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回府无疑是好消息,但随着高兴而来的就是担忧,令槐寺毕竟也是西域人,怎么说父王也不会放了他,再者唐太白需要他续命。
在书房前徘徊已久被抱着折子的卫言看见了,倒也没过问进了房内,不过半柱香就出来,揽了唐太白一眼。
“殿下,王爷叫您进去。”卫言。
“嗯,没你事了,忙去吧。”唐太白眼中一闪而过紧张和惆怅。
急慌着几步唐太白陡峭了一下踉跄地站好走入书房转身带上门。
“见过父王。”唐太白提着衣裳甩开在地上跪着。
“思之啊,瘦了。”唐言飞搁了毛笔微微晃着头打量着跪在面前的儿子思绪宛转。
“儿臣过得不错,可没瘦。”唐太白嘴角隐隐地扬起浅笑,“您征战沙场,您瘦了。”
“哈哈哈……”唐言飞仰着下巴大笑着露出慈祥的脸来,“卫言与我说,你母妃做主替你纳妾了?”
“是,母妃找到了好人家的闺秀之女,儿臣心里欢喜。”唐太白撑着地端庄地起身踏着思念的步子,抬起手搭在了唐言飞肩上一滑坐在他身边,“父王为何不与儿臣来信?”
“思之在怪父王了。”唐言飞笑意更深。
看着唐言飞题字“卧薪尝胆”,唐太白伸手摁在宣纸上,“父王这字是何意?”
那股不安终于被挑开刺破漏了出来隐隐溢出来。
“思之,你在边疆带回了一个侍卫?”唐言飞脸上的笑褪开,正经地扯下肩上的手,“你可知他是何人你将他带回中原?”
“西……西域人啊。”唐太白身子一缩盖下头眼眸上顶着瞧着唐言飞肃冷的神情,紧了紧肩骨。
“你为何要带他回中原,到底是给你灌了迷魂汤?”唐言飞没好气地问。
“我是……见他无依无靠……实在可怜。”唐太白眼神飘忽着心虚,声音越来越没底气。
“可怜?”唐言飞眼底满是讥笑,一堂冷穆翻涌着染到眉宇,“边疆亡命百姓难道不可怜?思之,你闹也要有分寸,他是西域人你是个中原人,你还是我贤王之子,你是中原远近闻名的世子啊。”
“父王,他没害人……”唐太白忍不住有些发抖。
“你为了一个西域人,不与为父说实话,思之啊,你是中原的世子啊。”唐言飞语重心长地叹着气。
“父王,他不过是战乱里活下来的西域人罢了。”唐太白始终没有说实话,嘴里全是可怜的同情之心。
“你知晓他的身份吗?”唐言飞沉了一口气抿巴着唇问。
“儿臣不知。”唐太白愣了愣,摸了摸臂弯摇着头。
“思之,你在害贤王府啊。”唐言飞抹了一把脸撑着下颚。
事已至此,唐言飞只能将令槐寺杀人灭口,这样就无人再知晓贤王府的侍卫曾有一个是西域人,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但这人若是那是死是活也不知的失踪的若羌王子,那是天大的罪,死不足惜。
唐太白平日不能对敌人动恻隐之心,看来西域人手中有他的把柄才能稳捏着堂堂中原世子。
“他对你做了什么?”唐言飞的眼底划过杀戾,撑着下颚的手微微用力攥紧。
“不是他做了什么,是我要带他回府的。”唐太白依然不肯说。
要是知晓了令槐寺下毒威胁他,还处处玩弄着他,唐言飞真的会没了耐性提刀杀了令槐寺。
“这是什么?”唐言飞眼眸瞪大瞳孔一缩迸出愤怒的目光压在唐太白脖颈上的青紫痕迹上。
唐太白心里一抽咬紧下唇无措地摸索着脖子将衣领努力地往上拉,脸上的惊慌和害怕衬得他可怜无助。
“那个西域人?”唐言飞拍桌起身大吼道。
“父王,不是他。”唐太白拽住唐言飞的衣袖,眼底蓄着的恐惧却不见退散。
“思之,若你不说实话,本王今日便砍了他的头喂狗。”唐言飞转手抽出剑跨过矮桌甩开唐太白的手。
“父王,您别……”唐太白打了个趔趄仓皇地跑过来拦在门口,“您多想了,这是……我叫人弄的。”
“思之!那他若是西域的王子怎么办!”
“那便护他一辈子!”
这话只是为了骗唐言飞才慌忙地说出口,他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命,若真是若羌王子又有何法?难道要唐太白毒发身亡而死吗?
“思之你真是神志不清了,简直不可理喻!”唐言飞拨开他拉开门一望起头发怔了。
令槐寺提着剑站在书房前,面色冷静地盯着满脸怒气未消的唐言飞和慌张扶头冠时看到他霎时脸苍白的唐太白。
“本王杀了你。”征战多年的贤王气得脸红脖子粗,扭剑一跃上前直刺向令槐寺面门。
“贤王不愧是大将军。”令槐寺在侧边一躲闪开,平静地开口,“我们谈谈,如何?”
“西域人不得好死,本王见了就杀,还要与你如何谈?”唐言飞转剑从下向上撩起横扫而去。
“若是我用世子殿下的命与你谈?”令槐寺指腹一顶剑出鞘,迅速拔出弯着臂旋了一圈握在手里一刺挑开唐言飞的剑尖,“贤王意下如何?”
“什么?”唐言飞抬手将剑身旋转竖斩向令槐寺,眼里掩盖不住的浓郁的寒杀气息。
“不久前我喂了一颗致命的毒药给世子殿下,想必也该发作了。”令槐寺胸有成竹地展开一抹笑,架剑横在头顶阻挡攻势。
伴随着一阵咳嗽声唐太白腹中发痛,如同被利剑穿过吐出一口血在衣襟上淌着,他的面色苍白无力双唇颤抖着发紫,呼吸中带着血沫滴落在身上、地上,扶着门的手顺着滑下来他跪在地上疼痛难忍地逼出了眼泪。
寻思着喂的什么药,令槐寺还真是狠,也不与他说。
“你还真是卑鄙无耻!”唐言飞后退一步利落地收剑。
“这毒只有我才有解药,西域人精毒,早该防着我的。”令槐寺剑一划拉挥斩向后,侧站着挑了挑眉。
“你!”唐言飞气得眼红,但耳边围绕着唐太白的咳声,只能松了松手黑着脸,“解药。”
“解药我自然会给,贤王不妨先与我谈谈?”令槐寺从袖中拿出一包纸笑着,“如何?”
“随我进书房。”唐言飞不得不妥协。
令槐寺蹲下身把人拽到怀里扶着,温热的呼吸喷在唐太白的耳边,“为了此事不得已下毒,别生气。”颤抖着的手被令槐寺塞了一包粗糙的纸,唐太白怀疑错听了才会听到这人让他别生气,不过他也不犹豫,慌乱地撕开纸把要倒入口中。
“你为何不与我说。”唐太白低声。
见两人缠缠绵绵,唐言飞大喊一声找来卫言,“将世子带回房。”
“王爷,这是?”卫言指着令槐寺很是不解。
“把世子带回房。”唐言飞面无表情地再说了一遍。
搀扶着唐太白的卫言努了一眼令槐寺,回身带着世子离开,垂着唇嘀咕着什么。
“贤王应当认得我。”令槐寺咧着一边的嘴角出声道。
“若是不错,你就是若羌王子吧。”唐言飞冷哼一声背着他。
“是,我就是那不知是死是活的若羌王子。”他顺着点点头,眼底带笑,“贤王就不好奇我会与您谈什么?”
“无非是王位之事。”贤王眼里蓄满不屑和轻视。
“此言差矣,就算没有您我也有本事拿到西域王之位。”令槐寺笑出了声否认,“贤王也知晓,我是西域人,在中原活着本就是难事,齐家盯上了我,说不定中原朝廷也会盯上我,所以……”
“不过是要本王助你。”唐言飞背着手转回身面对着他笑吟吟的脸,“本王为何答应你?让你活着就算是大发慈悲了。”
“您也不想世子殿下被毒害吧,齐家的人潜在贤王府一年有余,途中在世子殿下香薰中下毒,连这您也不在意?”令槐寺眯着眼观察着他一丝一点的神情和动作。
“哦?”唐言飞镇定地凝着眼,“齐家我自会解决,那若羌王子有何本事让本王帮你?”
“再与西域耗着中原兵力也不足吧,若是我登上西域王之位,中原与西域不再开战,何乐而不为?”令槐寺拿出护卫军令牌,“护卫军令牌,想必贤王了解过。”
在看到令牌时贤王有几分震惊和意外,只不过眉梢一掀掩饰下去。
“您也不疑惑,为何世子殿下如此护我?因为在他到边疆的那日,初遇时我便下了毒,这才在中原安然无事。”
“西域王的王储,手段跟他别无差别。”唐言飞冷嗤着。
“国与家,贤王不如做出选择?”
“本王平日最厌恶威胁。”
“是吗?”
拿到了西域的护卫军令牌必定会登上王位,令槐寺要的不过是在中原掩护他的人。
料定了贤王会杀他,给唐太白下毒以此作威胁,还真是好胆魄。
唐言飞语气冷淡地甩了一符令牌,“侍卫令牌,除卫言与你,无人再有。”
“多谢贤王。”
“思之与六皇子有接触?”
“六皇子发觉了我的身份,且是我与他联手,却对我所做什么不知情。”
没想到还搭上了中原的皇室,看来这令槐寺确实有点本事,还是个心狠手辣的聪明人。
挂着令牌缓缓出来就与卫言撞了目光。
“侍卫令牌……你与王爷说了什么?”卫言一惊,质问道。
“卫侍卫,管好自己。”令槐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冷冽的眼眸擦过,带着一身寒意在卫言的注视下渐行渐远。
换下衣裳唐太白腹身还密密麻麻地发疼,他侧卧在榻上困着。
门漏开一道光打在身上。
“侍卫令牌?”唐太白突然激动起来,“我爹给的?”
“是。”令槐寺上前在床榻边弯下腰支出一只手捧起他的脸,“你方才说,护着我一辈子?”
“骗我爹呢。”唐太白脸瞬间染上红晕,避开令槐寺直勾勾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