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维亚垂眸盯着桌上的纸张，指尖划过袖口金线绣就的祥云纹样。她蘸墨的动作顿了顿，在"请出价"三字旁下笔："星际币五千万，附X-7矿脉十年开采权，外赠第三星系未开发星球G-921。"字迹力透纸背，倒像是签署家族密令时的杀伐果决。

    AI投影的电子音突然卡顿，穹顶的全息星图剧烈闪烁。玻璃瓶中的人鱼仍沉睡着，银发如液态银流淌在潭底，却在报价声响起的刹那，尾鳍无意识地抽搐了下，鳞片折射出的冷光映在奥利维亚淡漠的脸上。

    "检测到稀有能源附加项...交易权限需验证。奥利维亚从袖中取出家族纹章，古老的青铜图腾在虚空中投射出立体影像，伴随验证通过的提示音，G-921星球的3D模型悬浮在她指尖旋转——那是颗富含氦-3的气态行星，价值足以撬动星际议会的席位。

    铁链哗啦作响，人鱼苍白的腕骨在束缚中扭曲。奥利维亚俯身时，杭罗裙摆扫过玻璃瓶壁，她摘下颈间的能量核心吊坠，那是用初代星际引擎核心碎片锻造的信物，此刻被随意抛进交易台："再加这个，帝国第一批永动能源装置的原型机残骸。"

    全场寂静得能听见数据流流动的嗡鸣。AI投影沉默了整整十秒，机械臂才托着皮质契约书急降至台面。"交易...确认。"声线带着罕见的电流杂音，虚空中的数据成像转化成鎏金纹路，"您已获得星际濒危物种——亚特兰蒂斯族末裔的永久所有权。该物种现存记录仅三人，其基因链中蕴含【Ω-永生因子】，经星际科学院2032号白皮书论证，该序列可修复端粒酶损耗、逆转细胞凋亡进程。达拉斯拍卖场感谢您的慷慨，奥利维亚女士。"

    全息解剖图在人鱼周身展开，心脏位置闪烁着幽蓝光点："其血液中的β-星核素能重构基因表达，尾鳍鳞片释放的空间折叠波纹，被已故科学家卡罗尔·萨莫维尔列为【永生方程式】的关键变量——这也是本拍品被列入S级禁忌交易的原因。"投影突然剧烈扭曲，应急红光扫过人鱼腕间的禁锢装置，"请注意，标的物携带帝国级能量枷锁，任何试图破解的行为将触发自毁程序，唯一有权解锁人已变更为：奥利维亚·热尔曼"

    奥利维亚对这些播报毫无反应，似乎刚刚豪掷千金的人并不是她，只面无表情地吩咐："我要和标的物同舱运输。用G-921星球的预付款改造生物舱，加装恒温系统和反精神力干扰装置。"

    迷雾裹着冷金属的腥气再次涌来，意识回笼时，皮革座椅的凉意渗入脊椎。奥利维亚睫毛颤动，鎏金雕花的舱壁在应急灯的红光中流转着熟悉的纹路。她摸向颈间，能量核心吊坠的位置只剩一片压痕——拍卖台最后的报价仿佛还在耳畔回响，而智能AI管家显示的时间只过去了三分钟十七秒。复古挂钟的铜摆正规律摇晃，显示他们身处一艘使用古典机械装置的飞行器。男护卫半跪在地，指节按在能量护盾发生器上，女护卫则保持着防御姿势，刀刃却已换成了鎏银餐刀——此刻正被用来切割餐盘里的蓝鳍星鲸刺身。

    "欢迎登舰，热尔曼小姐。"AI投影在水晶吊灯下浮现，仍是那袭素色旗袍，发间却簪了朵新鲜梨花，"您的特殊运输需求已升级为最高规格。当前载具为'夜莺号'星际巡航舰，配备..."

    奥利维亚抬手打断，目光落在悬浮担架上。人鱼的银发铺散在天鹅绒褥垫上，锁链被替换成暗金色的能量禁锢带，胸口起伏带动鳞片轻响。她注意到舱室角落的恒温箱里，一株梨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绽蕾。

    "航线设定？"她摩挲着座椅扶手上的鲸骨雕花，余光瞥见舷窗外忽然爆闪的反物质引擎尾焰。AI投影展开星图的刹那，她突然按住人鱼无意识挥动的尾鳍。

    "警告！检测到K级电磁暴！"AI投影的旗袍在电流中碎成像素点，水晶吊灯剧烈摇晃，鎏金碎片如雨点坠落，飞行器机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奥利维亚在剧烈颠簸中撞向舱壁，后脑传来的钝痛却不及脑海中突兀响起的机械音清晰："触发关键剧情点二，星际跃迁遇难，请宿主周歌做好准备，勿让剧情偏离。"

    奥利维亚——准确来说是披着奥利维亚皮的周歌扶着鲸骨扶手勉强起身，男护卫以格斗姿态卡在控制台与舱门之间，女护卫的餐刀深深没入地板。人鱼银发缠绕着坠落的吊灯链条，苍白面容在电磁暴的紫光下泛着青灰，尾鳍无意识拍打着空气，鳞片缝隙渗出的荧光血液在零重力中凝成悬浮的珠串。

    她飞快扫视着周围的乱象，白皙的面孔上短暂呈现出一片空白。

    系统提示在此时原本应当阴差阳错救了人鱼一命的应当是原女主林杏时，周歌正捏着人鱼腕间松脱的禁锢带，指尖停在能量节点处：“剧情偏差度？”

    “12%”

    “那怎么办呢？”她手上动作不停，尾鳍拍打的气流掀动她额前碎发。

    脑海中一片寂静。

    又装死，周歌低低啧了一声，指尖下压，录入自己的生物信息，禁锢带核实到权限人特征，应声崩裂。昏迷中的人鱼感受到长久以来的禁锢被解除，喉间溢出如释重负的低吟，银蓝色的尾鳍轻轻碰了碰她的小腿，像某种本能的依赖。

    “提示：此时救助了男主人鱼的，应当是女主林杏。”

    “知道了。”周歌按住人鱼后颈试图坐起，指尖触到对方鳞片下凸起的旧伤。

    舱外电磁暴的紫光突然穿透舷窗，人鱼鳞片迸发出的银光与之相撞，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里织出星图般的纹路。系统最后一次弹出提示时，周歌正把一枚蓝色吊坠往自己脖颈上戴——那本该是原女主的“救赎信物”，就好比灰姑娘落下的水晶鞋。

    “男主即将有片刻苏醒，请把握好关键剧情点。”

    周歌飞快通过全系拟态装备模拟设置出林杏的外表，刻意将蓝色吊坠拨出。

    人鱼睫羽轻颤，苍翠的瞳孔在昏暗舱内洇开薄雾。他勉强抬起指尖，却连尾鳍都无法摆动，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蹲在身侧，颈间一点蓝光随呼吸明灭——像是坠入深海时看见的浮光。

    尾鳍下意识蹭过金属地板，鳞片刮出细弱的声响。蓝光突然靠近，他闻见混合着硝烟的梨花木香气。

    整艘飞船突然剧烈震颤，如被巨鲸拖入深海的潜艇。周歌被气浪掀翻的瞬间，颈间吊坠绳结崩断，蓝光坠落在人鱼掌心。

    “关键剧情点已完成。”

    听到脑海中毫无起伏的机械声，周歌安然地松了一口气，任由意识陷入无边的暗沉。

    夏日的六点二十一分，天空正淌着蓝调时刻的灰紫色糖浆。街灯还未全开，暮色已然融化，沿着楼宇缝隙缓缓流淌，街边超市的灯光把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公交站台的遮阳棚下，刚下班的情侣挤在树荫里分享一支冰淇淋，巧克力酱滴在女孩凉鞋上，换来男孩手忙脚乱的擦拭；穿POLO衫的中年男人解开领带，边走边对着手机大声咳嗽，震得领口的金吊坠晃来晃去；扎马尾的职场新人抱着文件夹小跑，高跟鞋在柏油路上敲出急促的鼓点，脸上还沾着会议时被领导批评的委屈红痕。

    周歌站在公交车内，左手攥着扶手铁杆，掌心沁出的汗把金属杆洇出小片阴影。车厢里塞满了刚下班的人，空调出风口喷出的冷风裹着汗味和防晒霜气息，前排大妈的菜篮子蹭过她小腿，塑料兜子里的西红柿晃晃荡荡。她的白色帆布鞋边沾着不知谁踩上的奶茶渍，耳机里播放的乐曲突然被微信提示音切破。

    屏幕亮起的瞬间，置顶对话框跳出“主管”的来电，备注名后面还跟着个皱眉头的emoji。她盯着跳动的绿色接听键，停顿了数秒才按下。

    “周歌！你人呢？”耳机里炸开的大嗓门惊得邻座打盹的大爷眼皮一跳。主管的声音混着办公室背景音，连带键盘敲击声和远处咖啡机的轰鸣，像团热烘烘的蒸汽扑在耳膜上，“全部门就走了你一个，你——”

    “什么事？”她打断对方，恰好公交车猛地刹车，身后穿校服的女生踉跄着撞过来，连忙伸手扶住她腰，嘴里模糊地喊着“姐姐对不起”。周歌摇摇头，目光掠过车窗——街对面的便利店亮着暖黄的灯，关东煮的热气把玻璃熏得雾蒙蒙，穿围裙的店员正踮脚调整价签。

    “你在跟谁说话，这才几点呢你就自己走了？！”主管的调子拔高，“全部门就你的工位空着！走之前不跟领导报备？你的季度报告还没交呢！你看看你，要是正好胡总今天下来巡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帮你讲。”

    周歌闭上眼，后脑勺抵着公交车冰凉的玻璃窗。前排有个穿碎花裙的女孩正在补口红，镜面折射出的光斑晃过她眼底，映得睫毛在眼下投出青黑的阴影。车窗外，穿黄色外套的外卖员正闯红灯穿过路口，电动车筐里的保温箱颠簸着，像随时会掉出个月亮。

    “陈姐。”她开口，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硬币，清冷却带着棱角，“报告，我前天就发给你了，您看看邮箱，发给你，并且抄送了倩姐，钉钉里也跟您另外说了一声。”公交车报站声响起，“下一站，人民医院”的电子音混着发动机轰鸣，她顿了顿，“如果需要补充说明，我明天一早可以去会议室跟您对细节。”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只剩电流声沙沙作响。片刻后手机那头才响起回复，音调低了好多，依旧聒噪：“那你还应该本人跟我说一声的呀，我一天这么忙，哪有空查看那么多消息。那你明天记得提前半小时来把数据再核对一遍，谨慎一些总是好的，要知道下个月领导又要来巡查了。”周歌望着自己映在车窗上的倒影，马尾辫松了半边，碎发黏在汗津津的后颈，倒像是被揉皱的糖纸。

    “明天我还是会按照正常上班时间到的，陈姐——”

    “…花香蕉的钱就只能请到猴子？”

    护卫迟疑地复述着周歌昏迷中的话语，声音在冷凝水滴答的舱内晃出回音，后者没搭理他，自顾自起身，环视周围的状况。

    舷窗玻璃已然裂成蛛网，核心保护区舱壁扭曲，应急灯歪成锐角，暗红光线扫过满地狼藉：断裂的合金支架倒插如骨茬，营养液管线冻成蓝冰，控制台全息屏碎成齑粉，仅“联邦A级防护舱”铭牌晃着。

    舱体断成两截，前半段扎进荒原，推进器冒青烟，金属液烫出坑洞；后半段斜倚丘陵，郁郁葱葱的藤蔓植株探进裂缝，如寄生血管。

    三具救生舱散落角落：两具舱门大开，里面分别躺着林杏和人鱼——飞行舱的智能维生系统在坠落前的紧急时刻自动检测到核心保护区域内的活体生命，启动了应急维生系统，将几人转移进救生舱，第三具空舱壁拖曳血痕，延伸至男护卫蹲坐处——他肩甲沾着苔藓，蹲坐在周歌身侧，黑色作战衣下的身材孔武有力。

    飞船残骸旁的危机与探索

    踏入飞船残骸内部，周歌举着简易照明装置，光线在杂乱的舱壁上摇曳。维生物资箱大多还完好无损，各类药剂、再生舱设备等摆放齐整。然而，食物储存区一片狼藉，压缩食品包七零八落，幸存得比较多的是营养剂。散落的包装上，还残留着不明动物的爪痕和齿印，看来那些原生动物对食物的嗅觉异常敏锐，看来那些味道寡淡的营养剂，对他们来说甚是缺少吸引力。

    再看救生舱舱门，合金框架扭曲变形，上面深深几道爪痕，可见入侵者的残暴，感谢联邦先进的科技水平。几人当时都处于昏迷状态，若不是运气好，恐怕早已成为这些猛兽的盘中餐。但这些危险的信号也表明着这块地方已然被标记，一旦它们返回，几人将面临巨大威胁。

    当务之急是加强防护，周歌启动应急设备，能量护盾发生器缓缓启动，发出嗡嗡的低鸣，一层半透明的能量罩逐渐在飞船残骸周围成型。这能暂时阻挡一些小型生物的靠近，但对于那些具备强大攻击力的猛兽，可作用有限。而寻找食物同样迫在眉睫，她决定前往湖畔，那里或许能有收获。

    此时，护卫科恩本想陪同周歌一同前去搜查物资，却被拒绝。

    “你留在这里，看好我的财产，注意智脑信号。”大小姐的声线矜娇而傲慢，给人一股不知天高地厚之感，似乎自己的性命还不如他豪掷千金拍下来的藏品重要。

    离开飞船残骸，眼前的星球生态奇异至极。天空呈现出一种深邃而梦幻的蓝紫色，墨绿色芦苇足有两人高，叶片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冷光，茎秆间缠绕着荧光藤蔓，在暮色中勾勒出蛛网般的幽蓝脉络。远处地势稍高处，巨型蕨类植物如伞盖般铺开，叶片上凝结的露珠坠落时，竟在半空凝成菱形晶体，折射出七彩光斑。绿植十分茂密，层层叠叠，犹如绿色的屏障，也正是它们减缓了飞行舱坠落时的冲击，才让飞船不至于彻底报废。

    周歌面无表情地踢开脚边半融化的机械残骸，从救生舱废墟中抽出根变形的钛合金钢管，踩过齐腰深的芦苇走向湖畔。芦苇在她的踩踏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惊起了一群荧光闪烁的小鸟，它们扑棱着翅膀飞向远方。湖畔弥漫着淡淡的雾气，水面上漂浮着一些虹光黏液，在光线的折射下呈现出五彩斑斓的色彩。

    周歌盯着水面下游动的生物群，那些东西有着鱼的基本轮廓，却又处处透着诡异：脊背泛着牡蛎壳般的虹彩光泽，却从腮后伸出六只节肢状的鳍，末端生着锯齿状倒刺；尾鳍分岔成螳螂虾的螯钳形状，划水时会在水面激起细碎的荧光。

    “总归是能吃的东西吧。”周歌心想，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踩着齐膝深的芦苇往浅水区挪动。淤泥在靴底发出咕哝声，她选中一片水草稀疏的水域，双手握紧变形的钢管，模仿投掷标枪的姿势向后蓄力——都说钓鱼佬有新手光环，那么叉鱼佬应该也差不多。

    钢管划破空气发出尖啸，却在刺入水面的瞬间被那群生物以违背物理规律的敏捷躲开。

    “也行。”周歌心情平淡，情绪稳定，抹掉脸颊上溅到的黏液。第二次尝试时，她侧身蓄力，学着记忆里纪录片中原始部落的投掷姿势，却因脚下淤泥太滑，重心不稳地踉跄着跪倒在水里，钢管“扑通”一声沉入浑浊的水底，惊飞了几只停在芦苇杆上的荧光蝶。那些蝴蝶振翅时洒下的粉末落在她手背上，竟像活物般蠕动着渗进皮肤，痒得她起了层鸡皮疙瘩。

    第三次，她耐着性子在岸边蹲守了二十分钟，直到一条最小的鱼游到浅滩啄食荧光藻类。周歌屏住呼吸，双手紧握钢管狠狠刺下——这次终于命中，钢管尖端刺穿了鱼背，却因用力过猛整个人栽进水里。她攥住钢管往岸上拖，那条鱼在水面上剧烈扑腾，尾螯扫起的黏液劈头盖脸砸在她脸上。

    她把鱼甩到草地上用石块锤晕，说是最小的鱼，也有成年人手臂长。她照着社交软件上看过的野外求生视频，捡起块尖锐的石头刮掉鱼鳞——说是鱼鳞，其实更像层半透明的甲壳，下面露出果冻状的白色肉质，肌理间布满蛛网状的神经纤维。她从飞行舱残骸里找到的便携喷火器派上了用场，蓝色火焰舔舐着鱼身，很快冒出焦糊味，表皮裂开的缝隙里渗出透明的油脂，在火光下泛着虹彩。

    “系统，帮我看看这能不能吃。”

    系统回之以沉默。

    周歌不死心：“别人的系统都跟百科全书似的……”

    回应她的依然是沉默。

    别人家的领导在下属询问yes or no的时候还会回一个or呢。

    周歌捏着鱼尾巴用匕首剖开腹部，虽然他技艺生疏，把这鱼的外皮烤焦了一些，不过抛去烧焦的外皮里面的鱼肉白嫩紧致，看着口感颇佳。

    “这怎么不能算是一种漂亮饭呢。”周歌心想：“这可比便利店饭团强多了。”

    晚风裹着湖畔的湿气吹来，周歌打了个寒颤，漂不漂亮是一回事，能不能吃才是重点，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转头往飞船残骸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