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可不在，痛失一个吃饭伴侣，滕子言也一个人，苏沐星叫住他，两人临时组合在一起，跑去食堂。

    苏沐星甩荡着手里的饭卡挂件，侧身对排在身后的滕子言说：“萧恒又不吃早饭？”

    “是呗，他老人家把学习看的比命都重，这会儿肯定还在写作业。”滕子言撇撇嘴，想想就来气，把他这个饭搭子置于何地。

    “不得不说他写作业真慢，数学十五道选择题，我五分钟就蒙完了。”苏沐星指节上挂着的饭卡配饰碰撞着塑料卡套叮当响。

    滕子言附和，换上不屑的表情：“就是。”

    食堂做了腊八粥，苏沐星买了两碗，外要了一份鸡蛋饼。

    “你还挺能吃。”端着盘子找位置坐下，他掐着筷子夹起包子塞进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萧恒饭量就小，我每次不够吃都抢他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总抢他的吃，他不够吃，才显得饭量小？”苏沐星圆圆的眼睛对上他的视线。

    她的话一出，滕子言咀嚼的动作僵住，筷子里残留的一小块包子皮径直掉在铁盘子上。

    苏沐星冲他挑眉，邪魅一笑：“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有负罪感？”

    “你说的我后背发凉，我这么刁毒的吗？”以前完全没意识到这一点，经她这么一说，他顿时缩缩脖子，开始忏悔。

    她眼睛溜溜的转，笑了笑，没说什么。

    去的时候，两人跑得快，加上吃饭麻利，回到教室里，班上的人几乎都还在食堂。

    “阿进，食堂限定新品腊八粥，先到先得。”苏沐星拎着打包的粥放在他桌角。

    滕子言贱兮兮的笑：“还有我的食堂出品、滕氏配送馅饼，趁热吃。”

    萧恒写完作业，默背着课本，闻见饭香味，合上书放到一旁：“谢谢二位赏饭吃。”

    他打开包装盒吃起来，味道不错，陆续回来一两个同学，音量不大不小的话响在耳边，萧恒舀了口粥，听见班里的男同学说：

    “诶，你们听说了没？”戴着眼镜的男生神秘兮兮的将并拢的手掌挡在嘴边，“咱们学校东南角废弃的教学楼里，”他故作玄虚，关键时刻停顿，瞅了眼窗外，“有猫怪，每到夜晚废楼里就会传出尖锐的嚎叫。”

    高一年级所在的教学楼北面，透过玻璃窗正好可以看见屹立在土地上的废楼，阳光映照着校园里的花草，始终照不进那几栋水泥楼。

    远远看去，楼内阴森昏暗，下一秒，留作窗口的地方闪现一只血淋淋的巨型猫头，竖起瞳孔，獠牙上挂着肉渣。

    苏沐星吓的一激灵，猛的回过神，摇摇脑袋摆脱脑内的幻想画面，隔着布料来回摩挲着胳膊，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班里吃完饭回来的人变多，眼镜男和附近的人聊了几句开始准备早读。

    王宁妈妈在学校当宿管，苏沐星知道后眼前一亮：“喔，那你过的也太美了吧。”

    “还好，还好，也就隔三差五从校外带零食给我。”王宁摆摆手，故作不在乎的姿态，实际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你再装。”苏沐星摇晃着她，嘻嘻哈哈打闹在一起。

    “你们收拾收拾，我妈晚点要带咱们出去吃烧烤。”王宁食指竖起，贴在唇上，“动静小点，别让其他人知道。”

    郝婷不确认王宁口中的“咱们”里有没有她，坐在下铺没有动，直到王宁注意到她的不自在，喊她：“婷婷，你也是。”

    整栋宿舍楼熄灯之后，查完寝，宿管阿姨返回来打开她们的宿舍门，低声：“孩子们下楼。”

    苏沐星拉起郝婷的手，蹑手蹑脚的跟在王宁后面下楼。

    抹黑坐上阿姨停在学校里的车，一路开出学校大门。

    苏沐星趴在车窗上，望着逐渐被抛在后面的一中大门，不敢相信就这么容易的“越狱”了，惊呼道：“就这么出来了？！”

    驾驶位的阿姨笑了，握着方向盘：“一会儿想吃什么和阿姨说，阿姨给你们安排，都是小宁的同学，别客气。”

    “好，谢谢阿姨。”

    吃人嘴短，苏沐星没点贵的，和郝婷差不多来了几串，意思意思就完。

    太晚了，阿姨送她们回学校，路过没打烊的超市，又买了些零食送给她们。

    三人静悄悄的上楼，关上宿舍的门，上床睡觉。

    白天课间，苏沐星掏出藏在口袋里偷偷带进教学楼的袋装奶茶，撕开口子，在桌底下倒进杯子，确保老师不在后，握着杯子美滋滋的去接热水。

    她坐在凳子上悠哉的喝着，平时在家看不上的食物到了学校就是稀品，一口下去，幸福的冒泡。

    顾白走进班里，插上U盘，一眼看见她手里装着咖色液体的杯子。

    一中有规定，除了白开水，教室里不能出现任何其他液体。

    任课教师多少有监督职责，他整理着教材，明知故问：“苏沐星同学，你杯子装的是什么？”

    苏沐星抿唇露出招牌假笑：“装的是对您的敬爱。”

    她的回答果然没让他失望，顾白轻笑着逗她：“那给我喝。”

    “这个不好喝，下次给您好喝的。”苏沐星有眼力见的收起杯子塞进书包里。

    顾白没为难她，正色：“好了，咱们开始上课，今天讲大气的组成和垂直分层。”

    王秧书攥着课本在过道来回溜达，领读单词，路过萧恒，单词发音略显迟缓，她转身盯着他半露的本子。

    领读中断，半天没有动静，同学纷纷抬头观察。

    抽出他垫在书本底下的牛皮美术本，王秧书逮个正着，白纸上的肖像画画风潦草，但该有的细节都有，一看便能根据某几个特点认出来画的是谁。

    萧恒屏住呼吸，等待着她宣判死刑，连起身去后墙罚站的脚都提前摆好预备姿势。

    往后翻了一两页，全是空白，她看着纸上丑化抽象的自己，怒气冲到天灵盖，却倏地笑了，缓了片刻，拿起本子向全班展示。

    “看看你们班长的大作。”安静一秒，一顿齐刷刷的笑声响彻教室。

    王秧书展示完还给他：“看不出来啊，班长，你平时老实巴交的，没想到还有这手艺？赶紧给我份签名，以后火了可找不着你了。”

    她在旁边站着，滕子言想笑不敢笑，拽长校服袖子捂住嘴，使劲拧大腿，脸憋的通红。

    谁知道一句调侃的话，他竟然真的写下大名撕下来，手指捏着纸条，颤颤缩缩的递出去，无助又可怜。

    滕子言一秒破功，拽着袖子死死捂住嘴，身体止不住的发抖。死闷骚。

    王秧书显然没料到这一幕，心态崩了：“萧恒！你给我去后墙罚站！不是喜欢画吗？再给我画一百份！”

    “还有，拿走你的签名！”

    下课后，滕子言坐到他的位置上，拍了拍苏沐星。两个人一对视，默契的笑出声来。

    “阿进，你怎么回事？学习心理压力大吗？”苏沐星走到后墙，站到他旁边。

    萧恒想了想说：“这的确是一个好理由。”

    “……”

    一人遭殃，苦的还是朋友。苏沐星和滕子言赶出来二十份肖像画，加上他自己画的六十份凑够数，交到了王秧书手上。

    苏沐星期待的询问从办公室回来的萧恒：“她说什么了吗？”

    萧恒摇摇头，绕到讲台另一边，站在位置上仰头喝口水：“我得去年级部抱告知书了。”

    他还是平常的样子，蓝色校服外套遮盖住挺直的后背，浑身透着温柔的气质。

    是放在人群中一眼万年的少年。

    苏沐星收回视线，他走出门时的背影在脑海里久久挥散不去。

    那天楼道里的话，再次不合时宜的响起，她垂下眼眸，纠结后回头：“滕子言？”

    滕子言弯腰用课桌遮挡，弯身大口大口啃着苹果。

    没看到他人，作罢时，他突然冒出来，吓了她一跳，滕子言递出狗啃般的苹果：“咋了？你也要吃？”

    苏沐星嫌弃的后躲：“萧恒以前有和你说过他喜欢谁或者对谁有好感吗？”

    他停下咀嚼的动作，眨眨眼回忆，半晌说：“还真没有，他这种性格有了大概率也不会和我说。”

    “哦好吧。”

    咬的一口苹果块大了，嚼着费劲，他嘴里炒菜似的说：“不过从小到大喜欢他的人倒是不少，你也知道，他不仅长的好看，学习也好，光是第一点就足够招人女生喜欢。”

    “喜欢他的人得有危机感。”滕子言咽下汤汁，“我挺好奇他以后会喜欢什么的姑娘。”说完，语气迟缓，抬眸看向她：“你不会……”

    苏沐星真想打他一下：“啃你的苹果吧，一天就知道吃。”

    滕子言不乐意挨说：“吃个苹果还犯法啦。”

    罚站期限为一整天，看晚自习的老师打算第一节课讲课，萧恒站在后墙影响他，便让他到门外站着，他索性后面两节自习课也到门外站着。

    趁老师不在班里，苏沐星揣着书溜出来，快速站到他旁边，头顶一本书，保持姿势不让它掉下来。

    “你怎么出来了？”萧恒偏头，音量略低的询问。

    苏沐星两只手虚掩着头顶的书，随时准备接住：“出来陪你。”

    罚站是他的事，和她无关，况且站着不好受，萧恒劝她回去：“我一个人的事，你回去写作业吧。”

    她不听，拿下头顶的书随着翻着：“都出来了就不回去了，我不想抛下你。”

    漆黑的夜镶嵌着颗颗明亮的星，苏沐星胳膊肘戳了戳他，一瞬不瞬的望着楼道玻璃窗外的天空：“那颗是什么星星？”

    “北极星。”他抬眸看过去，补充道，“肉眼可见的恒星有6000多颗，北极星只是之一。”

    “这么多啊。”她遗憾的摇头，“看的过来吗？”

    “看不过来的话，只看在乎的那一颗就好了。”星光落进他的眼底，黑润的眸子低头看着她的侧脸。

    后来，萧恒的本子最后一页多了一句话：万星行于天际，我只看得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