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过年，柳语然来了电话通知路寄大年三十回去。
没什么可收拾的，路家那个属于路寄的房间里什么都不缺，衣服按照他的尺寸买了新的，衣帽间满满当当。
路寄也没打算拿什么过去，反正只是住一天，走个过场。
他着急陪他妈过年呢。
也不知道第一个没有他的新年陈丽女士会不会孤单得少吃一碗饭。
——
即使是再没人烟味的家庭，在新年也会添点喜庆。尤其像路家，哪怕节日对他们而言不重要，节日氛围也得满上。
庭院中的松树在寒风中抖了抖，雪嗖嗖地落下。
门口有佣人在扫雪，看见路寄道了声:“小少爷好。”
路寄笑着朝她点头，问:“他们在家吗?”
“大少爷在，先生夫人晚上回来。”
“谢谢，你不回家过年吗?”
“客气了小少爷，我们过年不放假，但涨工资。”
嗯，涨工资确实比回家更有诱惑。
佣人注视着路寄走进门，笑容不变。
路家新来的这个小少爷天真善良得不像路家人。
路寄在一楼客厅第一次见到了他哥路由，在柳语然身上他没看出任何相似点，当时他都怀疑是不是真的弄错了。但看到路由，他才明白过来。
原来他长得像他哥。
路由先一步跟路寄打了招呼:“你好，我是你哥哥，路由。”
礼貌且疏离。
路寄回握住路由的手，微笑道:“我叫路寄。”
“寄人篱下的寄?”
路寄的笑容僵住了，手慢慢松开:“这么说就不对了吧，难道你的路由是路由器的路由?”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别怪我嘴毒了，路由器。
路由听了路寄的话哂笑道:“开个玩笑嘛，自己玩去吧，弟弟。”
鬼知道你的玩笑有何居心。路寄没理他。
回到房间他激动地跳到床上躺下，果然柔软的床将他弹了弹又深深包裹。
上次柳语然带他看了房间，但是气氛太严肃，自己也不好表现出没见识的一面。这下只有他一个人了，他要好好参观一下他的小豪宅。
路寄坐起来，一转头看到了飘动的白色窗帘，他走过去双手撑着飘窗往下望，楼下水池中的锦鲤慢慢游动着，或许是天气太冷，它们显得毫无生气。
庭院外的小路有被清理过的痕迹，又很快被一层薄薄的白雪覆盖。雪上留下人走过的脚印，脚印旁开出一连串梅花。
路寄默默欣赏着，心也静了下来。
回过神跑到衣帽间，简直算得上琳琅满目。
这不就是他梦想的生活吗！
路寄扯下几件衣服搭配起来，换上在全身镜前转了又转。
“嗯！特别帅！”
路寄开心的拍了几张分享给他楼哥。
路寄:【楼哥楼哥！怎么样?】
路寄:【求夸.jpg】
路寄:【太帅了吧，以前做梦都不敢想。】
等了一会儿没有收到回复，路寄的热情也慢慢消退，重新换上之前的衣服，躺回床上。
“唉，好无聊，好想回家。”
——
换做以往，这时候陈丽女士肯定在厨房把菜刀剁得咚咚响，见他在沙发上躺着吃薯片看电视，就会大喊:“死路寄，平时大少爷，过年了也不知道来帮你妈是吧！”
“快点给老娘过来剁肉。”
“遵命老妈！”路寄从沙发上飞速爬起跑到厨房接过刀也开始咚咚咚。
路寄盯着他剁的肉越看越像一个爱心:“唉！妈，你看你看，这像什么?”
“是不是爱心！”
陈丽瞟了一眼:“我看是你的小良心被剁碎了。”
路寄笑嘻嘻:“我的心都在妈那，爱你哦老妈！”
陈丽和路寄笑闹着。
门外传来敲门声，路寄打开门更开心了:“楼哥你来了！新年好啊！”
楼遥山提着一袋子菜在他面前晃了晃:“新年好小寄，一起过年吗?”
“好啊！阿姨回来了吧？大过年的，可不能在医院过。”
陈丽也在厨房大声附和：“是啊！回来过个年，什么事都好了！”
“当然回来，大家一起过年。”楼敏悄悄从楼遥山后面探出头，本来就小小的身子生了病后显得更瘦小了，病恹恹的但并不难看。
听到楼敏的声音陈丽不顾正炒着的菜，冲过去想要抱她，伸出手时又放下了：“嗐，你看我，一身油烟味，你们先坐，路寄来给我帮忙！”
“阿姨我也来。”楼遥山紧跟着说。
楼敏轻轻推了几下楼遥山和路寄：“你们小朋友去那坐着看电视，我没那么娇气，丽姐，我来帮你。”
一大家子整整齐齐的，该忙活的忙活，路寄盘坐在沙发上颐指气使的指挥他楼哥给他削水果、拿东西，声音傲气得被陈丽听见。
“路寄，你再把遥山当你的小奴隶，我就真让你做奴隶！”
路寄回头看他妈：“妈，你说什么呢！新中国没有奴隶！”
又凑到楼遥山身边撒娇：“哥，你别听我妈的，给我再剥一个柚子好不好。”
楼遥山手上不停，笑着摇了摇头：“好吧，拿你没办法。”
——
路寄小狗似的闻了闻，空气中只有淡淡的香味，是换洗后遗留在被子上散发出来的。
路家大得饭香都传不到房间，他也想象不到楼下忙碌着，准备年夜饭的场景。
到了晚上，有佣人过来敲门：“小少爷，先生夫人回来了，准备开饭了。”
路寄躺的太久都快睡着了，听到声音立马回应道：“好，我知道了！”
路寄下楼看到三人都坐在桌前，颇有种联合国重大会议的气氛，没忍住笑出声。
三人都回头看他，看得他快不会走路了，好不容易落座，路寄叫道：“爸，妈。”
路前沿淡淡嗯了声，打量着他这个陌生的儿子。
还行，凑合，至少叫人大大方方的。
“大部分事相信你妈都跟你说了，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做路家人，跟你哥好好相处。”
“好的，爸爸。”两人同时回答。
路寄吃着菜，有点食不知味。
好好相处吗?一回来就暗讽他，虽然他也说了回去，但还是有点不爽。
难道他这个哥哥是怕自己和他争吗?那可以放心了，他没这个想法。当个有钱的闲散少爷不好吗?
完全摸不清路由是什么性格。
冷漠恶劣?
在这之前他只有楼遥山能算得上哥哥。说起楼遥山，路寄能说三天三夜，而且全是夸他的。
长相帅气，性格温柔，不笑时虽然也感觉有点难以接近，但笑起来简直看狗都深情！对他特别有耐心，一米八七的身高加上健身练就的好身材走在路上回头率百分百！
路寄想着想着跟犯花痴一样笑了出来，在察觉到本来安静吃饭的氛围更是没了动静后，他心虚地不敢动。过了一会儿悄悄抬起头发现没事了，他也跟着沉默的吃完了这顿饭。
——
路寄手机在充电，洗完澡打开看到楼遥山发来的信息。
8:20
楼遥山:【嗯，特别帅。】
楼遥山:【吃完饭了吗?】
楼遥山:【要打视频吗?我和阿姨她们待在一起。】
路寄一看时间，完蛋！九点了。
路寄:【打！】
路寄:【哥！在吧在吧，我打了哦。】
路寄刚准备点视频通话，对面就打了过来，他不敢耽搁地点了接通。
“哥！新年好啊！”
“新年好，小寄。”
“我妈呢?你还和她们待在一起吗?”
楼遥山接着电话，耳边路寄的声音让他很安心。
这是第一个没有路寄的新年，楼遥山站在阳台上呼了一口气，看着一个个明亮的方形窗口里，应该承载着许多家庭或热闹或冷清的新年。
“在呢，阿姨和我妈在看电视聊天，你要和她们说几句吗?”
“我待会儿再给她打吧，现在是打给哥的！”路寄雀跃着：“哥，我们开个共享位置吧。”
“好。”
共享位置里属于楼遥山和路寄头像的两个箭头正对着，像是面对面似的。
可是手机的距离很近，他们真实的距离很远。
“哥，你看，我的对面就是你，你的对面就是我。”
“嗯，我看到了，离得很近。”
“很近吗？我觉得挺远的……”路寄吸了吸鼻涕，站在窗口，声音弱弱的：“哥，我想见你。”
随着一声烟花的绽放，千千万万的烟花跟着在天空绽放起来，楼遥山心里也有一束烟花静静的开着，很美，很亮。
“哇，哥，放烟花了啊！”
“小寄有什么新年愿望吗?”楼遥山问。
屏幕对面的路寄想了想。
“嗯……感觉什么都不缺。”
我想见你。
“不对，突然有点想吃糖葫芦！”
路寄的想法来的快去的也快而且千奇百怪。
“好，早点睡，你的愿望会成真的。”
路寄没问楼遥山为什么说他的愿望会成真，只是听话的爬到床上盖上被子。
“好，我挂了，哥晚安。”
和楼遥山打完电话，路寄又给陈丽打了个过去。
“嗯，妈，新年快乐。”
“我挺好的呀！”
“明天回去，好，明天见。”
“给我留点啊！我要吃！”
那边挺吵的，电视声混着搓麻将的声音，每年过年陈丽都要拉着大家伙打，今年路寄不在，楼遥山一人打两人的份，帮路寄赢了很多钱，放到以往路寄肯定输得连压岁钱都不剩。
路家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亲戚，不用到处去拜年，因为他爷爷奶奶那一辈的死的都差不多了。
路寄说了回来过年真的就是走个形式，吃个饭住一晚，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家了，打完电话马上就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早上，折射的阳光照的房间亮堂堂的。路寄收拾好下楼，没吃早饭的打算。前一天他就打好了招呼。
出了门，路寄感觉空气里充满了自由的味道，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有几个院门口零零散散的长出了雪人，而路家院门口却长出了一挂糖葫芦。
不是一串，是一挂，就这么倚靠在墙边。大雪不停息地下着，就算有人路过，脚印也会立马被覆盖。静悄悄的，像是从未来过一样。
路寄无助的笑了，他知道他的愿望成真了。
但他怎么拿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