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人。”南知意走后,方贵妃咂摸着这个词,觉得说的挺有道理。
她思索着接下来该做什么,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她是笼子里养大的兽,即使有天出了笼子生活,也学不会丛林野兽的捕猎技巧。她出了笼子,又好像还在笼中。
侍奉的宫人仔仔细细把贡橘剥干净了呈来,方贵妃尝了两瓣后就嫌酸,不肯再吃了。
宫人退到一边,跟石头一样站着。
笼子里的鹦鹉张着翅膀念方贵妃不久前教它的诗,念的是:“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
关于当年那个修士的事,南知意没办法明查,这是把自己的脖子往别人的铡刀底下送。
修仙界在凡间设有督查司,往来修士都有记录。南知意派人去查了查,一无所获。
想想也是,那些规则仅对那些奉公守法,以及实力不够的修士有效。实力强横又心术不正的,傻了才会过明路。
本也没抱多大希望,南知意叹了口气就先把这事丢一边去了。
越王及其党羽被一网打尽,越王和他所有的心腹都被判了斩首,助其谋反的世家皆被抄家,诛连的诛连,流放的流放。刑场上鲜血浸透木板,流放的路上脚印一个接一个消失,活下来的廖廖无几。
病体未愈的太子殿下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冷酷,一时间世家人人自危。
平王亦被褫夺封号流放,前平王世子失了庇护,被仇家找上门杀了。
要怪只能怪他得罪的人太多,官府查都不知道往谁身上查。这案子没多少人关心,官府也没认真查,拖着拖着就成了悬案。
楠江知道后,专门去买了纸钱,在宫外烧给了被前平王世子害死的那些人。
同样是参与谋反,叶正德的下场就比其他人好多了。他下狱是因为受贿,参与谋反的事被叶晚萧压了下来。叶晚萧还不辞辛苦地把人捞了出来,带回家好生“奉养”。
望宁城的人都夸叶三小姐孝顺,得知父亲在狱中染病,为了救他,连上十道请罪的折子,又在御书房前跪了一天一宿。
“叶老爷真是有福喽,这样一个孝顺的女儿,顶得上十个儿子。”望宁城的百姓这样说道。
被好女儿孝顺着的叶老爷正在屋子里摔碗:“叫那个孽障滚过来见我!”
指派过来照顾叶正德的嬷嬷往边上躲了躲,避开飞溅的碎瓷片,冷漠地说:“老爷,大夫说过您病好之前不能离开屋子。”
叶正德粗着嗓子喊道:“我什么病都没有!”
他在狱里确实染了风寒,但回来后不多久就好了。可叶晚萧请来的大夫非说他在狱里伤了底子,需要躺在床上静养,出不了门吹不得风。
开什么玩笑!他都没受过刑,怎么就伤了底子了?这分明就是那个孽障软禁他的借口。
叶正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像只濒临失控的野兽。
嬷嬷视而不见,只淡淡道:“大夫说了,老爷要静养,请老爷休息。”
话音刚落,她身后几个身强力壮的仆从一拥而上,拿拧起来的绸布把叶正德绑了,丢到他的床上。
嬷嬷看着叶正德不敢置信的眼,重复道:“请老爷休息。”
“请”字几乎是从她齿间挤出来的。
“下仆敢尔!”叶正德目眦欲裂,“我是家主!是你们的主子!你们胆敢这样对我,我一定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面对他的威胁,嬷嬷却是笑了下,幽幽说:“我们的主子可不是老爷,是叶三小姐,叶大人。”
就在这时候,丫鬟端了碗黑乎乎的药进来:“嬷嬷,老爷的药好了。”
嬷嬷点头,端起药碗起近。她无视叶正德的叫骂,扬手灌了下去。
叶正德反抗不能,一大碗苦得人头皮麻的药硬灌下来,他脸都变得青白了。
嬷嬷拿巾子擦了擦洒出来的药,转身带着人走了。
叶正德又骂了几句,浓重的困意涌上,拖着他的意识沉入了深渊。
处理完不消停的叶正德,嬷嬷去和叶晚萧禀报:“大人,老爷已经服过药睡下了。”
叶晚萧捏着把鱼食喂鱼,闻言笑道:“他这回怎么骂我的,说来听听。”
嬷嬷默了下,低声将叶正德的话复述了一遍。
叶晚萧听完笑了,说:“骂人都这么没新意,除了孽障、贱人他还会骂什么呢,再就是那些文诌诌的话,真没意思。”
“大人,那接下来该怎么做?”嬷嬷问。
叶晚萧洒完鱼食,净了净手,说:“继续关着,现在我没空见他,再闹就接着灌药,看他挨得到几时。”
嬷嬷垂首应是。
秋寒风紧,华灯碍月。
南知意看着手上的折子沉吟,北边有城遭了雪灾,不仅要拨银救灾修缮,还要督促其他城池加固民舍。
都要钱啊……
南知意头疼。
之前从世家那抄来的财物倒时可以顶一段时间,但要是西境再打下去,国库可要撑不住了。
“西境……”南知意低声呢喃,“西境战事已胶着有月余了吧。”
兵部尚书回道:“是,我军与敌军大小交战二十次,斩杀俘虏敌军近万人。”
南知意垂眸说:“那应该快了。”
七日后,西境。
蕃国联军的粮仓里,熊熊大火燃烧。
正慌乱间,定安侯率军突袭的消息传来,一时军心大乱。定安侯所率的军队如入无人之境,全歼敌军主力。
联军士气大跌,谴使求和。
消息送到望宁城,皇帝龙颜大悦,拟旨欲封定安侯为定安王。
凯旋的定安侯亲自入宫辞了封王的赏赐,称此次大捷功劳有副将一半,他不敢觍颜独占。
皇帝便提了副将的官,封其为西境大将军,改赐了定安侯田地宅院和金银珠宝。庆功宴上,户部尚书苦着脸向定安侯道喜。
得知定安侯凯旋,前一天还焉巴着的南昭立时活蹦乱跳地进了宫,参加庆功宴。
南知意饮了口酒,看着江溯舟和南昭先后离开的方向,好笑地摇了摇头。他身后,楠江借着商黎的掩护,悄悄地抬眼偷看宝座上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