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

    谋反乱臣贼子抓住了,接下来自然就是清算余党。从秋猎一直往前查,誓要把越王余党一网打尽。

    “毒药?”南知意看着侍卫,眉梢一跳。

    侍卫点头,说:“秋猎宴上贵妃娘娘的酒杯里被人发现下了毒,经太医检查用的正是三息。”

    南知意问:“怎么发现的?”

    侍卫说:“猎场混乱时酒洒了,事后收拾时发现贵妃桌边死了许多蚂蚁。”

    “……”南知意扶额,挥挥手说,“告诉他们,这事不要管,压下去就行。”

    侍卫了然。

    待侍卫退下去,午睡完的楠江从描金屏风后冒出头来。

    南知意好整以暇地看他。

    楠江摸摸鼻子,心虚地说:“哥,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你觉得呢?”南知意把人招到面前,见楠江一脸惴惴不安的样子,轻笑出声,“放心,算不得麻烦,说来这事还是我的错。若我早些和你说清楚,你也不会想方设法地瞒着我去弄毒药了。”

    “但也因祸得福,不然中蛊后没时间去找药,我可就真要死了。”南知意拿了块桂花糕顺手塞进楠江嘴里,“所以我打一百大板,你赏百两黄金。”

    楠江被逗笑了,他把嘴里的桂花糕吞下去,说:“你可是真是赏罚分明。”

    南知意笑道:“我也这么觉得。”

    笑闹了会,南知意继续处理政事,楠江也不好继续打扰,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他走后没多久,商黎就进来了,这次是东宫侍卫的打扮。

    “如何,寻到人了吗?”南知意头也不抬地问。

    商黎眉眼间有些憔悴,得知半月楼中人未被完全剿灭时,商黎就自己领了追查的差事,连着半月不见人影。

    他摇摇头,耷拉着眼皮说:“没有,秋猎上那些应该就是全部了,都死绝了。”

    南知意一顿,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道了句:“节哀。”

    商黎扯了下嘴角,没什么情绪地说:“没什么可节哀,那种地方出来的人,兴许死了更痛快也说不定。”

    对于半月楼,商黎的感情一直都很复杂,那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那里曾有他的师父和玩伴,同时半月楼也是他母亲最恨的地方,是吞噬他们身为人的所有的深渊。

    因此在得知半月楼除自己以外,所有人都不在了时,商黎也说不清他是庆幸多一些,还是惆怅多一些。

    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商黎把手上的东西递过去,说:“这些信是从芦阳越王府上搜出来的,咱们的人快了一步,没让别人发现。”

    南知意坐久了有些僵,换了个姿势接过一看,登时冷笑出声:“我勾结越王谋反?”

    全过了一遍眼后,南知意面上冷的能结霜了,他说:“这编的可真是有理有据,若非我没做过,怕是也要信了。”

    商黎垂首不语。

    随手把信件丢到书案上,南知意捏着鼻梁说:“谁做的。”

    商黎吐出两个字:“方家。”

    南知意笑得轻柔:“你不如直接说是方贵妃。”

    商黎干巴巴地夸了句:“殿下聪慧。”

    南知意气笑了,他随手抄起果盘里的橘子丢向商黎,说:“你先下去,状态调整好了再上来。”

    “是。”商黎拿着橘子下去了。

    伪造的信件散在桌上,南知意饮了半盏茶清火。他推了剩下的政务,去瑶华宫给方贵妃请安。

    方家家主方贺被查出与平南水祸有关,已经被下了狱,方家一干人等皆被软禁,朝堂上其他人看着风向纷纷与方家划清了界限,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南知意的出力。

    这母子二人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宫人通报南知意来时,方贵妃正拿着木勺子在逗鸟。

    原先凝凝在时,瑶华宫里不养鸟,因为怕遭了它的毒爪。要是没看住吃了,还要担心它生病。现在猫不在了,倒也不用担心那娇贵的小主子了。

    方贵妃侧首,笑说:“那还不快请进来。”

    她温柔地着看南知意进来给她请安,笑吟吟地应了声,让他起来,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意儿公务繁忙,怎么今儿有空来看母妃了?”方贵妃眉眼弯弯。

    南知意不甚走心地说:“自然是想母妃了。”

    “呵。”

    南知意抬手,露了下袖中的信封,双眼紧盯着方贵妃。却见她挑了下细长的眉,笑声落在地上,化作为了那满地寒凉。

    “看来本宫运气实在是太差了。”方贵妃托着腮,眉宇间满是苦恼之色,“要是皇上的人能快一步就好了,这些信伪造起来可不容易了。”

    她运气确实不好,本打算培养做傀儡的南知意一开始就脱离了掌控,等发现时为时已晚,不得不分出精力来对付他。想用蛊毒杀了南知意,结果楠江手上正好就有解蛊的药引。

    还真是时也命也。

    南知意感慨地说:“母妃的手可伸地真长啊,幸好我有派我的人过去,不然这麻烦可不容易解决。”

    宫人早有眼色地退了下去,偌大宫殿里只剩了这二人。

    方贵妃眼尾的弧度都润着浓浓的倦怠,她掀了掀眼皮说:“你来不过是想探探本宫还有没有后手,本宫也不和你卖关子,没有。”

    “方家是新贵,没其他老牌世家底蕴深厚,手上也没有军权,你不必这样防着。”她语气漠然,像在说什么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越王失败了,皇帝和南知意一个没死,方贵妃已经输了。

    南知意笔直地站着,眼帘半垂着。从方贵妃的角度看不清他的神情,太阳的金光从门口穿来,落在袍边。

    方贵妃说:“怎么,担心本宫唱空城计吗。”

    南知意说:“儿臣不敢。”

    “随你信不信吧,反正本宫自认倒霉。”方贵妃一手托腮,一手点在扶手上,一副心灰意懒的样子。

    她瞧着不像是在说谎,南知意信了几分的同时,更多的疑惑堆满肚子。他不敢相信方贵妃最后关头就这样放弃抵抗,也不敢相信他马上就大仇得报了。

    思忖片刻,南知意说:“母妃认识修士吗?”

    方贵妃似乎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说:“不认识。”

    她没说谎,当初合作那个修士真名没说,所以她确实不认识。

    南知意忽而掀起眼皮,寒星似的眼睛直盯着方贵妃:“母妃,你把你所做的这一切当做什么呢?”

    方贵妃手指划过嘴唇,带起一抹艳丽的笑,她反问道:“你觉得呢?”

    自小所有人都教她,什么事都要做到最好,要做那个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全然不顾她自己真正的想法。

    时日一久,方贵妃自己也不知道想要什么了,就把长辈的要求当做了自己的目标。

    她对自己要求严苛,对旁人心狠手辣,像夸父追日一样追着长辈悬在自己道路尽头的凤位,翻过一座又座高山和一条又一条河流。当发现自己追逐的太阳也不过是天地秩序下的一部分后,她停下脚步,打算把这天地改头换面。

    这些行为看起来疯狂,可方贵妃自始至终都冷静自持,失败之后也未见执着,看上去是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实际上,她只是没放在心上罢了。

    这一切于她而言,只是一场追求极致的游戏。赢了,她就是这大夏的天,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开始下一场游戏,输了,就证明她能力还是不够,做不到这天下最好,那就游戏结束。

    自始至终,她都没真正放在心上,被血泪和权势困住脚步的,只有别人。

    方舒盈,她根本是个空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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