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我出来,利丝快步走来。关于我怀里人的疑惑还没问出,在走近看到我手背见血的牙印,字句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谁干的!”抬手就往暗剑上摸。
我看了她一眼,瞥到了她袖口的血渍,不多,看样子是有意避开的。
我还是先回答了她:“教训了。”迟早的。
话锋一转,我没打算放过她,“动手了?”
“……嗯。”
“处理好了?”
“嗯。”
我上下扫视了两人,与来时没什么不同,没有再追问下去。
上了车,终于能将手中的女人放下,我嫌弃的收回手。回去一定要摁着她先洗个澡。
利丝这时才提出开始的疑惑:“这个人是谁?”
谁吗?我也不知道。
思考了下,我回答:“雇工。”
显然,她的疑惑更大了。
“这种地方费这么大功夫带一个雇工回去做什么?殿里的人不够你用吗?”
“她当然有她的用处。”
她不满地皱了皱眉,没有再开口。
几经辗转,我们才回到帝都。
已经是黄昏,但帝都的繁华不减分毫。
我吩咐人买了身衣裳给那个女人换上,在店中停留买了些东西才回去。
到了宫中,才感到一身疲惫。但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拖着晕倒的女人去客用的浴间洗澡。
我卸去外出的衣物,整个人泡入浴池中,疲倦才得到了一丝缓解。
我靠在浴池边,享受着身后侍女精湛的按摩,把带回来的麻烦抛在脑后。
没一会儿,我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出去,顺带叫人传医官去给那人看看。
金色发丝和花瓣一同漂浮在水面上,我静默地注视着。拨动池水,娇红的花瓣随着荡漾的水波起伏。金丝绵延,如同一张密网,网罗住周遭是花。
浸没在温热的池水中,只觉得被一片温暖包围。湿热的水汽扑在脸上,浸出一片红润。
下一秒,我整个人沉入水中,两手扑腾,击得水花直指天花板。
我闭着气,下意识闭上眼,又试图睁开眼,只感觉水下似乎用一股沉重的力量迫使我睁不开眼。
我迅速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水,整个过程发生极为短暂,不过两眨眼。
我在试图学会游泳,很显然,失败。
水恰好没到我腰线,我很自然的把失败原因归结于浴池的水太浅。
这时,一道清脆的叩门声响起,侍女的声音传进来:“殿下,她醒了。”
我抬脚踏出浴池,披上睡衣,扬声回她:“门外候着。”浴室门外还有一个休息间。
走进去,侍女已经抱着毛巾等着了,房间中间站着中伤刚醒的女人。
我没有走下,站在浴池的门口打量着她。洗浴过了,她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脑袋上的荆棘丛被好好打理成像样的乌黑头发,污渍、血渍也被冲洗,露出干净的铜色皮肤。长期没有修剪过而导致过长的头发垂下,挡着了她的眼睛。尽管如此,我还是能看出她看到我的惊讶。
闻着空气中清新的味道,我满意得暗暗点头。返程时车上的气味比一堆宿醉男人聚在一起的狭小酒馆还要糟,路上我无数次忍下把她扔到外面去的冲动。因为这个,我晚上浴池中的花瓣都多撒了近一倍。
认识一个人应该是先从名字开始吧。
“名字。”
“……没有……”,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有些疑惑但也没有纠结。
“年龄。”
“如今……是……几年”
“LE19。”
“……15岁。”
“性别。”
“……”爱诺没回答,抬头看了我一眼,大概在确认我是不是瞎子。虽然疑惑,但还是回答了,“女。”
我绞尽脑汁回忆着《雇佣三百问》中的内容,接着抛出了几个问题:
“下午茶你只准备了三个座位,却来了四位个小姐,你会怎么办?”
“……砍一个。”
很有攻击性。
“你好不容易完成了一项任务,却被同事抢了功劳,你怎么做?”
“……砍。”
能辨别是非。
“你的雇主压榨你,拖欠你工钱,还总是提出过分要求?”
“砍。”
有反抗精神。
……
“砍。”
……
“砍”
……
简短有力。
她的家也许在拼夕夕吧某个母亲告诉我,很多人在那都会喜欢砍一刀。
看着她瘦小的身躯,我进入了正题。
“你是我从那里带出来的,你清楚吗,爱诺?”
“是的、”她停顿了很久,似乎做了很久的斗争才能够从牙缝中挤出,“……主、人……”
听到这个称呼,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不,不用这么叫我。”
“那叫什么?”
我思索一下,回答:“老板。”
这样显得我好像拿下了帝国一条街,牛哄哄的。
“因为我给你花了不少钱,所以你得还我。”
“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出宫做工还钱;第二,你留下来替我做事,就是安全度不稳定。”
她猛地抬起头盯着我,好像我在讲洛基抠脚吃饭、上厕所不洗手一样,怔怔地问:“……为什么?”
我奇怪:“什么为什么?你欠钱还想不还?”
她呢喃着重复那个字:“……欠……”
又鄙夷地说出惊人的话:“我不是已经是你的人了吗?”
“你在胡说什么!”
“也是,我连人都算不得。”
我重重叹了口气,“你是人。我是赎买了你,但我不需要你属于我,你还是你,你还有选择。”
“我给你两个选择是我目前只想到这两种合适的方法,但你还可以给自己第三个、第
四个选择。”
“现在,你的选择呢?”
她又低低地埋下头,很久才再次抬起头。这一次,我看清了她的眼睛,是草原的颜色。
她开口:“如果我选第一种呢?”
室内陷入短暂的静默。
她绿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期待着我撕下伪善的面具,露出内里的恶心和不堪。她都能想象到下一秒我暴怒指着她的鼻子骂的丑恶嘴脸。
但是并没有 。
讲实话,这确实是我的意料外的。
但这是她的选择。
在她挑衅的目光中,我点头答应了。
既然不会是我殿里的人,我立马开始赶人了:“今晚出不去,明早离开吧。”本着不吃亏的原则又赶紧补充:“今晚的医药费也会算进去的,关于你的债务我会找人每月固定联系你的。”
这次轮到她惊住了,她大概也没想到我会这么爽快但又抠门吧。
我没有给她的惊讶预留时间,很快就有人带着她离开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