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人

    “不过……我觉得世子殿下有些利用价值,”他摩挲着下巴,“所以我改了主意。”

    “你……你要什么?”唐太白紧张地问。

    “世子殿下带我回中原去,如何?”他用剑挑起唐太白的下颚,声音轻柔,“西域大败,我可没地方去了,倒不如殿下收了我。”

    “这……”唐太白犹豫了。

    不出所料的话这就是个战乱逃走的西域人,也不知什么身份妄自带人回长安也许会带来杀身之祸给贤王府遭殃。

    “怎么?殿下觉得此举不妥?”

    “不是……”

    “殿下别忘了,你身上可是有剧毒。”

    唐太白闻言面色一顿,避开头咬着下唇。

    “既然殿下不想,那我只能……”他摆出一幅可惜的模样俯视着唐太白,眸子里露出了杀戮的兴奋,“杀了你。”

    一柄剑带着寒光追了进来挑开唐太白脖子上的威胁,湿润的雨的气息飘进鼻中围绕着,耳边是卫言平静的声音。

    “殿下。”卫言把人护在身后。

    随着一声嗤笑两道剑挥舞纠缠。

    “你是何人胆敢行刺?”剑在卫言手中快速旋转扫过他的面门直刺过去。

    “自然是要杀你的人。”他的剑往下竖挽起剑花挡下了攻势,向前一挑回身转着的剑芒冲起挥出凛冽的剑风。

    两把剑在空中相遇,金属的碰撞声清脆而响亮打得不可开交。

    “哗啦”的声音伴随着唐太白摔在了地上扶着桌角整个身体因为疼痛而轻微颤抖,霎时脸色苍白呼吸间带着血沫呕了出来,他的额头和脸颊上布满了冷汗,汗水沿着鬓角和下巴滴落。

    “殿下。”卫言慌乱之下错了几招,肩头被猛地刺入了剑端疼得他闷哼一声回过神甩着剑拦腰斩去。

    “毒发作了啊。”低沉的声音逼近,打得卫言措手不及。

    毒瞬间席卷全身让呼吸变得急促而不规律,每次呼吸都伴随着轻微的呻吟或喘息,他的嘴唇紧咬,牙齿几乎要咬破嘴唇。

    “卫言……”最后只能哼哼唧唧地咬字。

    渐渐地卫言落于下风。

    这人眉宇间的杀气一凛挽着剑花退开,“今夜放了你。”

    捂着伤口追了过去却发现人早已不在,肩头的穴顺着流到卫言手里的剑滴落在地上,他回眸看了一眼唐太白,急匆匆地赶去大夫的军营。

    大夫夜里背着药箱被拖拉着来到营帐里就看到了蜷缩着的唐太白躺在地上,于是赶忙扶着放在床榻里拿出针来。

    对于这西域的毒大夫也只能起到暂且缓解的作用,用针后差不多开一剂药方凑合。

    这夜唐太白睡得不安稳。

    第二日不爽地起了个早缠着卫言他们到镇上去,累了就坐在糖水摊上。

    “西域的王子?战乱之下怕是跑了。”粗布麻衣的中年人端着茶水直摇头。

    “我看未必,说不定就在咱们镇上,这人是死是活谁知道啊。”年近六十的老人不怎么利索地甩着手。

    “西域真他娘的畜生,若叫我碰见这什么若羌王子,我杀了他。”隔壁卖肉的屠夫呸了一口唾沫在地上。

    “害,你傻啊,西域的人上交朝廷,说不准还有银子拿。”

    “不过听闻这王子长得跟个妖精似的,会不会吸人阳气啊你说说。”

    “……”

    翘起腿坐在摊位上的唐太白看着有些落了灰的糖水叹气,单手撑着下巴陷入沉思,不过听到西域的若羌王子他也勾起了疑惑。

    昨晚那人会不会就是若羌槐王子?

    这想法被扼杀在心里。

    现下西域军队大败,若羌王子人人喊打,怎么会轻易地出现在这个镇子上,还什么妖精呢,这些粗俗之人。

    “世子殿下可还有什么吩咐?”糖水摊贩用抹布擦着手上的水陪笑着哈腰。

    “本世子有事自会叫你,忙去吧。”唐太白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诶好,您歇着。”

    路过的车牛掀起一片灰,呛得唐太白头晕,把茶水碗用力一摔站起身指着路过的壮汉大吼,“离本世子远一些,想让本世子吃你这灰吗!”

    镇上的人都认得世子,所幸见了这场景也只是停下手里茶看了几眼就当做没看见。

    壮汉放下推着的木把子拿起肩上的粗布胡乱的擦汗,冷着脸走到他面前,“你刚才说什么?”

    “本世子说,你滚开!”唐太白抓起衣裳一拉甩开,豪横地拍着桌子又指了指那头牛,指尖转向那陈木车,“怎么,你个贱民还敢不听本世子的?”

    “我偏在这道上,为何要滚开!”壮汉攥紧拳紧瞪着言凝视他。

    糖水摊贩着急忙慌插到两人中间,顺着眉悄声在唐太白耳边,“世子殿下,这是隔壁村的傻子,没媳妇还打人,脑子不好使,别与他争了啊。”

    “起开。”唐太白手搭了把摊贩的肩往边上一推拨开,“本世子就是要与他吵了,一个贱民敢这样跟本世子说话。”

    “你说谁!”壮汉眼里的戾气蓄势待发。

    “贱民还敢瞪本世子!”唐太白正好想着昨晚之事没处撒气,嚣张不已就口无遮拦。

    “世子殿下。”摊贩好说好劝,“坐着喝口水,别计较了。”

    “你还敢拦本世子!”唐太白甩开他的手。

    欲开口时壮汉拎着世子的衣襟,在他呆愣的注视下抡起拳打在了唐太白的脸上,一滴血从鼻中滴落在了绸衣上。

    四周的人不敢置信地张大着嘴看着嚣张跋扈的世子被拎起来打。

    “你敢打本世子!”唐太白疼得龇牙咧嘴,手里一摸脸上染了血,气愤不已地挣扎。

    壮汉把人丢在桌子边跟着摔了凳子,他抬起拳头就是砸,本还嚣张的唐太白慌了,大叫着踹这个他,眼底地不屑瞬间升涌着恐惧。

    “哎呀别打了。”卖肉的屠夫围上来去拦。

    像听不见似的拽起来唐太白又往地上狠狠地摔,这一下把他脑子晃懵了,身上的淤青在汗水地刺激下像是割开了一样。

    在混乱中一道清冷的声音降下,“住手。”

    抬起肿着的眼睛看到戴着斗笠帽的男人抗下壮汉的拳头,侧身横着一踹打翻了这个人,而后拔剑出鞘挽了道剑花。

    本想反击却看到这闪着光的剑,那壮汉爬起来推着车牵着牛灰溜溜离开。

    “世子殿下您没事吧?”

    “诶哟怎么碰上了这傻子啊。”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

    “起来。”玄黑衣裳的男子转身弯下腰伸手把唐太白一拉揽着起身。

    “又是你。”唐太白顿时一惊,有些颤抖地问,“你要杀我?”

    难道为了杀人不择手段吗?

    “看来世子殿下记性好。”他眼底一暗,心里的杀意越发浓郁。

    记性好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凭声音都认出来了。

    “这里不方便说话,世子殿下随我来。”他清冽的眸子一扫,揽着唐太白顺着摸到他的衣襟拽着快步离开。

    被带到一处静谧的拐角,唐太白压不住眼神中的害怕和惊恐,方才不该被抓着来的,卫言可不能及时救他。

    “殿下,一夜之后意下如何?”

    “若我带你回中原,你真的会给我解药?”

    眼前的男人似乎碰见了好笑的事情微微轻咳,手指摁在唐太白的下巴,缓缓滑过他的下颚,“殿下不信我,那就只能等死。”

    “你到底是谁,为何有西域的毒?”唐太白别开眼没底气地问。

    腰上环着一只手把他箍紧在怀里,随着男人撩开些薄纱罩在头上,那异域风情的脸上带着笑意,眸底确实阴冷的凛冽杀意。

    “你是西域人!”唐太白惊得口齿含糊。

    ——不过听闻这王子长得跟个妖精似的,会不会吸人阳气啊你说说。

    “你是若羌王子?”唐太白语气都变得颤抖不稳了。

    令槐寺好看的眉眼一挑,“我们王子在战乱里死了,我不过是逃出来的兵士。”

    两人的气息暧昧的交合着,低沉的声音循循地抚摸着耳垂,身体温热地相贴摩挲出了微妙的旖旎。

    “你……放开我……”唐太白耳垂染上红晕抵着这人的靠近。

    荡漾着的气氛下令槐寺指腹用力地摁在他的下唇向下撬开,咬开瓶塞口对着他的嘴倒了进去,清凉的液体在口中蔓延着微微的甘苦和甜涩。

    “你……这是何物?”唐太白惊觉地皱紧眉头。

    “抑制世子殿□□内的毒素。”令槐寺眸光幽深,笑意分明中渗着疯冷的暗沉。

    “为何不是解药?”他抿了抿唇角,睫羽轻颤。

    “若是殿下说话不算话可如何是好?”眉峰凝起了忧虑看了唐太白的脸一眼。

    好像也说的过去,唐太白承认,若是令槐寺把解药给了他会立马派人抓起来交给父王。

    “令槐寺。”

    “什么?”

    “我的名字,殿下记好了。”他脸上露出狡黠的神情,挑着长长的眉毛眨眼。

    颔首时唐太白又撅了一眼令槐寺,摩挲着下巴,随后伸出了手,见他没明白又指着自己的腰带再抬起手抻开。

    “令牌?”他把银色令牌吊出来晃了晃。

    “还给我。”唐太白点头去抢,趔趄了一下看到那冷漠的目光愣了一下迅速收回手。

    “怎么,不要了?”令槐寺那一贯不动神色的面容上挂着笑,深邃的眸子浸在了冰冷的寒潭中,堂中还有几分不屑之意。

    难以捉摸的家伙脸色都看不出想什么。

    想到此次与卫言等一同来的,莫不是要来寻他,于是唐太白抬了抬下巴走出拐角恰好看到了神色焦急的卫言。

    “殿下!”卫言抹了把脸,脚下不稳地半跪了一下。

    看到唐太白身边戴着帷帽的玄衣男子,他神色略微现出不悦和审度上下扫视着令槐寺,扬手就要掀翻那薄纱。

    在不耐烦的“啧”一声中,令槐寺手放在剑鞘上缓缓握住要拔出来,冷峻深邃的眼睛眯起要杀人的冲动恐惧,压抑着兴奋地微颤低下头。

    “卫言,”唐太白上手拦下,淡漠地盯着他,“我的人,就不要管了。”

    “殿下,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这是何人?”卫言眉宇微皱,心里抱着些许的疑惑。

    唐太白双手环胸神色飞舞着理直气壮,“方才本世子被人打了是他出手救了我。”

    冷静下来看唐太白,果然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肿得很高。

    “殿下,何人胆敢打您?”卫言周身都冷了下来。

    “本世子心胸宽广,且放他一马。”唐太白倒是不在意地回答,转念一想他搓了搓脸咧着牙,“玉佩找到了吗?”

    沉默一阵后他垂下了头。

    唐太白也没指望能这么容易,就知道没找着人,那小孩也不知跑哪里去了,玉佩是他母妃在山里的庙去拜了,自然丢不得。

    “找到了再见我。”唐太白推开他向前一撞,神色添了烦躁,“今日之事,不要与父王说,一个侍卫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明白吗?”

    “是。”本就肩头有伤,被世子一撞就渗出了血,但他也只是眉头染上痛意没说什么。

    离开了卫言的视线内唐太白可就没那么硬气了,收敛起了不讲理的霸道少爷样。

    就是他这幅欺软怕硬的人让令槐寺觉得简直是蠢得可笑了,果然迂腐的纨绔都是蛮横不讲理的,就像在糖水摊时这个废物瞧不起百姓自以为身份多么高尚,被打了又只能求饶。

    “令……呃令槐寺?咳,你就不必随我回军营了吧,毕竟我只是答应你带回中原,那时我们分道扬镳……”唐太白左右张望着晃头,看眼色地眼神翻着向上仰视令槐寺。

    “好啊。”他笑意不达眼底地摸出令牌贴着世子的腰肢系了上去,“世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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