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祁盛把睡着了的吱吱放回猫窝的时候,江许仍然把自己挂在门上,带着好奇的往外看。祁盛转身看到他的眼神,没忍住笑了。
“在看什么?”
江许指了指客厅里的一堆快递,得知是祁盛给猫买的玩具后,他点点头,转身飘了回去。这次他没把自己挂在吊灯,而是将自己挂在飘窗上,看对面五彩斑斓的灯光。
祁盛打了个哈欠,他连着几个晚上都没睡好,今天又工作了一天,一度忙到脚不沾地,这会儿只觉得上下眼皮都快粘起来了,能睁开都是靠他强大的意志力。
然而等他洗完澡,想要立马投入床的怀抱时,却发现吱吱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跑到了窗边,正在咬拉下来的窗帘玩。
祁盛当即眼前一黑,那窗帘放在那里都不知道多久没洗了,吱吱还咬着玩,要是感染什么病菌……
他顾不上擦头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窗边,一手抱住吱吱,一手去拉吱吱嘴里的窗帘。
那窗帘也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硬得不行,祁盛刚抓住,手上就被划出一道口子,他表情凝滞一瞬,连自己手上的伤口都没来得及顾及,连忙轻轻拍了拍猫的嘴,示意吱吱松口。
吱吱顺从的松开嘴,扭过头看着自己一脸焦急的铲屎官。祁盛用干净的那只手捏住了吱吱的下巴,细细检查了下,并没有什么伤口,这才松了口气。
随即,放松的神经很快感受到了手心的疼痛,祁盛摊开手一看,手心长长一道血痕,还在不断往外渗出血珠。
刀做的窗帘吗?杀伤力这么大?
祁盛蹙眉,将猫放在床上,安抚着它躺下后,才从床头找出药粉洒在手心,又用绷带缠好。
在祁盛处理伤口的这几分钟里,他没有注意到窗帘上他沾上去的血液正在慢慢往里渗透,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吸收似的,直至表面完全干净,看不出来有任何血渍。
不知何时把自己挂在了吊灯上,闭着眼睡着的江许醒了过来,他飘下来,目光落在轻轻摇动的窗帘上,目光晦暗。
祁盛放好医药箱,转头就看见江许站在窗帘前,莫名的,祁盛顿时生出一种老父亲的沧桑感,甚至忘了江许是不能碰到什么东西的,出声劝阻,“别碰那窗帘,容易划伤。”
江许背对着祁盛,祁盛看不到他的表情,“上面是我的血。”
他声音认真,带着一些愤恨不甘,“很多。”
祁盛一怔,下意识问:“什么?”江许的血在窗帘上?
江许蹙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片窗帘,血色自瞳孔中慢慢蔓延出来,很快他整双眼睛都浮上血色,看起来很是骇人。
但那副样子转瞬即逝,在祁盛起身,指尖搭在他肩头的时候,他的眼睛就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懵懂无害。
祁盛没多想,看了看江许呆愣的样子,又看了看眼前的窗帘,他走上前去,伸手将窗帘拆了下来。
也就是在他将窗帘扯下来那刻,系统突然上线了,在他脑子发出刺耳的声音,【叮!恭喜解锁关键剧情点,符纸。】
符纸?
祁盛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拉开层层叠叠的窗帘,伸出手摸索了几下,指尖染上黏腻,让人头皮发麻。
大概是江许口中他的血,祁盛眉头皱紧,没忍住感叹,自己辞职的人生可真是精彩,差点就不后悔了。
说是这样说,祁盛还是没收回手,仍然细细摸索着,直到指尖终于碰到纸质的片状物。
祁盛两指并拢,捏住那符纸往外扯了扯,意料之外的没有扯动,他指尖用力,再次尝试了次,才将那张纸扯出来。
黄色的长方形符纸上是或红或黑的特殊符号,在灯光上泛着细碎的光,实在是诡异极了。
吱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跳了下来,凑过来闻了闻,祁盛连忙伸手一挡,轻轻捂住了吱吱的脸,不让它靠近那堆奇怪的窗帘。
他正准备拿手机拍个照查查,一只苍白的手伸过来,接过了他手里的符纸。
江许捏着那张薄薄的黄纸,神情恍惚,他跪坐在地上,浑身冷得发抖,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流逝。
他手一抖,符纸从他指尖滑落,轻轻落在地上。窗外霎时雷声大作,江许身体一抖,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某个雨夜,身体被人用刀划开,血液流出来,耳边是不知名的音乐声,像是欢送他的死亡曲。
脑子里仿佛有把利刃,翻来覆去的搅动,搅得他生疼,想要逃离却又没有办法,灵魂好像被套上枷锁,永远不得解脱,只能硬生生承受。
祁盛揽住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揽在怀里,同时拿起那张符纸,往远扔了下,轻轻拍了拍江许的背,轻声安抚道:“好了,好了,没事了,再不让你看见它了。”
祁盛伸手轻轻覆住江许的眼睛,像他曾经安抚小猫一样,柔声重复道:“没事了,没事了。”
江许长睫颤了颤,抓住了祁盛的衣服下摆,喉咙间发出几声呜咽。在这个雷声大作的夜晚,陪伴他的终于不再是无边的噩梦,而是来自另一个人的,温暖的怀抱。
好一会儿,江许才缓过来。
祁盛手心沾了点湿润——是江许的眼泪,他收回手,在暗地里轻轻握紧,面上不动声色,“我收拾一下。”
江许点点头,他眼睛湿润,眼周皮肤红了一片,看起来不太像是个厉鬼,倒像是被人欺负了的小可怜。
祁盛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很快移开,藏在一边的手攥得更紧了,他伸出手指戳了戳不停往他身上凑的吱吱。
他找来手套,将窗帘抱出去放在了客厅,在心底问001,“这个怎么处理?”
【烧了吧?】
祁盛看了眼天花板上的烟雾报警器,在脑门上打出一个问号,“你认真的吗?”
像是知道这个方法的操作性不大,001沉默两秒,给出了另一个回答,【扔出去吧,离这里越远越好。】
祁盛将窗帘裹上胶带,包进快递箱子里,确保不会划伤别人后,把它丢到了楼下的垃圾桶里。
正好每天都有人来收拾垃圾,正好能把这破窗帘丢远。只不过丢之前,他把里面的符纸全部摸出来装在了铁盒里,准备哪天找个懂这种方面的人看看。
他垂眸仔细看了看那一沓符纸,什么也没看出来,只觉得上面的字迹有种莫名熟悉感,似乎他曾经在哪里也看到过类似的。
估计是在恐怖片里看到的,祁盛叹了口气,封建迷信要不得啊。
忙完这些已经十二点半了,祁盛原本的睡意荡然无存,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阵,最终选择了打开电脑,点出了明天要修的照片。
吱吱睡在他枕头上打着呼噜,江许又挂在吊灯上,怕把那一鬼一猫弄醒,所以祁盛只开了床头的暖灯,靠在床头,将电脑放在膝盖上,点进了修图软件。
窗外的雷声已经停了,现在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知工作了多久,祁盛才从电脑里抬起头来。
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了下来,正扒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电脑屏幕。
“我吵醒了你?”祁盛轻声问。
江许摇摇头,他压根就没有睡着,在祁盛开灯的那刻就睁开了眼睛,盯着对方看了半晌,看他工作得很认真才飘下来看他做什么的。
大概是成为鬼太久没有真正接触过人,又丧失了许多生前的记忆,江许对外界的很多东西都很好奇。
他伸出手点了点屏幕,轻声问祁盛:“这是你喜欢的人吗?”
屏幕上是祁盛今天出外景拍的女孩子,祁盛摇头,“不是,她是我的客户,我在给她修图。”
“很漂亮。”
祁盛笑了,余光瞥见江许认真的侧脸,忍不住设想了下,如果镜头里是江许的话,他应该也可以拍得很好看。
但是,鬼,能出现在镜头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