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他也不是那么想睡。

    才怪。

    刚沾上松软的枕头，祁盛闭上眼就陷入了沉沉的梦境。

    梦境颠倒混乱，一时是看不清脸的人，一时是祁父甩在他脸上的那个巴掌，一时又是车祸时失去意识前几秒，眼前的那片血色。

    祁盛皱着眉，在一阵白光闪过后，看见一个发着蓝光的，会说话的小球。

    见到鬼就算了，现在溜溜球也会说话了？还是溜溜球plus版。

    【叮！恭喜您成功绑定星际拯救系统。】

    小球围着他转了一圈，在祁盛茫然的目光里开口，【我说001，从今天开始，将辅助宿主祁盛完成拯救任务，阻止小世界崩坏。】

    001上下晃动身子自言自语，完全没管祁盛的死活，【祁盛是否接受任务？】

    001转了个圈，【祁盛接受任务，现发布任务:拯救反派厉鬼江许，任务成功无奖励，任务失败则抹杀。】

    祁盛:“？”

    强买强卖？

    【现输入原小世界剧情，3，2，1。】

    滋——

    尖锐的声音响起，祁盛皱眉，接着听见001用一板一眼的机械音道，【输入失败，无法重试。】

    终于找到机会能开口说话的祁盛:“不是，我什么时候答应要拯救江许了？”

    其实祁盛更想的说，他哪来的脸去拯救别人的人生，他自己就把自己活得乱七八糟的。

    001扭着球体，【任务一经发布，不允许撤回，否则，抹杀。宿主你确定你不接受嘛？】

    祁盛:“……”天杀的，他才二十五岁，如今还了祁父钱后一贫如洗就算了，现在还要被迫去救一个人，哦不，鬼。

    “怎么救？”祁盛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抗压能力，刚刚还见过鬼，现在他还能坦然的接受自己拥有了存在于小说里的系统，“鬼还有死的空间？”

    001平静的机械音带了点心虚的意味，【抱歉，宿主，现剧情无法解锁，需要您自行探索。】

    大抵是祁盛的表情过于震惊，001弱弱补充道:【您放心，走到剧情关键处，系统会提醒您的，只是您现在看不到剧情而已。】

    祁盛:“……行。”

    他从前对顾萧的声音真是太大了，他确实不应该贪便宜租这个房子。拥有一个鬼室友不是最糟糕的，更糟的是，他还需要根据一个系统的话去救一个鬼。

    至于为什么不怀疑系统话里的真实性，祁盛只能说，直觉。

    没错，就是这么一个曾经坚定唯物主义不动摇的人，如今在见鬼的冲击下，居然也相信了小说里系统的存在。

    做了半晚上噩梦，而后和系统掰扯半晚上，压根没睡好的祁盛，在睁眼那刻看到与自己近在咫尺的江许被吓了一跳时，悄无声息的破防了。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祁盛静静看着江许那双漂亮的眼睛，抬手抓住对方垂落下来的头发，只觉得之前那个和父母闹翻，一把年纪了还要追逐梦想的自己，真傻啊。

    现在好了，见到鬼就算了，还要被逼着拯救鬼。

    “要不您挪个地，我洗漱一下？”祁盛眼睛弯了弯，是个很温和的笑。

    江许眼睫颤了颤，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往旁边飘了飘，让出一个位置，“你一直叫。”

    刚坐起身的祁盛:“？”

    江许:“叫爸爸，叫妈妈，”他掰着手指想了想，有点疑惑，“还叫了我？”

    完全没印象的祁盛:“……”

    “可能做噩梦了？”头一回知道自己会说的祁盛。

    江许眼神清澈，眼底那点情绪一眼就能看透，“可是你叫我的时候哭了，”是很明显的疑惑，“你梦到我了吗？”

    祁盛盯着他那双眼睛，在那双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好一会儿，他有些慌乱的移开了视线。祁盛掀开被子起身，自顾自的往洗手间走，转移江许的注意力，“所以你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

    江许不太像是一个成年人的思维，祁盛猜测大概是因为他是鬼，所以可能丢了些记忆的同时，智商也退化了，江许很轻易就被转移了注意，顺着祁盛的话题回答，“还好，我不太喜欢睡觉。”

    他说着皱了皱眉头，“但我好像总是睡觉？”

    祁盛没注意到他这句话，看着镜子里眼底一片青黑的自己陷入沉思，想到今天明明是周末，他却还要去之前面试好的工作室上班，感觉更不好了。

    刚挤好牙膏，江许就飘了过来，贴在他身后看他刷牙，他体温太低，刚靠近就冷得祁盛打了个激灵。

    江许这才反应过来，往旁边挪了挪，“不好意思，忘记你能看见我了。”

    祁盛含着牙刷，敏锐的察觉到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以前住这里的人不能看见你吗？”

    江许似乎对灯情有独钟，又飘到了半空中将自己挂在了洗手间里的灯上，只不过那灯是镶嵌式的，他挂得不太舒服，几秒钟后又飘了下来，“嗯，你是第一个看见我的人。”

    不等祁盛说话，江许又注意到祁盛放在洗漱台上的牙膏，“好甜的味道。”

    祁盛吐出嘴里的泡沫，“白桃苏打味，你喜欢可以去我行李箱里拿，里面有新的。”

    从家里搬出来的时候，他很多东西都没拿，牙膏是住酒店那晚去超市随手拿的打折款，13.9两盒那种。

    江许点点头飘出去了，没过一会儿，他又飘了进来，闷闷不乐的盯着台上的牙膏，“碰不到。”

    他眼神晦暗，在镜子里看起来有些阴沉，说出的话却很可爱，“我讨厌你的箱子，你都碰我的头发了，不让我碰……”

    祁盛本来还觉得有点好笑，细细一想，又觉得他有点可怜，丢了记忆连自己名字都记不清就算了，连想要的牙膏都碰不到。

    但他沉默了几秒，还是没想到什么话安慰对方。

    江许倒是不在意，他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抱怨两句后，他又好像恢复成那副懵懂的样子，慢吞吞的飘了出去，再次将自己挂在了吊灯上。

    长长的头发散下来，加上他那张漂亮的脸，恐怖效果直接拉满，直接可以本色出演恐怖电影里的趴在主角房间里，随时准备索命的厉鬼，还是最漂亮的那种。

    算了，好歹比贞子好看。

    祁盛换好衣服出来，看到这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很平静的接受了，还给了自己一个安慰。

    八点三十五。

    上班时间是九点，他到工作室需要十四分钟左右，祁盛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计算时间，最后得出，还能在楼下买份早饭。

    江许眼睛一睁一闭，看上去困倦极了，见祁盛收拾东西，问了一句:“你要出去吗？”

    祁盛点头，“出去上班，晚上八点下班。”

    他话音刚落，江许就闭上了眼，也不知道对方听见没有。

    祁盛没在意，轻轻拉开门离开了。

    小区门口就有早餐店，祁盛抓了抓头发，随便挑了家人少的，要了根油条和一碗豆腐脑，坐下开始吃早饭。

    等待的那几分钟，他还在脑子里问001，“为什么江许不能碰到我的箱子，却能把自己挂在灯上？”

    001:【他只是挂在那里，又不是真的碰到了，反正那个房子里，他暂时只能碰到你。】

    【你也不用问为什么，现在剧情没有解锁，001也不知道。】比起梦里那个一板一眼的机械音，001现在的声音好听多了，起码像个人了，就是语调始终没什么起伏，听起来很奇怪。

    祁盛没多纠结，因为他的豆腐脑和油条端了上来。乳白的豆腐脑上浇着诱人的红油，配着翠绿的香葱，切得碎碎的折耳根，以及炸得酥脆的油条，看得人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祁盛捏着勺子，正准备往嘴里送，突然听到001在他脑子里说，【再点一碗吧，宿主，我也想吃。】

    祁盛:“……”

    系统这种人工智能也能吃东西？

    奇怪归奇怪，祁盛还是又点了份豆腐脑打包，三五口将早饭解决后，他拎着豆腐脑找了个人少的地，看着球状的系统飞了出来，钻进了袋子里。

    两分钟后，祁盛在工作室门口丢掉了吃完的豆腐脑打包袋。

    工作室老板是祁盛在大学时参加的摄影社里认识的，在听说祁盛辞职现在很缺钱后，就果断朝他递了橄榄枝。

    面试很容易就通过了，最后给出的薪资也很可观，8k/月，五险一金，还有年终奖。

    因为工作室比较缺人，所以刚入职的祁盛不仅需要做好本职工作——拍照修图，还需要帮忙运营工作室的互联网账号，做好宣传工作。

    苏栀跟祁盛说完工作内容，不好意思的笑了，“因为来拍照的很多客户都在周末过来，所以你以后都是周三休息。”

    从苏栀口中了解到工作室原来的两个摄影师都离职出去单干了，现在只有苏栀一个人会摄影，另外两个女孩子一个负责妆造，一个负责对接客户。

    祁盛点点头，他本来就喜欢摄影，毕业三年也没有丢掉，如今适应得很快，试拍出来的照片，客户和苏栀都很满意。

    一连拍了四个小时，才拍完两位客户。祁盛靠在墙边低头看照片，一米八八的身高在摄影棚里格外显眼，更别提他剑眉星目，不说话的时候气质凌厉，帅得人腿软。

    苏栀拿着盒饭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几个小0站在一边眼巴巴的盯着祁盛，想要搭讪又不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