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李承鄞今日公务不忙,午后闲暇,不知怎的,想起了慕容璟和。

    自从重逢,每次相见都是在夜晚,慕容璟和总像被烛光蒙上了一层纱,他的眉眼,他的神色,都似是而非地半掩在光影下,看不太分明。

    他还未曾在白日里见过慕容璟和。

    这几日,他愈加频繁地想起他,十年的故梦,一朝被唤醒,很有了些愈演愈烈的新鲜与热烈。

    他踏入崇明殿,正殿无人,只有内侍秋离迎了上来:“殿下。”

    李承鄞环视了一圈:“慕容璟和呢?”

    秋离垂头禀道:“慕容公子在内殿小憩。”

    李承鄞朝内殿走去,一面道:“这个时辰,在午睡?”

    秋离迟疑了一下:“算吧。”

    “算?”

    秋离道:“慕容公子他,还没起床。”

    李承鄞的脚步一顿:“现在?”

    秋离点点头:“是。”

    李承鄞皱眉道:“我平常白日里没过来,他都在干什么?”

    “这......”秋离犹豫了一下,仍据实禀道:“通常都是......躺着?”

    李承鄞不可置信地皱紧了眉:“躺着?一直?”

    秋离再次点了点头:“慕容公子他就,不太下床。”

    慕容璟和被动静惊醒过来,看到李承鄞已经站在床前,他很是讶异地坐起身来,脱口而出:“殿下怎么白天过来了?”

    李承鄞隐约觉得有哪儿不对,这话问得,仿佛他是什么夜晚限定,过来只为一件事一样。

    虽然前几日事实上的确如此。

    “听秋离说,你这几日,门也不出,每天就一直睡着?”

    慕容璟和想了想:“我只是起床晚。”

    李承鄞疑惑道:“你每日什么时候起?”

    慕容璟和心道:侍寝的时候。

    但这话自然不能说。

    他来豊朝之后,的确时常昏睡。

    之前十年,每一天每一夜,精神都是高度紧张、小心戒备,从未有过一夜安眠。

    如今到了豊朝,这大内深宫,不用担心随时随地的刺杀,他一定程度上自然地放松了警惕。

    他的身体仿佛也察觉到了主人的松懈,如同一座高塔被陡然抽走了基石,随后便一路坍塌下去,他开始每日睡也睡不醒,像是要把过去十年缺的觉全都给补回来。

    他思索了一下,道:“用膳时。”稍微模糊了一下概念,没说早午晚。

    李承鄞一脸疑惑地沉默了一会儿,看他依然坐在床上不动如山,不由得诧异道:“慕容璟和,你不下床吗?”

    慕容璟和低头看了一眼床褥,“......我以为殿下要我侍寝。”言下之意,就不多此一举了。

    李承鄞气笑了:“看来本宫在你这里,倒是立稳了声色犬马,白日宣淫的调性。”

    慕容璟和识趣地没再吭声,起身开始穿戴衣物。

    李承鄞看着他慢吞吞地把自己穿戴整齐了,决定给他找点事做。

    “用过膳,随我一同去猎场。”

    慕容璟和的脸上顿时呈现出一种清晰可见的意兴阑珊,他的神情是“我不想去。”,然而他说的却是“好。”

    李承鄞觉得好笑,怎么会有人浑身都是这种淡淡的不耐烦。

    隆冬的猎场疾风凛冽,吹得人衣袍翻飞。

    慕容璟和半张脸都缩进了毛领里,没站多一会儿,便冲秋离招手道:“秋离,过来。”

    秋离刚刚站到他身前,慕容璟和的手肘便压在了他的肩头上,一瞬间他感觉慕容璟和几乎把一半的重量都放在了他身上。

    这敢情是,拿他当墩子?

    李承鄞一身猎装,转头看慕容璟和:“你还不更衣?”

    慕容璟和怔了怔,眼神略微挣扎了一下:“我也要吗?”

    李承鄞没说话,只有眼神在问:你觉得呢?

    慕容璟和便很快放弃了挣扎,他轻舒了一口气,脸上又露出那种“随便吧,都可以”的神情来:“好。”

    他从秋离肩头支棱起身子,抬手扯开了裘皮大敞的系带,将大衣和外袍都脱了,开始换上窄袖的猎装。

    衣服很快穿好,他翻身上马,轻勒了下马缰。

    烈烈风中,他一身玄衣,更显得猿臂蜂腰,身量颀长。

    李承鄞有些恍惚,这与他这几日见到的慕容璟和都不同,却又似曾相识,依稀让人想起他当年模样。

    少年将军,鲜衣怒马,神采飞扬,似乎连上天也对他格外厚待,让他连容貌都俊美无俦。

    十年光景,物是人非。

    李承鄞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走上前去,将手里的弓箭递给了慕容璟和。

    慕容璟和很快策马进了林中,但不多时,他又出来了。

    不到一炷香。

    有随侍跟在他后面,手里提着两只野兔。

    李承鄞又吃惊又疑惑,他看看那两只兔子,又看看慕容璟和,几乎要被气笑。

    他这个狩猎,好像是猎了,又没完全猎。

    全是敷衍。

    照这个时间来看,他怕是刚跑进林中,随手射了两只最容易猎的野兔便出来了。

    简直敷衍至极。

    那边慕容璟和已经下了马,他放下弓箭,将大氅重新披回了身上,等到把自己再次严严实实地裹好,抬头才发现李承鄞的目光正在他和野兔之间反复横跳。

    “殿下不去狩猎吗?”他问,带着点真诚的疑惑。

    李承鄞被他气得哭笑不得,只觉得出来前慕容璟和那点意兴阑珊全部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不猎了,回宫。”

    夜里,李承鄞便格外粗鲁些。

    像是为了报复慕容璟和的应付,动作间对他少有顾及。

    慕容璟和依然十分配合,但唇齿间关不住的呻吟已经越发肆无忌惮。

    不知怎的,他好像比平日里更为敏感,动作稍微的起落变化也能激得他颤抖不停,连体温也似乎攀升得格外快些,李承鄞的手探下去,到哪里都是一团热气,蒸腾得他全身都泛起一层浅淡的红。

    慕容璟和本来就很白,他足不出户地睡了这些天,更加白得离谱,这红在他身上便显得十分明显。

    李承鄞在动作间逐渐皱起了眉。

    他看着慕容璟和的脸色,动作缓了下来,半晌,他伸手探向慕容璟和的额头。

    “慕容璟和,你是不是生病了?”

    太医到时,慕容璟和的体温已经很高。

    太医诊脉后,交代了宫人煎药,这才退到正殿,向李承鄞禀道:“殿下,照脉象来看,他该是着了风寒。”

    李承鄞一脸不可思议:“什么?”

    他仔细盘了一下,这一下午,慕容璟和也就换了一次衣服,打了一炷香的猎,外出不超过两个时辰。

    这就,着了风寒?

    他的身子是纸糊的吗?

    太医摇头道:“他身体底子太差,应当是先前有过什么大的病痛,以至于留下了病根,如今他体质虚弱,稍有差池,便容易生病。”

    李承鄞一时沉默。

    太医道:“还有,他的脉象十分沉紧,虚实夹杂,脉细如丝,当是水湿停滞,病邪清虚之兆,他的气血运行很是不畅,臣刚才检查,他的腿已经肿了,这几日必然会胀痛难忍。殿下,若要早日恢复,这段时日还是要让他尽量多休息,不要再有骑射之类的剧烈活动。”

    李承鄞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啼笑皆非。

    下午一身劲装的慕容璟和还让他想起了当年的少年将军,现在看来,哪里还有什么将军,根本是个病秧子。

    少年时的慕容璟和,可能早已消磨在了这十年的明争暗斗里,不剩分毫。

    他止不住长叹一口气,对太医吩咐道:“你今夜就在偏殿留宿,好随时诊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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