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听从来就不是一件太光彩的事。
贺淮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发沉,他先知后觉般反应过来,意识到身上的伤口还没长好,腺体处经过明慈信息素的滋养后,仍然不知满足的,叫嚣着发痛。
他确实不该这么早下床的。
步子拐进病房里的独立卫生间,贺淮利落的拧开水龙头,随意的抹了一把脸,鼻尖的水渍流经嘴唇,冰凉的温度滚进喉头,他这才觉得没那么渴了。
贺淮抽空朝镜子里看了一眼,里面的人还是长着像原来那样的,一张帅气到凌厉的脸。经年的病弱和消瘦并没有把他的锐气打散,而是把那一切圆钝的五官都磨的更加锐利。
头发有点儿长了,湿湿的搭在额角。贺淮半个身子都前倾,微眯着眼。镜子里潮湿的水汽把那张苍白的脸遮了大半,看不清他的表情。
“贺淮?你在房间吗?”
脚步声靠近,门外传来明慈焦急的声音,也就在这个时候,贺淮把过长的头发往发际线后面一顺,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
“电话打完了?”
不想让明慈着急,贺淮很快的就把门给拉开了,尾音带着些嘶哑,像是高烧还没好透的样子。
明慈担心的看着贺淮的眼睛,觉得他脸色不好,于是便上前去试探他的额温,手心是一片冰凉。明慈先是松了一口气,但后面才慢慢觉出些不对劲来。
“你没睡吗?”
不然怎么知道我在打电话……
明慈觉得后半段话太像质问了,生生把话尾掐断,又去拉贺淮的手。
“手这么冰,为什么突然下床,不叫我?”
贺淮悄悄去勾明慈小指背后凸起的那块骨节,见对方似乎没发觉,才避重就轻的回答。
“有点渴。”
明慈侧脸发红,动作不易叫人察觉的僵了一瞬。他很快的收敛起表情,见面前那人额头上贴着的碎发似乎也有些湿,于是便自然的从助理送来的手提包里翻找出一条印着很大logo的围巾,又掏出来个保温杯。
他盯着贺淮有些意外的目光,把杯盖旋开塞进他潮湿的手心。
“小心烫。”
贺淮把杯子举起来,扑面的水汽争先恐后的在他的皮肤上发热。他的喉头上下滚动了一番,发现明慈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绕到了他的后面。
贺淮的发质比较硬,随便一抓就有形状,明慈用毛巾包住那不算柔软的发丝,莫名的感觉有点尴尬。
就只是擦个头发而已啊……
他们明明连那种事都已经做过了。
明慈进来的时候提前开了暖气,所以现在病房的温度已经比较高了。明慈觉得贺淮的头发也被毛巾包的没那么湿了,于是便撤回了自己按在他头上的手,按住他平直的肩膀笑笑。
“回床上休息会儿,医生说你明天就能出院了。”
前些日子住院的时候,贺淮的身子亏的太空,一天的时间基本都用在昏睡上。虽是明慈一直在旁边陪着,但二人除了那场激 烈而又温柔的情事外,并没有什么额外沟通的时间。
这天晚上,也是出院前一天,可能因为连天的输液让贺淮攒了些力气,他也觉得自己有点精神了,于是就盯着明慈的睡颜看。
看着看着,他就失眠了。
明慈虽然是alpha,但面部的线条却明显比贺淮这个货真价实的omega更为柔和,睫毛也很长,低低的垂在眼下,可能是因为最近在医院没睡好的缘故,眼底还有着明显的青黑。
明慈这几天一定很累吧…
公司的工作还没做完,这边还要忙着照顾自己,安抚自己的情绪…
贺淮翻了个身,就离明慈更近了些,耳畔和鼻侧纷纷传来灼热的呼吸。
他想着想着,就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来,去碰明慈裸露在被子外面的,纯净无暇的脸侧。
如果,
如果我们的距离还能再更近一些的话…
贺淮细细的屏住呼吸,鬼使神差的挪动到明慈的周围,二人之间将将只剩了半拳的距离。
明慈睡的挺熟,又因为alpha年轻,身体素质极好,原本冰冷的被子都给他睡的暖乎乎的。贺淮犹豫了一下,把冰凉的手指轻轻的搭在了明慈的肩窝。
见明慈仍然呼吸均匀的睡着,对自己的唐突行为没什么反应,贺淮的眼睛很迅速的眨了一下,心一横,又把整个手臂都放到了明慈肩上。
贺淮本来就瘦,全身的体重只靠骨架子撑着,就算是把整个身体全部压到明慈身上,也没什么重量。更何况他只小心翼翼的入了明慈的半个怀抱。
感受到明慈身上灼热的温度,贺淮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只是比较迟钝,但并不是傻。那个雨夜之后,明慈对自己态度发生的明显变化,就算是没有经过那场激烈的情事也十分明显的让贺淮察觉到了不对劲。
贺淮眷恋于明慈的怀抱,对他莫名软和下来的态度更是逼着自己去愈发靠近。
就算是明慈对自己的可怜,就算是二人因为巨大的隔阂终究要分开…
贺淮深吸了一口气,鼻尖满满萦绕着的都是海盐焦糖的香气。
他一定会抓住一切可能,抓住明慈的怜惜,抓住他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