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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江上几人还3

    任不良挠了挠头,络腮胡子遮掩住了他大部分的表情。

    郦雍看他十分为难,显然是并不想回忆什么四年前,什么特殊事件。

    “啊哈!此次来乌头镇实在长见识得很,”郦雍大笑起来,“能遇到不良兄这般英勇仗义的大丈夫,只一打眼我就被震慑住了,实在英武不凡,战神临凡!更别说面貌这般英俊,一表人才,实在让人艳羡啊!”

    任不良一辈子没被人夸过这么多词儿,一下子有点接受不了,羞涩往脸上冒了漾,瞳孔都快化成桃心的形状,“不敢不敢,过誉过誉,那个……好吧好吧。”

    郦雍站起来,绕着他缓慢的绕圈子,绕到他身后的时候,突然漫不经心的问:“如此人才,怎么就做了土匪胡子了呢,实在可惜啊。”

    任不良叹口气,点头义愤道:“谁说不是,要不是为了活命,谁不愿好好戍守一方,做个忠兵良民,天杀的苟致敬,逼我入匪为寇,真是……”

    经年看他:“真是什么?”

    任不良差点闪了舌头,自己抬手扇了自己嘴巴一下,“罢了!被你们看出来,我也不装了,”他站起身,走到塌前抱起儿子,朝另几人一拱手,“咱们山水有相逢,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

    红眼睛虚弱的说:“爹……”

    任不良大手在他脸上一遮,“你听话,这事……沾不得!”

    两步到了门口,再迈不开步,任不良低头一看,只见刚刚墙角萎顿着的干巴老头,正匍匐在他脚下,死死抱住他的小腿,无论怎么甩都不肯撒手。

    “诶,你这老头,撒得什么癔症?”任不良不耐烦,“再不撒手,将你踹出蛋黄来!”

    “爹……”红眼睛用手在任不良手臂上挠了一下,“他的儿子死了,冤屈死的,你帮帮他吧。”

    秦安民抬起苍老的一张脸,那张脸呆板沧桑,若是平时,无论如何也引不起人半点喜爱,可任不良却不知道为什么,看了看怀里的儿子,心下罕见的不忍起来。

    “唉,罢了!罢了罢了!”他把儿子放桌子,大刀阔斧的提着衣领将秦安民提溜起来,问,“你一定追着我问,可是因为你儿子的死,也和苟致敬有关?”

    红眼睛在桌子上窝着身子,难受的直咳嗽,经年看不下去,将人又安顿回榻上躺好,将秦家事情挑着重点和任不良讲了。

    任不良沉默了良久。

    他虽是个胡子,但确实没怎么干过为非作歹的事情,收入主要还是以打劫香料马队驼队为生。

    郦雍想着这三言两语中,已然透露出蹊跷来。

    一来宣浥城上下崇尚香料,尤其城内民众,嗜香如命,几乎成瘾,从假城主嘉诚到真城主澄岚,无不将其视为敛财与伏民的重要手段,全程运送必然严密。二来此间关隘,本就重兵把守,再加上苟致敬又控制着青衣舍,神出鬼没,如此种种手段,怎么会任由任不良这样头脑简单的土匪长年打劫香料,并以此为生?

    任不良说到此处,又踟蹰了。

    他扭捏半天,才说其实打劫为假,勾结为真。

    所谓勾结,便是和苟致敬帐下一位年轻人提前勾兑好,在事先商量好的路段设伏打劫,对方假意抵抗,任不良率众扣下部分香料车,等年轻人花钱来赎买,如此二一添作五,虽然任不良只收赎金的零头,但也足够一队人马吃喝嚼用,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任不良说:“香料不能私自买卖,我留着就是祸根,再者,那东西熏鼻子呛嗓子的,我是用不惯,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跟得了失心疯一般稀罕它,所以一来一回有些进项就是,随便苟致敬他们将军资抵充赎金再贪墨大头,我也不贪心。”

    郦雍问:“那年轻人,是什么样子的,你还记得吗?”

    任不良用手比划一下,“这么高,瘦溜的,身材挺板正,面皮白,长得也俊,就是一直笑眯眯的,看得我肝颤,都不敢和他对视,怕晚上做噩梦嘞。”

    郦雍看向经年,“是郑银桥。”

    经年没有说话。郦雍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息,但有外人在,便也没多问什么。

    “那我不知道叫什么,他没说,我自然也不好问的。”任不良说,“我就是纳罕得紧,他们次次这么干,还真舍得下血本,就算赚钱也不是这么个赚法。”

    如果不仅仅是为了赚钱呢?

    郦雍垂头思忖,在屋里缓慢的踱步。

    香料为何会让宣浥城中上阶层痴迷沉湎,让低下民众上瘾到甘愿卖儿鬻女的程度。

    这看似多此一举的步骤,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经年朝郦雍招招手。

    “怎么?”郦雍走过去,两人到背人处,经年从怀里掏出一个黑瓷瓶子,递给郦雍。

    “这是什么?”

    “云遥散。”

    郦雍恍然记起,这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又莫名其妙与自己同样面貌同样声音的“无名”,在酒会日拿给苟致敬的。

    “你怎么会有这个?”

    “你先别管。”

    “那你给我看这个什么意思?”

    经年小声说:“这是邱家姐姐那日冒死从苟致敬那里偷出来的,我们原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我闻着这味道十分熟悉,”他顿了顿,“青衣舍身上有这味道,酒会那日有这味道,宣浥城里到处都弥漫着这味道,只是更淡,这一瓶,更像是……”

    “浓缩的原料,”郦雍懂了,直接接过他的话头来,“你不会吃了吧?”他忽然想到什么,一把攥紧瓶身,“你说吃了什么东西提神,连睡觉也省了,该不会就是这鬼东西吧?”他说着拔开瓶塞,里头飘散出一缕幽微的香气,可不知道为什么,郦雍只些微嗅到,就产生了强烈不适感,喉头紧缩,几欲作呕!

    经年反倒对这味道没有太大抗拒,将瓶子夺回来,盖好瓶塞放回怀里,“我就是说,这味道,我闻得出。苟致敬一伙人,一定是用任不良打劫为由,掩人耳目,将这云遥散掺入了香料里,送入宣浥城了。只是不知道,这云遥散又是什么东西制作的,效用如此霸道。”

    郦雍周身不适,舀了半瓢凉水拍脸,强压下去,眼睛失焦片刻,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

    经年揣摩他的表情,试探的问:“你是想到了什么?”

    郦雍摇头。

    那边秦安民已经等不及了,又要去拉任不良的袖子,任不良不肯给他牵扯,忙不迭将两臂抱胸,两手藏在腋下。

    “别说那些不相干的吧,”秦安民急切的说,“你只说说,你认不认识我儿?”

    任不良问:“谁?”

    秦安民满眼期待:“秦承嗣!”

    “秦成四?”任不良对人名字还算敏感,再三想了想,确实不认识。

    “啊……”秦安民失望万分。

    红眼睛在床榻上按捺不住,插话喊道:“爹,你们怎么总兜圈子?他儿子四年前出的事,你就想想,那时候可是出了什么死了人的大事?”

    郦雍走回来,陈声问任不良,“你最初也骂苟致敬是天杀的,为何又和他帐下人勾结?苟致敬做了什么天杀的事?”

    任不良粗壮的身板随着这个名字抖了抖,打寒噤似的,为难的侧过脸去,刻意避开红眼睛的方向,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

    郦雍没听清,“你说什么?”

    任不良勉强提高一点音量,但还是极为快速的说:“苟致敬挨千刀的,就爱玩弄小子!”

    这回是经年没听清,“你说什么?”

    任不良两手窝成一个肉喇叭,贴在嘴上小声说:“当年,我也在戍卫军,已经升到百夫长……几年里,也好几个革下来的仪仗兵分到我麾下的,都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不过跟过苟致敬几个月,再回来时,个个病入膏肓的痨病鬼样子,全无人气儿了,没多长时间,要么叛逃失踪了,要么病死了,要么发疯自裁了,林林总总,没一个有命活得!”

    他瞥一眼红眼睛的方向,防着儿子偷听,“那时有传闻,说之前那些批仪仗兵是因为身体不好,总染疫病,长官说下一批人要选些年纪再长些,身材更魁梧硬朗些的试试,我那时候已经有了老婆孩子……我有个兄弟在花名处,传出消息给我,说估计要轮到我,天杀的,老子能给他玩?老子虽然长得英伟不凡,可也绝不会干着这狗屁倒灶的事,只能是死路一条!”

    所以他借着给老母奔丧的由头,跑了,路上伪装成入河溺水的假消息,去戍卫军里销了名字,从此改名换姓,招了些落魄兄弟,潜伏在周围山里打野食,倒也乐得自在。

    秦安民在旁边听得一时入神一时茫然,感觉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郦雍深吸一口气,打断了任不良的骂骂咧咧。

    他深觉任不良说的事不大靠谱,苟致敬?不对,不对,事情显然不会是玩弄个把禁脔那般简单。

    秦安民哽咽着说:“我儿子也是从仪仗兵里出来的,四年前,一天夜里,发疯似的喊着疼,咬断了捆他的绳子,就失踪了,他后来托梦给我,说是死得冤屈,你再想想,那时候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任不良胡萝卜似的手指头挠了挠头,“真不知道了,我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事,不瞒你们说,我今天说出这些,已经算是把命抵在这里了,这事宣扬出去,还不知道我以后能不能再在这里讨生计了。”

    秦安民满眼失望。

    葫芦吃饱喝足了,从门缝里溜进来,脑袋在经年裤脚边磨蹭。

    经年揉两把它的狗头。

    郦雍看在眼里,突然想到另一桩事,“不良兄,我这里狗子都备好了,不然还是麻烦不良兄带我们去寻寻仙君掉落的大宝藏吧。”

    “真有宝藏?”红眼睛探起上半身,眼睛都亮了起来,“爹,我也要去!”

    “你去个屁!”任不良见实在瞒不过,搪塞道,“那,那不是都被碎石封死了吗?”

    秦安民也反应过来,“你们说的是那个洞口?”他迫不及待站起来,“那里有我儿子?是了,那蛇就是从那里进去的,我儿子一定在那里,承嗣一定在那里!我去挖,什么碎石,我去挖!”

    “什么成四成五的,挖什么!”任不良烦躁起来,“哪里是碎石,那是塌方!塌方懂不懂?都不知道里头埋了几里远,再说……晦气得很,哪来的宝藏,哄孩子的罢了。”

    郦雍整整衣领,挽挽袖子,冲任不良笑了下,“这片山脉多溶洞,多暗隧,一边塌方了,或许还有另一边可以通行,不良兄,你初入山为匪,招兵买马拉队伍,又能娶得起二十八房小妾,这第一桶金哪里得来的?”

    任不良瞠目结舌,张嘴半天没吐出一个字来。

    郦雍笑笑,拉起他袖子就走,“你儿子安心在这里吃鹌鹑,我和你去探探大宝藏,嗯?英武非凡的不良兄,还请给带个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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