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狗皇帝，5年来，还是那么会问问题。
沈云扯了扯嘴角，“陛下，微臣承蒙汪太医和王公公照顾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不敢多有奢求。”
犹记得17岁那年，陛下才登基一年，沈云红衣站立殿前，少年气十足。
陛下那时眉间还有些稚气，但也算得上气宇轩昂。
他问：“朕听闻，状元郎才华横溢，不爱珠宝，朕想知道状元郎心中有何抱负。”
“回陛下，臣想游四方，赏天下”
三月后，沈云开始了长达5年自己的被贬历程。
沈云最开始怀疑皇帝是不是和自己有仇，到后来，他基本肯定，那个问题是皇帝给他挖的坑。
现在的沈云可是圆滑老狗一枚。
顾奕辰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愣了愣，仍保持笑意。
“怎么，只有王公公和汪钦源照顾绵长你，朕难道没照顾你？”
汪钦源的嘴角明显抽了抽。
王公公不动声色地看向沈云。
二人默契地沉默了。
才5年，真是越发不要脸了，当年就不该把表字告诉他。
沈云调整了一下表情，面带微笑地看向顾奕辰 ，“陛下恩情臣铭记在心，今日以茶代酒，敬陛下”
才举杯，哇地一下沈云吐血了。
手里白玉的瓷杯掉了下去，一片一片的。
顾奕辰三步并作两步到沈云身旁。
“绵长！”
伴随着剧烈的咳嗽，沈云的眼睛充满了血丝。
汪钦源迅速地给沈云搭脉，眉头紧锁得厉害。
王公公拿了干净的手帕，给沈云清理。
汪钦源暗骂了一句，“陛下，这毒才下上两个时辰，和姓苌那小子脱不了干系”
顾奕辰眸色一沉，“东方桓，你去安排，给朕处理干净。”
紧接着，一位穿着羽卫衣服的男子从窗户处回了声“是”。
沈云又开始吐，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不断穿刺着自己的身体。
顾奕辰在一旁心疼的要命 ，恨不得疼的是自己。
沈云再次醒来已经是三日以后了。
婢女翠竹率先给他倒了杯水，另一个婢女，秋霞去给他端吃食。
紧接着在堂前批改奏折的顾奕辰，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沈爱卿终于醒了”顾奕辰明显有些激动。
“嗯”沈云到还算冷静，真的累了，两个月不到，自己被下了两次毒。
“沈爱卿看看想吃些什么”顾奕辰看着两位婢女布置好的菜肴，略带殷勤地问。
菜还挺齐全的，但看起来好清淡啊！
“沈爱卿还在养身体，得忌口”顾奕辰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
“微臣不挑食”沈云笑了笑，不想承认自己的想法被看穿了。
顾奕辰轻轻了挑眉，自信地拿起碗筷给沈云夹起了菜。
很巧，都是沈云爱吃的。
皇权都强大到这个地步了？沈云暗暗吐槽。
不过，沈云还是说了句“陛下有心了”
顾奕辰自信满满地笑了笑。
用完膳，顾奕辰安排王公公去叫汪清源。
王公公急匆匆地领着汪钦源进了房间。
汪钦源一下就撺到沈云边上，很浮夸地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了，“小沈，你可知道，这几日我有多担心你。”
沈云拍了拍他的肩，暗暗感叹二人这浮夸的演技，不愧是挚友。
汪钦源更激动了，“小沈!!这几天你都不知道，顾奕辰天天守着你，我还没休息就喊过来给你搭脉。”
“史官都把这事写出来了”
沈云惨白的脸上笑了笑，带着一丝无奈。
身为君主，关心臣子，史书上顾奕辰都得多添两笔。
不愧是皇帝，不过自己这次应该也可以上史书了吧，也算是沾光了。
顾奕辰也没再多什么说的，告诉沈云苌寺已经处理好了以后，就离开了。
沈云想谢谢他，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安排休息一个月养病了。
因为沈云是在宫里毒发的，皇帝自然得多一些关照，本来想让沈云在宫里养病的
但沈云觉得不合礼数，就婉拒了。
不过，顾奕辰很大方地赏了他一处宅院。
看着这偌大的宅院，沈云是懵的，毕竟在京城这地段，找一处靠近皇城又宽大的宅院纵使是他家这样的大家族，也是需要废些力气大。
更何况，顾奕辰如今在朝堂上也是水深火热色。
这院子的装修一看就是才弄好不久的，也不在顾奕辰哪找来的院子
仆人是安排好的，除了在宫里照顾自己的两个婢女翠竹和秋霞，一个侍卫，彭燕。大大小小还有数十余人。
才搬进去第二日，就有官员来看望他了。
听到秋霞说有同僚拜访，沈云那叫一个紧张。
“远之兄!”看到来人后沈云明显放松了许多。
陆远之，寒门贵子，二人少时便是同窗，后来进了官场，又成为同僚，也是缘分至深。
离京时，第一个来送他的便是远之兄，这几年二人书信也没少写。
回京时，第一个来看他倒让自己有些措手不及。
“你如今身体恢复得如何了”陆远之看着沈云单薄的身子骨难免有些担心。
“已经没有大碍了”
“对了，伯父伯母前些日子去姑苏办事，半个月前听到你的消息就开始往回赶，
托我在你回来时去看看你，过几日估计就到京城了”
“嗯”听到父母的消息，沈云早已了眼眶。
“到时候，你我两家再正式聚一聚”陆远之拍了拍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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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升了官，走访的人就多了起来，沈云嫌麻烦，就让秋霞招待，说自己养病不方便会客。
一下就轻松了许多。
近几日，沈云感觉恢复得很不错，加上双亲也要回府，沈云心血来潮想去逛集市。
秋霞和翠竹一合计，便让彭燕陪着沈云去逛集市。
她们二人还得在府里忙活，把这些日子的其他官员送的东西点清楚。
彭燕稍稍内敛些，看着人高马大的，其实不爱说话，不过平常干起活来很利索。
走走绕绕，沈云带着彭燕去了家书局。
书局的赵老板，赵诗涵可是业内尤为厉害的存在。
但凡从赵老板这里出手的字画，就没有赝品。
让许多人慕名而来的还有店里的古籍藏品，赵老板这里的古籍保存的都很万整，也让不少人羡慕。
很巧，赵老板今日在这间楼上会见要客。
赵老板的店铺到处都有分布，布局都是一楼字画，二楼古籍，外加可以款待贵客的房间。
沈云今日正好看中了店里的一副画《姑苏人家图》。
正准备招呼店家取画，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云正想撒腿跑呢，就听到那人叫自己。
沈云回头假装惊讶，给了他一个还算友好的笑容。
难得见顾奕辰没穿龙袍，一身玄衣，身姿挺拔，高挺的鼻梁，只站在那就足够吸引人。
“几日不见，绵长越发腼腆了”
“哈哈，您倒是越发开朗了”沈云随便扯了两句，想快速逃离。
有好几个买书的姑娘一直悄眯眯地和正打量他们二人呢！
伴随着轻盈的脚步，一位中年女子拿着本古籍下来 ，挽着时兴的发髻，头上的配饰很简单，衣服也是简单的绿色褂子。
精巧的银制耳环，伴随着走路一晃一晃的，看起来大方爽朗。
赵老板真是和传闻一模一样啊。
“这位，赵诗涵，人称赵老板，你肯定听说过”
“这位，沈云，你也知道”
赵诗涵看了他一眼 ，月白牙的袍子，墨色的头发白玉的发冠，多了几分不染世俗的气质。
只是这腰间的龙凤玉佩……嘶，这不是顾奕辰那小子托自己找人做的嘛。
刚看着顾奕辰之前还得瑟着只要自己做出来，他立马就送出去，敢情是这位郎君啊。
赵诗涵笑意更浓了。
“沈公子要不要去楼上喝盏茶，我刚让人泡好的西湖龙井”
沈云早与赵诗涵仰慕已久，虽有过一面之缘，但像如今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得，沈云自然豪不犹豫地答应了。
茶水间不算大，里面布的瓷器却很讲究，用的都是是玉白透亮的汝瓷。
赵诗涵在给他到了杯茶后，就让顾奕辰去旁边买些点心上来。
沈云心下还在猜测赵诗涵的身份，不敢冒犯。
按顾奕辰来送，他母妃与家族里的关系都靠利益牵着，不可能有这样一位走的近的亲戚。
况且如今他母妃的母族趁他登基时可是占了好大一块肥肉——与三分之一的官员结党营私，贪了与多银两。
他与太后的母族就更不可能亲近了。
若是顾柏的人……好像有点能说通。
要知道，顾柏作为先皇的兄弟，可不止一个侄儿，当年偏偏就只帮了顾奕辰。
难道是如此……
沈云只好先留了彭燕，让他在楼下，跟着赵诗涵上课楼。
二楼的布局更宽敞了，只有几个大的书架，上面的书整齐地陈列着，随便看一眼沈云便觉得任何一本都价值连城 。
“沈公子可以喜欢的书？”赵诗涵笑着问他。
沈云扫了扫书架，想着今日估计没带那么多银子，便说自己才疏学浅，买回来也不会多加研究。
“嗤”顾奕辰听到这话倒是笑了一下。
然后顾奕辰转身拿了本《楚辞》递给沈云。
沈云看到书名的时候，眼神暗了暗。
为何是恰巧是这一本？
“不错呀，这本可是你……”
“好了，我们走了，赵老板”顾奕辰很自然地把手搭在沈云肩上，带着他下楼。
“多谢赵老板款待”沈云感觉一下和顾奕辰靠那么近，不太适应，也不会直接推开他，只得先离开。
“好了，知道你们年轻人忙”赵诗涵仍盯着沈云看。
沈云甚至觉得下楼的时候，赵诗涵都一直看着他。
彭燕看着二人，脸色都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很自然地将沈云手里那本书接过来。
结账的时，那小二看见顾奕辰，忙给他行礼，“已经把书包好了，您拿了便是”
“嗯”
沈云内心有些震惊，毕竟那书和画不是小数目。
“我与赵老板相熟，她之前做生意的时候我给她投过钱，如今，我已经是这店里的股”东了”
顾奕辰像是给他解释。
“哦”
“你我是君臣，如此这般亲近，恐怕不妥吧”
沈云真诚地看向他。
“哈哈，这可是宫外，况且君臣这样亲密些，也无不妥”顾奕辰将他搂得更紧。
虽说社会风气开放，男风也算常态，但沈云明显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
“你父母要回来了吧”
“嗯”
“过几日你家家宴，我可以来吗？”
“啊？算了吧”
都说是家宴了，顾奕辰来，岂不是不妥吗！？
沈云已经在想，顾奕辰不会要趁此机会针对他家吧。
顾奕辰的脸离沈云很近，一下二人见就奇怪了起来。
“咳咳，就这样说好了，到时候我悄悄地来”
沈云的脸上带上红晕，不好意思说话了。
“小沈！”陆远之朝二人跑了过来。
“见过公子”陆远之也没想到陛下在这，还和沈云一起，秉持职业原则，陆远之向他行礼。
“嗯”顾奕辰看起来高兴地很，还是很满意这位臣子的。
“小沈，你来买书？”陆远之在宫外少了几分拘束，但看着旁边的顾奕辰，还是咽了咽口水。
“嗯”沈云点点头。
“我和你一同回去”陆远之那副模样，就像是哥哥护着妹妹。
“陆大人要和我们同路吗？”顾奕辰略带玩味地问。
“嗯”陆远之此刻说不上来，看着顾奕辰搂着小沈，就是不怎那顺眼。
而且他觉得顾奕辰不坏好意。
然后，陆远之冷冷地看了一眼顾奕辰的手“您这般，有违君臣之礼，如何得了”
虽说陆远之年轻，但他确是位不折不扣的谏官。
更别说年轻气盛，口无遮拦了。
“啊？”顾奕辰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竟把手缩了回来。
沈云内心暗暗钦佩他，不愧是谏官。
于是，四人同行，陆远之一路上都在劝谏顾奕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