语噎了一瞬,回过神来只觉头疼,“你选了贺氏做太子嫔那岂不是给萧氏没脸?这如何是结亲,只怕到最后是结仇了。”
“可贺氏娘子才是我真心喜欢的,她便是太子妃也做得。哪里不如萧氏?”
魏承昭忍不住呛声。
“贺氏要真合适你,我与你父皇不会替你定下萧氏。便是抛开家世,萧氏娘子也更是良配。贺氏那姑娘我从前见过许多回,若你不是太子,定下她倒也罢了,可你是太子,她便算不得最好。”
皇后说的实话,选中萧氏,萧殊夷本人也是原因之一。
魏承昭知道无法改变萧殊夷成为太子妃的事情,便退一步,“母后,那贺氏娘子做不得太子妃,做太子嫔便是。”他知道皇后疼他,脸上露出凄楚神情,“太子妃我选不得,只由得你们安排,便是太子嫔也不能选定一个我喜欢的么?”
见皇后神色挣扎,他下一剂猛药,“你们觉得萧氏娘子是贵女典范,只是这样安排嫔位她便不依的话,也当不得您与父皇对她的看重了。”
说完他依着皇后,“从前我看你与父皇,总是想我也要如父皇一般找个真心喜爱的女子,全心全意待她,就如同父皇待您一样。”
皇后完全叫他说动了,甚至回想起以往武成帝的好,倒也不甚生气张昭仪的事情。左不过是给陛下解闷的玩意儿罢了,倒也不值当为她置气。
“这事我会与你父皇说,只是你不要再明面上太偏过贺氏,总归是不妥。”皇后应下之后,又嘱咐起魏承昭。
魏承昭见方法奏效只喜笑颜开,皇后说什么只都应下,他迫不及待想把这个消息说给阿盈。
甚至他想叫萧殊夷也知道,看看她能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也不知道那烟霞郡有什么好去,次次还要常住。
萧殊夷这两日好了许多,要说祁氏的医师是技艺精湛,虽然药是难以下咽了些,可的确管用。
老太太自从知道她那日的打算直接赌气了,也不见她,只说让她养好伤赶紧回玉京。
萧殊夷可不想回玉京,回去就是参加不完的宴席说不完的场面话,哪里有在这清闲。
路还有两日能修好,杜四夫人家的孩子也到了,两个姑娘已跟萧殊夷熟稔起来。这两日时长在湖亭外消闲。
时下文人兴起春日里饮用一杯“雪桃饶春”,以嫩桃花红色煮茶,盛入素骨瓷杯,蕊粉似霞,影映玉璧,最是好情致。
最爱些时兴风雅的女郎们自然不甘于后,萧殊夷自烟霞郡行前,相熟交好的女郎就约着要听风见雨品茶,现下都已是春末,才遇着时机,没在玉京成行,倒是跟新交的朋友在烟霞郡得享春光。
回廊长幕,沿着盛放的绮罗色泽,渐映湖亭,雨丝柔绵,点落成珠,亭台四处雕花掩映着帷幔,恍惚间山河绝丽,不觉春风寒,只叹春风短。
“颜色消春,时节不应。一年的好时候总归是没几日。”女子言语透着怜惜,面容上却是无谓,倒是雨丝斜飞,零落在她衣衫引她眉头微蹙。
一旁圆脸杏眼的姑娘笑她,“十四娘到底是族学没有白上。”信手捻起一颗青绿色的脆果子,入口清甜却不腻味,“还是越往京都的果子最对味。此时再有一盏应时的茶便是千金难求的闲适。”
萧殊夷依旧觉着有寒气,窝在月白羽鹤的氅衣里,略歪了歪头,见两人促狭样子,清凌凌的笑意浅淡。如云秀发间的珠钗低垂,珠光莹润,懒懒指使一旁的婢子,“木屏去瞧瞧木蓉,珍娘今日喝不上茶,倒是会念上一辈子。”
一旁木屏应声而去,珍娘拂了袖子挤在萧殊夷的身畔,“要我说祖母那到底规矩大些,便是常去,回来都显得消沉,我阿母常说玉京到底是都城,寻常地方比不得,就是玉京里养出来的人也不同。如今瞧来,还是春城更适合我些。”
十四娘却不以为然,“要是人人都这么想,那京都只怕是没人住了,要我说,不过是在一处待着习惯了,要你出生便是在玉京,只怕你又嫌弃春城偏僻,不如玉京繁华。祖母规矩大是因着她是公主,自然与旁人不同。”也亲亲热热的依在萧殊夷身边,“我瞧阿令姐姐便与别人不同,是极好相处的。想来玉京里也有些阿令姐姐这样温柔的人才是。”萧殊夷觉得有趣,两个姑娘是同族姐妹,只是性子大不相同,比之京都女子洒脱,多少带着些南方女郎的娇憨可爱,也十分爱娇。这两日为着谁跟萧殊夷亲近都生了几肚子气,只是来得快也去得快,一会又亲亲热热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方才只看要争起来,一见木屏木蓉端了茶盏上来,立马你好我好的各自品尝起来,还要互相交流一下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