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后,我躺在床上,半晌合不上眼。
现在人是安顿好了,可是之后呢?她要怎么完成任务?怎么保护我、活下去?她如今的能力足够自保,但也只够自保。她在台上确实矫健勇猛,因为她的面前是致命的野兽,不站下去,只有死。在那种情况下,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那之后呢?我可不打算每一次遇险都靠别人一命换一命。
她得先学会拿剑,这个年纪学是不早了,也不算太晚。我看到过,她出手够狠,也够精确,只是基础差了些。
可是要谁来教呢?恩利尔吗?
我立马否定掉了。
他根本不会收学生,哪怕是当年天赋极高的已经很杰出的骑士团成员想拜他为师,他一句“我无心授剑,只想继续精进我的剑术”就转身离开了。我能和他练剑也只是当时王后大人顺便挟恩图报的结果,而且过程也很不顺利。
还有谁呢?……
果然,人每得到一部分,相应的,也会失去一部分。
比如,此刻我的睡眠。
直到已经意识到已经很晚了,我才把脑子里的问题晃干净进入睡眠。
但很显然,无意义的熬夜只会让你的睡眠质量和时间同时下降,导致我第二天上午还是一副恹恹的模样。
前两日别国的使者刚来,今天就有数不尽的珍珠玉宝送来。
我支着脑袋、耷拉着眼皮看着他们抬着一箱一箱亮得晃眼的玩意儿送进来,什么珍珠啊、玻璃啊、玛瑙啊……见惯了的东西有什么意思。
为首的侍从拿着礼品单准备宣读,我赶紧出声打断:“东西我都看过了,找个房间放着吧。”我指了个侍女带他们去。
又叫住了为首的侍从:“给管家带个话,事情办完了就快点把我的人送回来,别让我过去要。”
潜台词:别逼我闹事。
他显然听懂了我的潜台词,忙不迭地点头,在我赶人前就先告退了。
我向后一仰,陷在一片柔软之中,温暖包裹着我,只觉得一切都引导着我走入梦乡。
渐渐的,渐渐的……
突然,一阵大力的开门声打碎了我的睡意,我的眼皮惊跳,恶狠狠地瞪向那个已经大大咧咧地靠坐在软椅上的罪魁祸首——
“利丝!”
我抄起身后的靠枕就扔过去,“进来之前说一声!讲了多少次了!”
她反手接过,然后,垫在了自己的背后。满不在乎地回道:
“干嘛?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这么见外?”
我颇为无语地盯着她的动作,扶了扶额角,知道和她讲再多也没用。发泄了被吵醒的火气,我又躺了回去,也不忘堵回去:“你十一二岁的事也好意思拿出来说,回回都是这,没个新鲜。”
感觉到身后因为缺少一块而变得空陷,我又转头看向她,伸出手。
她看到了,头偏过去了。
?
“咳咳——”
没反应。
“咳、咳。”
还在装。
“咳、咳咳咳咳咳……”被口水呛到真的咳起来了。
“好好好,还你还你,别真把自己咳死了。”她站起来把靠枕塞了回来,顺带帮我顺了顺气。
她给我递了杯水,看我没再咳了就要离开,“行了行了,不在你这呆了,我练剑去了。”
我翻个白眼,弄得我多想留她一样巴不得她赶紧走……等等!练剑!
我连忙撤回我翻一半的白眼,叫住她:“你回来!”
她转头看我,用眼神询问。
“你前些日子不总是嚷着没人可以陪练吗?我这有个不错的人选,你要吗?”
她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谁?”
我勾唇笑笑,冲她招手。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没能抗住陪练的诱惑,抬脚从门口移了过来。
“她啊,是个好苗子,不仅身手也好,击退一只猛虎都不在话下,只凭一把小小的叉子就能全身而退,还能吃苦、不吭声,即使身手重伤,面色惨白,在长时间没有进食的情况下都能一声不吭,甚至姿势都没有改变分毫。更关键的是她才十五六岁,在这样的年纪有这样的能力和魄力,这可是我精心挑出的人才啊……”
我越往后说一句,她的眼睛就要亮一分。
说到后面她就差直接点头答应了。
但理智还是将她的头提起,靠她仅剩的对我为人的了解的理性,她质问:“你会有这么好心?”
“什么话!还不是你?天天在我耳朵边念,烦都烦死了。”
“哪这么多事,就一句话,要不要?”
她眼中的怀疑已经被对陪练的狂热所替代,点头连应。
“那人在哪!现在能不能打!”
思忖着她还得养伤,我摇摇头:“还要几天才行,她在养伤。”
“不过你可以先去培养一下感情。”
话刚落,她就拉着个侍女给她带路去,只恨不得她立马原地康复。
这下两个问题都解决了,浑身轻松,连缺觉的郁闷都被清空。
我看着面前被利丝扫荡一空的点心盘也不恼,甚至心情颇好地又为自己加了个小蛋糕。
哎呀,要是被拆穿了可怎么办啊,不想了不想了,思考伤眠啊。
里薇之前告诉我的东方古书中那句话怎么说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吃完蛋糕,我安心地享受柔软的梦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