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亮登场

    接完手、处理完枪伤、于不知道多深的地下处理完身份问题后,我时隔旷工的五天回了港口黑手党。

    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编辑给首领的短信,绞尽脑汁斟酌用词。恰在此时,仿佛□□大楼一楼的所有墙全都碎掉了一般,随着一声气派的巨响,光芒大作,八扇大门全部拉开,一群人闪亮登场。在中间众星拱月的,正是本次事件的主角,宫羽绫彩。

    咔嚓一下,人来人往的黑手党成员纷纷停下了他们的脚步,九十度朝来者鞠躬,速度之快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好在我在一棵树后,没有被注意到......应该。

    暗红色玛丽珍鞋,黑色小腿袜,华丽张扬的丝绸质地胭脂虫色连衣裙,无风自动的银白色波浪长卷发,玫瑰饰品,红蓝异瞳,微微昂首。一旁管家装束的黑衣人......啊诶诶?!好像是广津先生......为她撑着一把缀满了蝴蝶结与蕾丝的洋伞。

    众所周知,室内撑伞长不高。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宫羽绫彩今年二十岁,也依然未能超过一米五。

    正因如此,她的外表看起来还是孩子的状态。所以森鸥外爱慕她也是合理的......对吧?

    ......算了,我还是放弃把“异常”合理化吧。

    宫羽并未停下她的脚步,只是将手一扬,众人顿时又挺直了腰杆。在她身后,提着大包小包的黑手党成员仍在涌入。周围,我亲爱的同事们化身npc,发出让我怀疑究竟是我不正常还是这个世界不正常的言语。

    “啊~这就是宫羽大人吗?”

    “瞧啊,那宛若天使的微笑,神明般的宫羽大人,今日同样闪耀!”

    “能看见她,是我此生最幸福之事......”

    “多么幸运的一天啊。”

    那极富抒情意味的高水平吟诵,一般出现在教堂。

    突然,宫羽绫彩的视线瞄准了人群中的某处,她抬手指向那个穿着深灰色西装、外貌平凡的文职人员,用不可置疑的语气说道:“你,是卧底吧!”

    我辨认了一下他的脸......还真是,但是......

    她身后的人出来三个,迅速将那个卧底控制住。

    “你可疑的神色与言行已经将自己暴露了!”宫羽绫彩的左手向上抬,没有猜错的话那是“动手”手势的起势。

    “好厉害,不愧是宫羽大人!”

    “无与伦比的智慧啊……怪不得能连跳三级......”

    旁白还在继续。

    ......但是,这个名为新泷遥斗的卧底,是“暂时有用”的一类。

    时间紧迫,关于她的资料我来不及细看......即便如此我也知道,在这五天内有不必要的伤亡惨重和事后需要收拾多么麻烦的烂摊子。

    这件事被报告给他所属的组织,会不会让他成为弃子?拦截他的死亡,是否可以通过交涉让他成为反向安插的卧底?这样做有何收益?他的人际关系,为那个组织效力的理由,可以转而为港口黑手党效力的理由?如果我不作行动,森鸥外是否会追责?

    ......

    “晚上好,宫羽小姐?“

    一切发生在刹那之间。言语脱口而出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已经计算出了结果,还是单纯地不想见血。总而言之,恐惧并未能跟上我从角落里迈向光源的脚步。我向目前几乎所有主要角色的团宠发起挑衅。

    “你是谁?怎么混进来的?”皱眉,眼神凌厉。

    啊,那把气派的伞指过来了。

    好在我没有尖端恐惧症就是了。

    “敝姓陆,监察官。”随手撩一下裙摆,边微微屈膝边略倾一下头,紧接着脚步不停,直到在她面前站定。

    她得抬头看我诶。

    “监-察-官?没听过。”宫羽绫彩发出一声嗤笑,身边闪烁起红光。

    当红光与樱花花瓣穿透了我的身体,绯红色散落满地,我只是用好整以暇的表情看着她。不错,我确实与异能相隔绝,一点感觉都没有。

    意外、慌乱、愤怒,这些情绪通过她扬起的银发得以表达。

    广津先生轻声对她说:“宫羽小姐,监察官确实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

    他的气质好似比刚来时变得“独立”一些,头抬了起来。隔着镜片我们对视一眼,广津先生大概是已经脱离“异常”了——或许他在这个故事里只是一个不重要的边缘角色。

    宫羽猛地看向广津先生,接着像是松了一口气恢复平静,随即变得落寞哀婉起来,蹙眉垂眼,泪盈满眶,连反重力的头发都蔫巴了:“这样的话,为什么绫彩不知道?为什么不告诉绫彩......”

    这一次,旁白没有出现。

    “既然如此,宫羽小姐不如直接把我带去首领那里对质好了?”

    那我就不用搞复杂的预约申请流程,也不用思考给首领的小作文到底要怎么写了。

    宫羽轻哼一声,示意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把我带走。按道理来讲他们应该把我钳制起来,实际上却只是在两边、甚至是靠后一点的位置和我一起走,有意无意保持一点距离。

    哎呀,看起来上周的立威搞的不错哦。

    穿过美轮美奂的走廊,大门在我们面前旋开。如此畅通,真是方便。

    首领坐在老位置上,金发小女孩却不见了踪影。沙发上只有一个棕色头发的小少年,一言不发地拼搭积木。

    “林太郎~!”宫羽绫彩用拖长了的撒娇声调说话,一路小跑过去,吓得我赶紧盯着她的脸看有没有泪流的残余。

    “绫彩酱,为什么来找我呢?发生了什么事吗?”首领的笑容是我看到过的......完全无法揣测他目前的心理与精神状况。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宫羽把手背在身后,上半身探出去,撅着嘴,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啊然后他们开始废话起来了。没有人在看管我,于是我开始用自己的双腿乱走。那个沙发上的孩子,我向他......她?它?不知道,总之我向TA走近,直到TA的面容在眼中清晰。

    ......好眼熟,是爱丽丝吧。

    为了确认,我一点一点走到沙发一侧,而她不予理会——或许是没发现吧?首领办公室的地毯厚实到静音的地步。大着胆子伸手探向她的发尾,穿了过去。

    好的,这就是爱丽丝。

    像是为了印证我的猜想,宫羽一挑眉,指向沙发这边:“话说回来,为什么她还在这里啊?”

    “咦——?你们之前有过节吗?”首领仿佛才注意到我的存在。

    宫羽绫彩难以置信:“什么......啊,上次已经说过了吧?让她天天陪在你身边,这算是怎样?”

    “呀,绫彩酱说的是爱丽丝啊?”首领站起身去擦拭宫羽的泪水,然后开始用一种轻柔的、近乎诱哄的语气向她解释......

    我看着爱丽丝拼积木。她可真会拼积木啊。

    终于,话题落到了我身上。

    宫羽去吃晚饭了。首领让新泷先出去,恢复到那副令我害怕的和蔼表情:“监察官......还真是好久不见啊。”

    气氛急转直下,一同进来而尚未离开的广津先生也站得笔直。

    我端端正正地行礼。“晚上好,首领。”

    紫红色的眼睛瞄准了我。

    “的确,太忙了。”明明已经冷汗涔涔,仍然拼命露出自然的微笑。

    我开始展示这几天的收获,证书、钥匙、电话号码、地点、签名、密码、秘辛......比单独背课文时还要麻木和流利地,滔滔不绝地以平静的语气讲述着,直到那股压迫感略有减轻,双腿已经僵硬酸痛。

    没有胆量对视到最后就不必开始对视......我全程盯着爱丽丝,眼看着棕黄的头发变浅长长,亮丽的蓝色从原本灰黑的瞳眸中迸发出来。

    最后绕回了我被抓这件事——果不其然,现在首领不太相信我是因为失误被抓的。

    “要说到这个的话......我想您也知道了,我在第一天就‘看起来’恢复了自由。”我叹了一口气,“是身世相关的原因。学校那边原本是要求我的妹妹升到部长,我升到副部长的时候才会告知——她已经完成了,我却没有。但是,接触了这几年,也多多少少有些猜想吧。自己去争取来的,会比校方给出的可信;毕竟......从何处来的命题,是要自己追问的。”

    熟悉吗?熟悉的话,可信度会不会高一点呢?——如果这是惯常的做法与思路。

    “这样啊?那倒也情有可原。“首领双手交叠支在桌子上,抵着下巴,眼睛稍稍眯起,总体而言面无表情。

    沉默。

    ”陆君,请回吧。这几天落下的事务,我可不会替你免除。——新泷君,请进。“

    这一关终于算是过了。

    ————————————————————————

    回到监察部,广津先生、酒石小姐和连藤先生正围着圆桌喝茶。我走向空余的那个放着系有蓝绿色丝带的茶杯的空位。

    ”关于宫彩小姐......可以说说吗?我不在的这几天,好像发生了不少事。“酒石小姐与我齐齐看向广津先生。连藤幸哉只是埋头挑草莓上的籽。

    这种称呼,算是一种暗号吧。

    ”我确信自己清醒着。“广津先生扶了扶镜片,”宫羽从四天前来到黑手党,添了不少乱。“

    连藤先生突然说话,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 ”这次比大多数情况棘手——除了中原、芥川、梶井、立原和群体性的吹捧外,森首领也迷上了她——这个我真的不太懂,毕竟——“

    ”连藤,慎言。“广津先生及时制止。

    连藤先生继续挑草莓上的籽。

    ”那个,插句题外话,请问这个草莓到底......?“

    ”这不是题外话。“酒石千惠语气沉重,”这是连藤从宫羽的秘书处接的委托——那个人手断了才不得不把这份‘殊荣’让出来。他好像没收钱,是人情债。”

    我为自己的早有预料感到痛心。

    “比较大的问题其实是人员损失。两天前,我们从海里救出了樋口小姐,目前她在监察部的一处安全屋,和她的妹妹待在一起。银比较危险,昨天被暗杀未遂。

    ”情报部是重灾区,武斗派同样伤亡不少——那边有中原干部和芥川队长,以我们现在的情况——你也明白——没什么发言权。很多布局被破坏,后面都要重做。“

    哈哈我就知道,工作量有了新的增加。

    ”刚才在大厅,宫羽差点杀掉新泷,好在陆反应及时。干得不错。“广津先生抿一口茶,补充道。

    酒石小姐蹙眉: ”哪个新泷?新泷遥斗?“

    ”是这样,我走的时候首领把他叫进去,不知道后续要怎么处理。“

    ”案多不压身。“酒石小姐长舒一口气,最后拧出一个宁静的笑容喝茶。

    一时桌上静默。

    “广津先生,”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刚才您醒来的时候,有注意控制好感度吗?以及,当时宫羽的反应,您是否记得?”

    “顶多只有一瞬间的回弹。你这么问,她有系统?”

    “......我不确定,但她的表现很像是收到警报提醒后又发现是出bug了,于是放下心来。或许,至少好感度显示是有的,应该不是觉醒进度。”

    事情变得更加严重。

    连藤先生换了一颗草莓。他展开工具卷包,一股浓郁的甜味扑出来。镊子被放回,指尖划过那一溜儿缩小版的刀枪剑戟,最后抽出一根针管。

    “噗”“噗”......

    “连藤,我得提醒你一下,血肉模糊的草莓,她可是不会吃的。”

    “我知道!”

    ......看来他们确实压力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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