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

    刚要敲门,门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位黑衣橘发蓝眼的青年,右耳上的蓝宝石坠子十分显眼。我下意识低头看自己拖着的人,耳坠是一个款式......

    ......我就知道。还有,他的发色瞳色比档案上要清浅鲜艳很多,是灯光问题还是滤镜问题呢?

    耳坠还留着的话至少可以确定中原干部还在“异常”中,为了在完成任务的同时少得罪人,我悄悄把繁世龙泽的姿势调整得稍微不那么狼狈,并整合时间线确定当前故事发展。当然,在此之前情报部那边已经做过背景调查,大概可以说这是一个“正义青年”只身闯荡里世界想要重建和平与秩序,通过法外执法达成理念的故事,现在恐怕还要再加入一些立场对立的虐恋情深。

    刚才在办公区和大厅穿行的时候有注意同事们的谈话。隐约听到人说”一回来就去找了那个叛徒“”风向“”不要妄议“云云。那么,我或许可以这样猜测——出差回来的是中原中也,繁世龙泽先前没跑是要等他,当然大概也有别的理由,然后中原离开找红叶大姐,繁世逃跑。像这种任务时间一般都有明确的日程表,中原不是会无视计划乱跑的人,这样就能和楼下的异能水幕对上,看来也不是简单的卡点——繁世需要保证对方一回来就去找他,不然就没有意义。可能是放出了一些消息,或者像虐文一样——”他在赌,赌他的心。“

    接着是关于其他人。思及森鸥外那句”这一次,大概到尾声了“,我敢肯定他清醒着。这样也好,逻辑能合上——戴着叛徒的信物什么的,简直是明晃晃的政治错误,如果首领知道这是”异常“入侵强加的情节,自然可以包容。

    “晚上好,中原干部,尾崎干部。”一边整理情报,一边露出友好的笑容,目光在两人身上均匀停留,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点无可奈何。

    窗户瘦削,地上铺着厚实的猩红底色曼陀罗纹样地毯,玻璃反射出室内浅金色的灯光。形貌昳丽的女子坐在桌边,轻放莹白透亮的珐琅茶杯。和服袖口捂住嘴,眼睛眯起来笑,线条狭长,眼梢与双眸的颜色鲜妍夺目。

    ”监察官?“笑意只是一瞬,好像是下意识,也似乎只是礼节。袖子放下来,脸上因微笑而上挑的线条平复。

    ”这是怎么了?“大概是突发情况令她不得不省去和新同事打招呼的环节,她的视线向下一扫,示意我解释繁世龙泽怎么在我手上,还有刚才那声巨响怎么回事。

    中原中也没有出去,而是重新把门关上,从头到尾没有说话,神色复杂至极,刻意地回避这边的场景。

    反常,太反常了。我更肯定了之前的猜测。

    ”繁世龙泽用异能跑了,经过电梯的时候撞到我的刀上——首领交代了关于他的事,所以我把他带回这里。请问接下来应该?“我偏了偏头,认真向前辈请教。

    血,滴在了办公室内华贵的地毯上。

    红叶大姐对年纪不大的女孩子会宽容一点......吧?大概?

    “异能?“尾崎红叶一挑眉,”......该问的都问完了,其实已经没有什么要撬出来的情报。特别刑室就在下一层靠里,有空的。”

    她没有对“撞到我的刀上”这种说法提出质疑。

    这时候繁世龙泽的睫毛适时地开始颤动——他快醒了。中原中也侧目又再次偏过头去,右手握上门把却迟迟不转动。尾崎红叶用担忧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看向躺在地上的人时神情转而变得漠然——也夹杂了一种涌动在端庄之下的、狠戾的愤怒。

    ......欺瞒,是一种对上位者的挑衅。

    我蹲下身,与那双挣扎着看向这个世界的金色眼睛平视。

    “你好,繁世......这种情况我就不用敬称了哈,你觉得还好吗?能活吗?”

    他好像有点茫然。

    “刚才那个,是你的异能吧?之前没有告诉我们呀?”

    ”你是......?"声音颤颤巍巍,盛满破碎感。

    不回答我的问题,还问我问题,要是自我介绍的话岂不是被夺走了主导位置?很没气势啊!

    “挺厉害,这家伙。”我小声说——认不出我和先代监察官相似度极高的外貌穿着气质和那根链条,也就是说他以普通人的身份(事实如此,但以“陆景棠”该知道的信息量来看也可能是他伪造了某种异能,不过也差不多)在二十天内(先代监察官去世后调查、葬礼什么的毕竟也要时间)当上干部候补,并完成挖情报、搞事、叛逃、被抓、又跑等一系列操作。在场的人智力水平都不低,能明白我的意思,脸色微变。

    ”那么,我先带他走啦!十分感谢,待会儿见!“我起身,不再在繁世龙泽的视野内遮住中原中也。他们的视线对撞,似乎本该是情深似海的遗憾,此刻却有怀疑扰乱氛围。繁世好像从对方的若有所思中察觉出什么,表情变得冷硬起来,挑衅般扬起嘴角。

    我都不敢想,这一幕在这本同人文里得多虐。

    虐的好啊,反正不虐我,这样一来他能快点崩溃然后离开吧。和涟不同的地方在于,这位居然被称为“那位”的先生破坏力大得多。再加上一些“异常”影响的光环,异能特务科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目前正焦头烂额。

    红叶大姐点头,重新拿起茶杯。首领交给我的事,她自然不多管。

    把繁世龙泽拖出门外,回望时,那一点血迹已经融入地毯多变的花纹,看不见了。

    下楼,眼前出现的是宽敞明亮的大厅。往左是人影交错的办公区,情报部门的成员们在信息中穿行。往右是医务室,消毒水和鲜血的味道混合起来,提神醒脑。玻璃幕墙上嵌着显示屏,大厅中央有层层台阶向下围出一个圆形凹槽,槽底由用于泳池的那一类瓷砖铺成,下水口排列成圈。正中间的台阶改为斜坡,指向后方一扇黑色的门。平地上两边的角落各摆了一盆一人高的绿植,鲜亮的颜色点亮室内的黑白灰,与室外灯火繁华遥相呼应,好像那真的只是车水马龙的都市间一处普通的办公场所。

    “能自己走吗?”我忽地想起来,这个问题挺重要的。好在繁世龙泽讽刺地扯了扯嘴角:“您说呢?”证明我拖他一路不是白费力气。

    带进医务室把他治了治——他身上当然也不只是胸口一处伤。在刑室门口工作的医护人员们非常的懂,没怎么清洗,直接把纱布缠到潮湿的伤口上。拨打后勤部电话让他们送点食腐蝴蝶和一具儿童尸体过来(据我所知,那里真的什么都有),随后通过虹膜识别进到黑色门里——这时医务室那边出了两个人帮忙把他抬进去,我是真的拖不动了。

    门里是另一个世界,空气滞涩而寂静,厚重的墙围出逼仄狭窄的空间,不加掩饰的黑暗血腥几乎化为实体,从每一处幽暗的缝隙里渗出来。

    03号房间空着,两人把他放进去,走了。门关上的声音令人特别安心。我把东西拿上,确认一下衣摆里的致幻剂,将繁世龙泽固定好。单纯的暴力往往对这些穿越者们没有用,因为很可能存在的系统和自命不凡的信念感,又或许这篇同人文的作者将他的忍痛能力拉满了。

    此前我已经做好充分准备,又从监察部搜寻出了一些可用的材料。

    “那么,这位叛徒先生......”

    他的眼睛眯起来,好像笑了,正准备说些什么。

    “哦哦,'从未归顺,何来背叛'是吗?”我不是很想听这种发言,主要是不知道怎么接。

    “你以正义使者自居,是这样吗?”我把纱布撕下来,用表链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极细极浅的划痕。这不是拷问,毕竟也没啥好问的,只是准备工作而已。

    繁世龙泽长发散乱,仪表狼狈,在这间幽暗的房间里眼睛依然亮得违背物理规律。他以一种很有信念感的锐利目光看过来,仿佛试图将我刺穿。

    “嗯……其实没必要搞得这么敌对啦。我的导师就是政府方的人,相关的消息知道一点。”

    “上次你们杜绝了雇佣童工,或许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陷入回忆。这些天里我曾走在街头上,看到西装革履的人步履匆匆,流浪汉坐在灰尘仆仆的角落。在集市的某个转角,我看到自己幼时曾见过的裁缝婆婆。在她以那样独树一帜的方式卷出褶子时,我恍然大悟——这里的确是那个横滨,那个我曾生活过的、其他数以万计普通人依然生活着的横滨。

    多了五栋黑色大楼,多了异能者集团的都市传说,多了租界的名头和世界大战,人们依然挣扎着,在暴力、黑暗、混乱、血腥中生存。乱世与盛世共有着繁华,这是具话题性的精彩之处,也是大众生活的背景色。这个世界在作品以外真实存在。

    ......那些痛苦,也不仅仅是剧情。阅览过往大量“清理者”的纪录后,那一刻我真正开始憎恶“异常”。在一个高危世界里,如果要让爽文主角成为神话,恐怕常会将不少人的命运燃烧成灰吧。

    “或许你知道,那个叫关部花濑的孩子是谁?”

    地上那个小的裹尸袋仿佛暗示了什么。他猛地抬头,诘问起来:“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他的确不记得。

    关部花濑,一个生长在贫民窟,有着女孩的名字的男孩。

    “啊?我是不是刚说完,我只是个学生啊。是这样的,你们做的真的很好,快速、隐蔽、彻底,关部君是比较先被解救的,所以说,”我蹲下身,慢慢拉开袋子的拉链,刻意发出漫长而刺耳的声音,“他没钱吃饭、买药、喝干净的水、找到住处,又因为不忍偷盗,在政府发现并开始重新组织这些孩子们之前,死掉啦!”

    我把头慢慢转过去。他应该是听见了“他”,睁大了眼睛。

    “......你要看看他吗?”

    繁世龙泽面部肌肉紧绷着。

    关部花濑并没有全尸。

    雇佣童工的确不是什么好的现象,但目前它是不少人的生存方式,要改变它,需要社会总体进步。我国早期资产阶级革命,领导者未能深入、了解、理解、发动广大的劳动人民,无法成功,效仿俄国发动工人运动也屡屡失败,后来结合具体国情实施“农村包围城市”战略,走出一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实现了从站起来到......不好意思串了,毕竟来这儿之前我在准备历史中考。

    很简单的道理,靠压榨童工真正受益的恶人们不会因为一次受挫而收手,一般善良的大多数人却会因此收回带来了麻烦的善意。

    总之,我严重怀疑“繁世龙泽”或者他的创作者没上过初中。目前大量儿童失去收入收入、流离失所,政府正在暗地里指挥安插于底层的工作人员们牵线搭桥,让他们能够继续谋生——这类事又不能被摆上明面。

    繁世龙泽反应过来,用一种深沉而有力的声音说道:“你在偷换概念吧,此类悲剧不断上演,本质上是因为政府无情无能,社会黑暗腐朽,难道放任不管才是正确的吗?”

    “你这家伙,搞清楚啊。”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加重,“动态平衡也是平衡,现在打破他们能活下去的处境的人是你,如果你能真的让他们活得更好自然也不会有人有意见,可是现在,你是想用别人的牺牲当石子进行精卫填海吗?”

    黑色发丝将那双眼睛藏进阴影。

    我有点担心这个方案能不能成功了,他的道德感忽高忽低的。

    “下一件事——你好像一直比较关注孤儿方面,好像是有什么原因吗?”

    这样的人应该会对儿童的苦难反应比较大吧?当然也可能只是因为原著里这个问题比较醒目。

    话说回来,剧本组的后手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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