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的暖灯亮了一个晚上，窗外的雨也落到了凌晨。

    祁盛修完图，又将工作室宣传账号需要的素材剪辑好以后，已经是早上七点半了，他揉了揉眼睛，偏过头一看，江许早已趴在床头睡着了。

    他偏过头静静看了几秒，才轻轻抱起吱吱，从另一边起身洗漱。因为时间还早，所以祁盛准备自己做个早饭。

    米粉煮熟，过凉水洗净。热锅凉油，放姜丝小米辣泡椒爆香，放入腌制好的牛肉丝炒熟，加水煮开放米粉，出锅前放一把韭菜段烫熟。整个厨房都弥漫着香味，001再度飞出来，扒在锅边眼巴巴的看着祁盛。

    祁盛沉默两秒，给001盛了一碗后问它，“鬼能吃东西吗？”

    001整个身子都快埋进碗里，泛着蓝光的球体都快被热气烫熟，逐渐变成了红光，闻言，它抬起头，【不能吧？你昨晚看的那《鬼生怪谈》没说吗？】

    祁盛：“不是，你怎么知道我昨天晚上看了什么？”

    001心虚的低下头，两口吞掉碗里的粉，在锅边转了一圈，就消失在祁盛眼前，【就不小心看见的呗，谁让宿主你工作不认真，偷偷摸鱼看小说的。】

    祁盛：“······”他只是睡不着，修图修得眼睛疼，所以才随便点了本小说看看，再说他是自愿熬夜修图，怎么算得上是摸鱼看小说，他明明是劳逸结合。

    大概是怕祁盛真的破防，然后恼羞成怒，001急忙补充道：【好了，宿主，现在任务对象可以吃早餐了，赶紧端过去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这么说着，001还砸吧了下嘴，回味了一下刚刚吃到的米粉，又香又辣，好吃极了。

    祁盛给吱吱开了罐头，刚将米粉端到餐桌上，正准备叫江许过来吃饭，转头就看见江许扒在门上看他，像昨天看祁盛喂猫那样，眼睛都是好奇。

    “不过来吃饭吗？”

    这句话语气太自然，江许都没注意到自己并不能碰到餐具这件事，他只是站在那里，然后摇头，平静的陈述，“我不能走出这里。”

    大概是看祁盛的表情太疑惑，江许解释道：“可能是因为到死都没走出这间卧室，所以变成鬼了也不能出去吧？”

    “你喜欢的那个小说不就是这么写的吗？”

    “？”

    江许眨了眨眼睛，“你昨晚修完图退出去看的，”江许指了下卧室床的位置，“我看到了，《鬼生怪谈》。”

    “里面有个水鬼，就不能离开溺死他的那片水域。”

    祁盛这才记起来，江许解释的那句话完全是那本小说里的原句，只不过他把肯定句说成疑问句了而已。

    祁盛倒吸一口冷气，001看到他看的小说内容就算了，江许这只真鬼也看见了？他发誓，他平时真的不爱看，只是现在身边真有一只鬼，他才想去找点相关的内容了解一下而已。

    不过好在江许记忆缺失，心智单纯，在祁盛将早饭端进卧室里后，所有注意力就都用在了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米粉上。

    米粉筋道，牛肉滑嫩，汤汁浓郁，一口吃下去简直不要太满足。江许一手抓着头发，一手拿筷子，低着头，眼睛被热气熏得发红。

    这是他成为鬼的不知道多少年，第一次吃到热气腾腾的食物。做鬼的绝大多数日子里，他都在沉睡中，他以为他早就不再向往做人的日子了，但其实没有，他还是在意，还是不甘心。

    可是，江许眨了眨眼睛，眼泪啪嗒一声落在汤里，他已经记不起来自己生前的事情了，那些记忆全都笼上一层薄纱，模糊在了脑海深处。

    一张纸巾递过来，江许愣愣的抬起头，祁盛拿着纸巾，低着头好像吃得很认真，一副压根没有注意到他的样子。

    祁盛没抬头，低声自言自语，音量却刚好让江许听得清楚，“辣椒好像是有点放多了，好辣。”

    江许接过纸巾，目光落在祁盛加了好几勺辣椒的碗里，没说话。

    吃过早饭八点四十。

    祁盛不慌不忙的洗完碗，跟吱吱道过别，拿起桌上的包。他站起来，似有所觉的转过身，正好与扒在门边看他的江许对视上。

    “怎么了？”

    江许摇摇头。

    祁盛失笑，朝他比了个再见的手势，很正常的动作被他做得莫名中二，“走了，下班给你带好吃的。”

    江许点点头，又突然想起什么，“为什么我可以吃到东西了？”他顿了顿，叫得有点郑重，“祁盛。”

    祁盛不可能把系统的存在告诉他，随口胡诌道，“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供给，有专门给鬼用的餐具，所以你可以碰到。”

    江许眼神仍然有些疑惑，似乎还想问些什么，但祁盛低头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四十六了，扔下一句“等我下班再说”就穿上鞋子急匆匆的走了。

    只留下江许一只鬼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门的方向。

    祁盛今天属实很倒霉，等了好几分钟电梯都没来，最后他走楼梯到小区门口时，已经是八点五十一了。

    001在他脑子里幸灾乐祸，【好了，宿主，你熬夜一宿没睡就算了，这下还要迟到了。】

    全勤没了。

    祁盛木着一张脸，懒得搭理它，反正来不及要迟到了，索性就在早餐店里买了碗豆浆，一边喝一边慢悠悠往工作室走。

    九点八分。

    祁盛在工作室门口，正好碰见一脸挪揄笑意的苏栀。

    “不是吧，上班第二天就迟到啊？”

    祁盛瞥了眼苏栀手上吃了一半的燃面，挑眉，“彼此彼此，苏大老板不是也才来？”

    “算了，不跟你计较。”苏栀并排跟他一起往里走，“怎么黑眼圈这么重，昨晚没睡？”

    祁盛将电脑拿出来，把昨天晚上修好的与剪好的宣传素材给她看，“没问题我就发了小周，让她直接给客户了。”

    小周是工作室里负责对接客户的小助理。

    苏栀低头嗦面，拿着筷子的手伸出来，朝祁盛比了个大拇指，“太强了，祁sir。”她嘴里的面还没咽下去，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脸颊鼓鼓的，蠢萌蠢萌的。

    “我算是知道你毕业以后为什么晋升得那么快了。”苏栀知道祁盛辞职前已经是公司高层了，又想到他才毕业几年，只觉得佩服，“太拼了吧？”

    祁盛毕业后就直接空降到祁父公司坐上了总经理的位置，在做出成绩服众之前，他没有一个晚上是在两点前合眼的。想到那段日子，祁盛笑容淡了淡，回捧道：“毕业三年，苏女士就靠自己的努力，开了工作室，不是更值得佩服吗？”

    能够靠自己的能力，始终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真的很了不起，也很让人羡慕。

    苏栀坦然的接受了夸奖，将手机摸出来给祁盛看，“一会儿有个需要外出的活，去给一所道观拍宣传片。”

    祁盛点头的动作一顿，“道观，”他语气疑惑，“还需要拍宣传片？”里面的人不都是深居简出，不喜人打扰的吗？

    “嗯，联系我的道长说，因为他们所在的山被开发成旅游景区了，正好他们道观已经快要入不敷出了，所以想要借此宣传一番，吸引游客。”苏栀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觉得有点好笑。

    因为之前那个符纸，而对这些文化产生好奇心的祁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