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

    熊狮驮着夏知初走了一段路,觉察到圈住自己脖颈的手臂松开了,笑笑扭头正要去查看,夏知初撑着熊狮的背站了起来。他蹲下身去,平视着笑笑,温声对他说:“变小吧,你这样太惹眼了,到我口袋里来。”

    笑笑:“可是你身体不舒......”

    夏知初顺了顺熊狮额上的毛发:“没事,我没事。”

    他的眼神有种劝降的魔力,笑笑变回金丝熊的模样,乖乖钻进了他的口袋里。

    夏知初揣着笑笑,避开人群,向着旧屋的方向走,他深一脚浅一脚,捂着嘴咳嗽。还没走出巷子到达目的地,就看到了谢绮星和许值两人。

    下午落过雨,石子路苔藓湿滑,沾了夏知初一鞋底的绿意。

    ·

    许值见到来人,惯性思维背过身去,行云流水间掐灭了烟,不敢转回身去看。然而思忖再思忖,干什么要怕他呢?真是脑子有病,许值这样想。

    许值没有提醒谢绮星,他也没第一时间发现。

    夏知初站在小径另一头,看见谢绮星埋头吸了口烟,脸隐在阴影里,眼瞳的颜色夹杂着烟火和一点点灰暗。

    许值别扭那一下,谢绮星察觉到动静,抬头望去,恰好吸了口烟吐出来,他没有同许值一般神经性的回避,甚至躲也没躲,就那样静静地让夏知初看着自己。

    夏知初抬腿走过来的过程中,谢绮星全程就像看着陌生人。

    如果夏知初心情好点,会安慰自己或许他被鬼上身了。

    许值张嘴毒人,却只能毒死自己那种:“夏组长大驾光临,有何指示啊?”

    夏知初径直走向他身旁的那位,望也没望许值一眼,这让许值感到恼怒,他每次都这样,眼睛里根本没有装下自己。

    小径被檐上的雨滴打湿,潮湿一片,泥泞和草叶的味道让夏知初感到反胃。夏知初想起谢绮星以前的眼泪,他觉得那时相信的自己很可笑。不过是规则中稍许的限制,就让谢绮星这么快就换了个人。

    夏知初停在谢绮星面前,两人隔了一臂距离。小鼠从夏知初的领口蹦出来,跃进谢绮星的领口,笑笑柔软的小手扒住谢绮星的脖颈,发现他的皮肤竟然也是一片冰凉。

    夏知初对他说:“让笑笑好好待在你这里,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他的背好像受伤了,一会你给他包扎一下。”

    谢绮星没有吱声,甚至没有阻止笑笑回到他这里。他只是下移了眼珠,眼皮稍稍低下了,这样静静地望着夏知初一直藏着话语的眼睛。

    夏知初绷紧下颌线,对谢绮星的反应几分不爽,他抬脚前进了一步,两人间的距离缩短成一拳。

    夏知初再前进一步,两人间的距离变成咫尺。

    谢绮星终于有了些微行为上的变化,他将夹在指尖的烟猛地移开了,离夏知初远远的。

    这不是夏知初要等的反应。

    夏知初倾身掰过他的手臂,顺着他的手臂下摸,一直摸到未燃尽的烟,夺到自己指间来,谢绮星的指间空了。

    夏知初掐灭那支烟,退后两步,重新离谢绮星一臂远了。他朝许值转过半边身子,喊他的名字,这回眼里有他了,只不过是警告:“许值,再让我撞见你给他发烟,下次你和我出任务,我就不会是这么好的脾气了。”

    夏知初伸手将烟头扔进路边的垃圾堆里,转身就要朝出走。

    谢绮星拽住了他的手腕:“不是他发给我的,是我自己要的。”

    夏知初回头看他,还没开口,谢绮星又说:“我做这样的事情,你的反应很大。”

    夏知初习惯性反驳:“任何人抽烟我都会很反感。”

    “是吗。”谢绮星松了手,好似这个动作把夏知初的心揪了一下,但仅仅只是一下。

    夏知初“嗯”了一声:“特别是说过自己不抽烟的人。”然后对他们说,“我回去了。”

    夏知初走出小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

    许值望向夏知初消失的方向,又转头看看谢绮星,来回往复几次。这是他看热闹看得最过瘾的一次,甚至忘了生气于夏知初对他的态度,正要评判两句,谢绮星一直保持着紧绷的冷脸转过了身,金丝熊顺着他的手臂爬进了衣服口袋里,默默钻回虚空之门,回去养伤了。

    谢绮星说:“走吧,许组长。”话音落在潮湿的草叶上,露水般凉。

    停在转角处的夏知初听到,想这或许是谢绮星最真实的一面罢。也挺好的,演起来会很累。十年还是太长了,会产生鸿沟和隔阂,也让他有点看不清曾经相识的人了。他不应该试探着敞开裹着心脏的墙壁,哪怕只打开了一个缝隙,如今想再合上变得好难。

    夏知初攥了攥胸前的布料,藏起了发抖的心跳。

    好在夏知初很擅长用其他方式填补墙壁上的空洞,他抬脚往回走,手上幻化出一柄长刀,他决定要伍尔夫死,这是精密计算过的方案,更何况伍尔夫给他下过毒,依他的性子,伍尔夫逃不了多久,就算他是原住民,夏知初也不会对他手软。

    可就在夏知初刚抬腿要往回走时,脑海里传出精卫鸟痛苦的尖叫声,夏知初迅速决策锁定她的位置将她收回虚空之门内,精卫回归联系,翻云蹈海的痛苦感觉从神经实时连接给夏知初,让他也感受到了痛苦。

    夏知初的头针刺般疼,眼前天地旋转,转角处很快传来“咚”得倒地声。

    谢绮星的脚步顿住,诧异回头,只见房檐漏出精卫鸟回归的金光,金光一瞬熄灭,谢绮星毫不犹豫冲了过去。

    ·

    夏知初醒来时太阳穴还是有点扎痛,室内昏暗,不知此时是夜晚的什么时间段。墙壁上一盏要灭不灭的煤油灯,甚至找不清人的五官,夏知初的手被人牢牢扣着,对方强势得钻进来五指纠缠,却趴在床边睡得昏昏沉沉,双膝跪在地上,也不怕着凉。

    夏知初看一眼窗外的月影,应当已经过了半夜三点了。他抻头去看周围的环境,这里不是木屋,也不是家徒四壁没有窗户的旧房子,夏知初不认得这里。

    牵着他手,守着他的人夏知初看不清,但他知道,除了谢绮星没有人敢对他做这样的事。

    他稍微侧身,用另一只手去碰了碰谢绮星额上的碎发,劈里啪啦,静电在黑暗里炸出火花,夏知初的心被烫了一下,他着急间收回手,却收错了手,将被牵着的那只手拽了回来,把谢绮星拽醒了。

    “唔,哥哥,你醒了,我给你买了早点,是牛油果吐司和牛奶。”谢绮星乱七八糟说了一堆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夏知初沉默地看着他,谢绮星眼睛眨巴两下,很快意识到自己刚才把梦里的场景和现实续接了。

    梦里他还停留在中学的时候,起床闹钟响了一次又一次,时间循环,这让不喜欢上学的谢绮星很焦虑,因为他本身就对夏知初对他的态度感到很焦虑。

    两人都不说话,室内安静非常,这让气氛很尴尬。

    夏知初先开口:“起来。”

    谢绮星还跪着,他不肯起来。但他也不解释,只是在黑暗中寻找着夏知初的眼睛。

    夏知初已经分不清哪个性格才是真实的谢绮星了,他翻了个身背对着谢绮星,决定不去看他。

    狭窄的木床让出一点空隙,谢绮星见缝插针挤了上来,背靠着夏知初,夏知初仍在发低烧,触碰到滚烫的身体一瞬间颤了一下。谢绮星一颗心热的不得了,他紧张地手掌都出汗了。察觉到轻颤,谢绮星转了个身,从后把夏知初发冷的身体圈在怀里,夏知初扭动了一会想要挣脱,发现没什么用。

    “哥哥,你不问我,我先问你吧。”谢绮星将下巴搁在夏知初肩膀上,“小黑怎么了?你晕倒之前,我好像听到她在哭叫。”

    谢绮星作为捕梦师,捕捉作为布梦人的夏知初,产生了灵魂上的连接关系。所以谢绮星也听到了夏知初脑海里梦兽的痛苦哭叫,许值却没有听到。

    夏知初:“我也不知道。”他觉得很奇怪,小黑从前也有联系不上的时候,总是她单方面自作主张忙一些事情,没有顾上回应夏知初的联系。她是天地的女儿,做什么事情是她的自由,夏知初也没多管。

    但这次好像不一样,精卫如同被抓走一样,她应该经历了一些使她想起痛苦回忆的事情:“我刚才尝试在识海里问她,她还在休息,现在叫不醒。”

    又安静下来,夏知初在谢绮星温暖的怀抱里慢慢放松身体。

    谢绮星察觉到了,他有点高兴,至少再次证明他内心的想法,夏知初对他的防备只是出于言语。

    “你不问我点什么吗?”谢绮星说。

    夏知初摇了摇头,头发碰到谢绮星的侧脸和颈项:“我不需要。”

    “你需要。”谢绮星把环住夏知初腰的手上挪到心脏,手掌底下,夏知初的心跳得好快,“哥哥,你需要我。”

    夏知初将头埋在木块做的枕头上,默不作声。

    “去对面阵营打探是你自己决定的事情,我没有违背你的决定,哥哥。”谢绮星说完就要起身,夏知初后背的热源撤回了,冷气灌进衣服里凉飕飕的。夏知初往后抓了一把,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完蛋了。

    谢绮星顿住静静地望着扭过头的夏知初,他的眼睛闪亮了一瞬,好像是泪花。但夏知初怎么可能流眼泪,没人见过他流泪。

    谢绮星见到了。

    他反客为主,将夏知初的手腕拽在手里,把他拖向自己,俯身低头,仔细去看夏知初的眼睛,然后倾身从眼角吻走了夏知初的眼泪。

    夏知初的手指尖像被针扎一样,十指连着心脏抽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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