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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花”楼一观

    董书安穿了白锦褐边夹絮蚕丝的宽袖叠领直裾,外面系了红披风。

    三人前前后后进了楼里,不用迈进来,那酒味就满街窜了,进了楼里就更不得了了。

    里面吵吵嚷嚷的,进门就看见桌桌酒菜,还有满脸通红,摇头晃脑,时坐时站,掐腰举杯,喝得酩酊大醉的汉子。也有女子在这里,有很多是公子哥儿从外头找来的。

    董书安见一楼太吵闹,就去往二楼,不想二楼也一样糟心,便想去往三楼转转。

    几人刚上了几节台阶就被店里小二拦下了,“各位……上边……”。

    见店小二欲言又止,蘋儿忽地发话:“上边怎么了?店家不叫人去?”,口气不像以前随和。

    “不不不”,店小二见人生气,忙解释道:“店家不是不叫去,只是今日何大将军家的小公子赏脸来了,何小公子一向不喜欢生人在他身边转……我是怕几位姑娘家……受委屈……被赶下来。”

    “赶人下来!”,蘋儿满脸不满,抱臂转脸向董书安,一脸怨愤,“好大的威风哦~”

    几人站定的台阶离三楼不远,她们稍抬抬头就能看见楼上靠木头围栏的几个年轻人,都正玩的欢快。

    长青怕蘋儿声大,连忙想她做噤声的动作。

    董书安才向店小二道:“多谢提醒,我们转转就回来,不必担心。”

    店小二也不好再说什么,忙让道。

    几人上了三楼。

    看来这三楼也不必下面清净多少。

    这里许多桌子上的人也个个大醉,只不过,大概都是些公子哥儿,小官爷儿,不少人都是拥美人入怀。

    董书安本来不想多看,没想到一眼扫过去,她竟见到三楼西南角上围着一群绸缎锦衣的家伙,正在对对子。

    董书安十分好奇,不过大多是想看看他们的好戏。

    ……

    刚稍一靠近这桌,细数一下竟挤着五六男子。

    其中一位长得教俊俏的小公子扯嗓笑叫着:“各位听清了吧,快品评品评!”

    另一位蓝衣公子又说:“我们出的是‘红烛照金盘,光辉满地,内有山珍海味’”

    再一位白衣公子又说:“咱们何公子对的是‘清酒漫玉盏,沁香弥园,再有珍馐美馔”

    那位蓝衣公子又说:“黄公子对的是……‘琼楼衔玉宇,华灯照夜,外有火树银花’,那么,我先来评!”

    “这‘清酒漫玉盏’的五字对的好,再有,这个‘弥’字对的也是极好,大家说是不是啊?”

    桌角几人:“是!”“对!”

    白衣公子开口:“黄公子在下要得罪了,见谅!”,此人边说还稍稍点头,看似像在咂摸字句,实际就是故意拿腔拿调罢了,“黄公子对的也不错,只是我认为这‘衔’字不好,‘照’跟‘漫’那都从前边‘红烛’‘清酒’看出来写出来的,您的‘衔’字似乎让‘玉宇’发出让‘琼楼’承受也可以,这……不甚精妙吧。”

    桌上几人听到这里又开始发出磨耳朵的狂笑,时不时相视,再时不时看一眼那黄公子,继续笑下去。然后拍拍桌子,拍拍大腿,端酒一饮而尽。

    黄公子缓缓起身拱手道:“是在下学才不精,又不如小何公子了。”

    董书安只是一瞟,就见着位黄公子已经满脸通红,并不是羞愤,而是过量饮酒惹的。

    “这不是欺负人么!”蘋儿叉腰又开始气愤,“看他们对那个小何公子的奉承劲儿!”

    长青道:“在京都嘛,常有,常见。”

    ……

    “俺咱们规矩,输了喝酒,来!”一人在其中吆喝道。

    那些人都倒满了酒,等着再灌那黄公子。

    蘋儿和长青一个没注意,董书安就走到那桌前面了。

    “吆!哪来的美女子,你们谁牵来的?”其中一人双眼迷离尽是醉态。

    几人互相看了看,没人认下。

    董书安也不理他们,只是自顾自说:“我与各位意见不同啊,‘漫’字确实好,这个我同意,但是题尾不是‘内’么,怎么小何公子对了个‘再’?这是什么说法?‘内’‘外’相对,不管小何公子首句对得好与不好,都不太精妙吧。”

    董书安也是从小的执拗性子犯了,非得上去理论理论。

    “哪来的贱妇!”

    “我看你是找打!”

    长青刚想上前,就被打断。

    “各位别动怒,这姑娘是我带来的,见我挫败,为此狂言,请各位不要伤了这姑娘。”黄公子忙护到董书安身前。

    那位白衣公子见何公子没了笑意,只想赶紧戏弄她一番,好让何公子开心。

    那人向前一步,伸手要扯董书安,董书安忙一闪开。

    黄公子急道:“这是家母身边贴身侍女,还要照顾我母亲,请各位不要为难她。”

    这桌嗓门极大,极吵,引得周围的人都往这里瞧。

    “多谢你了,你快走吧。”黄公子向董书安道谢,同时也不想让她多待了,毕竟只他一人,也拗不过这桌人。

    闻此,长青赶忙扯住董书安就往楼下去。

    到二楼不够,在去一楼,再出酒楼。

    “也不用跑这么远吧”,董书安见长青还是放心不下的样子。

    长青:“家里带来的壮丁都不在这里,真与他们打斗起来,我们可真招架不住,这里只有几位公子,那楼下就有他们的随从。”

    “是啊,不然脑袋要开花!”蘋儿也要附和。

    董书安无话说了。

    ……

    几人又在街上瞎逛,从街头到街尾,在到街头,已经很晚了,天上又飘起雪花,几人想起步回归园坊。

    董书安向那走去,突然一只臂膀挡住了去路。

    “刚才多谢女公子了,在下黄龄元,以后若有难处,可来齐厚街黄府找我”,此人将纸条递到董书安手中,“在下有事,先走了。”

    黄龄元走后董书安打开纸条。

    “齐厚街黄府——黄龄元。”

    董书安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蘋儿拿手肘碰碰董书安,“写了什么?”

    董书安展开纸条给两人看,道:“哈哈,我笑他厚道。”

    蘋儿和长青也笑。

    一般这种“有困难来找我!”的话都是客气话罢了,嘴上说说就好了,别人要是转身就忘了自己的姓名和府宅那就最好了,怎么还有给人递纸墨的!

    ……

    三人回到归园客栈,董书安找到了秋雨,见她们两个已经把马车上的贵重东西搬到了屋里也就放心了。

    她回到自己房间,见蘋儿已经招呼店里小二把屋里的两张床拼到一起,还在整理床铺。

    晚上三人就这样挤着睡了一觉。

    翌日一早,董书安和长青就下楼找小二结了账。

    蘋儿她们收拾好行李,让小二把马车牵出来,准备继续赶路。

    ……

    外面街上的积雪不化,昨晚又下,又积在冰上,被往来的行人,马车轧结实了。

    雪没见大,也不见停。

    一行人上了车,车夫赶马走了。

    文建帝管制的地域向南走,又来到国庆侯封地。

    一行人一路来到个“巩祝河”。

    此河并不窄,好在寒冬雪大,和上已经结了厚冰。

    董书安掀开布帘,看见外头许多人在河面上走,有了冰过河也方便不少。

    按几个车夫的意思,是要从冰上过河,不用再绕远找桥了。

    董书安叫车上的人全都下车,各自抱着写东西,给马车减重。

    家里来的壮丁把车上极重的木箱搬了下来,又让他们找了绳子拴在木箱上在冰面上拖着走。

    ……

    几人走着,见冰面真是厚实,也慢慢放下心来。

    只是董书安见冰面上来往的人多半是写搬弄货物的商人,几乎不见住户,不过附近荒山野岭,也没有多少人家。

    蘋儿问道:“这些人拉货去哪?”

    董书安一顿道:“大概是拉货到西边去卖,卖给通罗、南夏、前凉这些外族商贩,还有从他们手里买来东西,再卖给我们。”

    “哦。”

    渡河以后两天,几人看路边有家极小的客栈,车上的人都下来歇脚。

    这客栈不像开在城里的,大白天的竟然紧关着门,窗户也只打开几扇而已,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昏暗一片。

    董书安敲了门,好大一会儿才有人来应声。

    进门,里面果然昏暗,董书安点了几桌茶水,还有酒菜,让其他人来吃饭。

    店里一伙计,叫董书安把车里东西都搬进来,说外头不安全。

    董书安就叫人搬了东西到屋里来。

    与蘋儿还有长青找了靠门的一桌坐下,这客栈里没有多少饭食,只能简单吃点。

    见店里伙计又来上菜,董书安叫住那人“今日也没见下雪,风也不大,怎么还是紧关屋门呐?”

    “嗐,我们关上门窗不是为了挡风雪的,我们是防人啊!”,这人年纪已经很大了,客栈人手少,就看见这两个老伙计,大概是来回上菜太忙,额头上冒了点汗珠儿,拿脖子上挂的汗巾沾了沾,“这年头流民太多了,几天吃不上饭的人……进来还不得把我这里拆了。”

    另一个伙计端了茶壶来,“拆了?别吃我肉喝我血就行!”

    两人走远。

    长青道:“遍地都是流民,这年头真是该死了不少人。”

    董书安也道:“都是大官欺小官,豪强欺弱小,大田吞小田。暗里贪的抽税肯定也不少。”

    饭还没吃一半,就听见外面传来期期艾艾的哀怨声,先是轻轻的,远远的,然后慢慢靠近,稍稍变大了,但不知道具体从哪里传来的,只觉得四周都是。

    幽幽怨怨,飘飘散散,好像空中寒气,悄静地渗进窗缝里来。

    董书安反应过来是哪些流民又来了,刚想去门口瞧一瞧,不定站稳,就被店里的一个伙计撞到了一边。

    那伙计肩上扛着个不粗不细的木头柱子,跑到门前,一端往地上一拄,另一端往门后一顶,又用脚踹了踹下端的木柱,直到木柱与地面和木门无法更紧时,发出了“吱吱”的挤压声。

    等那人弄好这里,又去另一位伙计那里帮忙关窗。

    忘完了才向董书安致歉。

    董书安没在意,又去了窗户那边,趴在窗户缝边往外瞧,见到一个个粘黏着枯黄干糙薄人皮的骷髅,双眼凹陷,眼干皮黄,头大身小,弯腰驼背,灰头土脸,身上只围着些粗布,系着些干草当衣线。都需得拄着木头棍子挪步,没有这条木头腿,那就只能原地找找阴宅了。

    只有折磨!

    正看得出神,一只干瘦的手影拍在了窗外,震得窗木上的灰尘扑出,又落下。

    董书安吓得一抖。

    反应过来是有人想到屋里寻吃食。不过人人都难,店里的伙计这样行为,也不一定是冷眼厌弃,只不过是为了维持生计,无奈之举。

    一会儿,又上来一个个巴掌,乱敲门,乱拍窗。

    不断地哀嚎,求叫……

    还有在院里围着马车转的,有几个急人,直接爬进车棚里,乱找一通。

    店里的人也都有默契似的,都默不作声,只等着哪些人都走了。

    ……

    人走以后,伙计有稍开了窗,但门还是不敢放开。

    吃饱喝足,几人又叫人开门,放好东西,又去赶路了。

    ……

    一路南下,七日之后才到长兴侯封地。

    七日之间雪下的小了,也少了。

    马车进了城,董书安赶忙叫蘋儿找来母亲做的紫绸缎子长袍,在车棚里换上了。

    ……

    马车一直驾到长兴侯府门前,董书安远远就瞟见门口乌压压站了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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