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啊，乔安娜。”
沈知寒正站在咖啡机前，侧过头，看见那个给自己打招呼的人，一头柔顺的金发，浅蓝色的眼睛，长得像个芭比娃娃。
“早，芙蕾雅。”
同部门的同事，值班表上的搭档，精神力等级e级。沈知寒在公司官网上看过一些公开的人事介绍，对自己的这位搭档更是仔细留意。
她甚至扒到了这位搭档的社交账号，是一个喜欢晒最新又买了什么的剁手党。
“加糖？还是加奶？”芙蕾雅站在“小料台”边，十分热情地问，看架势时准备顺手帮沈知寒拿。
“糖。”沈知寒尖着两根手指头接过，又赶紧缩回来，差点被那精致的美甲戳穿了手。她拿着搅拌棒稀里糊涂搅了一番，就听见旁边的人说：
“今天我们可能有麻烦了。”
“上班哪有不麻烦的呢？”沈知寒挤出一个虚假的微笑。
“不是，”芙蕾雅见对方不接着自己的话茬说，跺了一下脚，“我是说，那个案子搞不好会牵涉到我们呢？”
“案子？什么案子？”上班时最大的乐趣就是和同事聊聊八卦，沈知寒不介意杀杀时间。
“你不知道吗？”芙蕾雅用一种看原始人的眼神看向她，“三天前又发生了一起家政机器人谋杀案，还是和之前两起一样，杀掉主人后开启自毁程序，全星网都炸了，这件事在星网上的热度仅次于通缉犯沈知寒现身，排在第二。”
在意想不到的情景里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沈知寒挑了挑眉，“我只顾着吃热度第一的瓜，根本没注意这件事。”
这是实话。
“说起来，那个沈知寒也是传奇人物，她之前还是我的偶像呢，没想到现在成了帝国公敌......”芙蕾雅什么话题都能搭上两句。
“她是你的偶像？”她砸吧了嘴里的咖啡，没滋没味的。
“对啊，以前没有平民女性不崇拜她的吧，帝国议院里可是百年都没出过这么一个人物了。”芙蕾雅压低了声音，悄悄说：“谁知道是不是被什么肮脏的政治手段给搞成这样的。”
搞得沈知寒也跟做贼似的，也压低了声音悄悄问：
“不过，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芙蕾雅被她的动作弄得哭笑不得，恢复了声调。
“翡冷翠调查局立下军令状，说7天内就要破案，给民众一个交代。”
“可那不也是那些‘大人物’的事？”沈知寒眼神示意，看了看楼上，公司高层都在楼上。
“楼上的人不肯给机器人的模型和数据，和调查局那边僵持着呢，再这样下去，不还是给我们施压吗？”
“放心吧，就算这口锅要扣在我们头上，我们也顶不住的。”沈知寒闻言，耸了耸肩，让芙蕾雅放宽心。
芙蕾雅不知道这位搭档为什么能做到心这么大，摇摇头，跟了上去。
上班第一天，沈知寒兢兢业业，虽然有智能助理辅助，但是也不能分心，部门一天至少要出厂一万台机器人，两个人搭班，盯着数据，不能出任何差错。
这下，一整天连聊八卦的时间都没有了。
好在工作任务十分机械，依照标准，严格打表就行了。沈知寒早上还有点应付不过来，到了下午就已经是熟手了。
打了一天的工，沈知寒感觉脖子都僵直了，她歪了歪脑袋，就听见骨头活动的声音。
“今天也不去健身房吗？这算是公司福利，你不去也是一种浪费。”一旁的芙蕾雅问。
她们现在在更衣室，沈知寒脱掉了自己那身质检员的白大褂，挂进衣柜中，而芙蕾雅已经在换运动服了。
黑色的运动背心和速干运动裤，露出芙蕾雅非常紧致、流畅的手臂线条，沈知寒这才发现芙蕾雅的肌肉练得非常不错，甚至可以媲美自己以前的格斗教练，她多欣赏了一会儿。
难道是星际时代人人都不吃五谷杂粮，所以身体素质也格外好？
“啊，或许改天去吧，我一天待在公司超过八小时待话，就会过敏。”虽然沈知寒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但其实她内心还真有些想去。
以前每天都要进行体能训练，穿越后有好几天没活动筋骨了，身体已经跃跃欲试。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去星网了解这个时代的健身房长什么样子，又有什么健身器械，不想露出什么破绽。
把学习星际时代的健身和运动方式加入自己的待办事项，沈知寒和芙蕾雅告别回家。
“嗨，乔安娜，今天这么早下班啦？”
沈知寒走到家门口时，又看见了自己的邻居，两户人家门前狭小的两块空地并没有隔开，共用的话也算一个小院子。
埃里克和露比在门口玩飞盘，凯伦坐在台阶上，见沈知寒回来了立刻起身打招呼，似乎是担心她介意占用院子玩耍的事情，凯伦又显得紧张兮兮的。
妈妈、孩子和斑点狗，多么温馨的三口之家啊。沈知寒见到这一幕，打工给她造成的阴影似乎都已经被治愈了。
沈知寒点头，算是回应了，她在人际交往这一块比较看心情，昨天才和邻居正式认识，想必原身也不是热络的人。
她为自己不想说话找到了借口。
不过正要开门时，露比却叼着飞盘跑到了她脚下，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嘿，是要我陪你玩吗？”沈知寒半蹲下，拿着飞盘，院子很小，只能轻轻丢出去。
凯伦在一旁，“今天我们的饼干在集市上卖得很好，我购置了二手家政机器人，把你给的菜谱输入进去，就可以做出更多饼干了，真的要好好感谢你。”
家政机器人？沈知寒知道着玩意儿的定价并不算低，二手的应该会便宜一些，但也不是人人都买得起的。
“你们今天饼干卖了很多钱吗？”下这么大血本，沈知寒有些好奇。
“今天卖了800星币，妈妈可开心呢。”埃里克连忙搭话。
凯伦则是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不说话。
沈知寒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在打听别人的隐私，她有一瞬不自在，“那确实可以买一台机器人来做这件事。”
“不过最近听说家政机器人杀人案闹得厉害，许多家庭都不敢用了，我这才能低价买到一台。”凯伦说着，有几分担忧也有几分侥幸。
“啊，那种事，确实也很离奇，不过终究是小概率事件吧。”
沈知寒胡乱敷衍了两句，就回家了。
干了两瓶营养液，接下来还是学习，学习关于这个时代的一切。
沈知寒在星网上下载了数十篇《论星际时代利用精神力实现 “黑客式” 网络渗透的可行性》、《基于精神力链接的星网交互机制与黑客防御策略研究》、《精神力与星网数据同步的算法优与加密技术》这样的论文来仔细阅读。
又练习了一下用精神力链接星网，刚一接触就头痛地要死，坚持了十秒钟就退出了。
第二天，沈知寒顶着两个熊猫眼来上班时把芙蕾雅吓了一大跳。
“天呐，乔安娜，你怎么这么憔悴？”
纳米皮肤面具为了不显假，只是改变了沈知寒的样貌，气色神态都是以佩戴者本人为准。
“昨天在家看你说的机器人杀人案，网上说什么的都有，我一时好奇而已，熬了个小夜。”这也算是一部分实话。
芙蕾雅连忙拿出了两片眼膜，要给她贴上。
沈知寒倒不怕那两片湿漉漉的东西弄坏这个面具，她在家里洗脸时做过防水测试。
不过她还是连连后退，“什么东西，水兑粘稠剂，我不用。”
芙蕾雅有些无语，白眼都快翻到天上。
“这是树宁芙家出的最新款眼膜好不好，贵的要死，专门改善熬夜后的黑眼圈和眼袋的。”
沈知寒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坚持不肯用。
“你想用我还舍不得给你用呢，算了，不管你了。”芙蕾雅悻悻作罢。
刚坐到工位上，沈知寒检查了一遍光幕上的数据后，正准备启动生产线，就看见一行人走来。
为首的是质检部门主管艾伦，沈知寒也在官方网站上特别留意过这位直系领导的信息。
“这就是我们的质检员，叫......”男人看了一眼她工牌上的名字，“乔安娜，她负责出厂数据记录，您有需要可以找她。”
“这是韦尔探员，来调取最近案件的相关资料，务必配合。”
沈知寒有些震惊，没想到芙蕾雅昨天一语成谶，还真是麻烦找上门了。
质检员权限极低，部门主管把人带到自己这里来，不是存心给人查案设阻碍吗？
就算沈知寒全力配合，这么有限的信息也很难让这些探员满意，真是实打实的苦差。
沈知寒又一次确认了，她讨厌上班。
韦尔十最近分恼火，本来他打算利用今年的年终假去星际度假航线环游，如果没有最近发生的三起机器人抹杀案的话，他现在已经在飞船上了。
现在不说度假，他连正常的周末也没有了，连续加班了十二天，中间还花了一天时间被调去查那个通缉犯沈知寒。
案件一点进展也没有，他心里非常清楚，所谓的7天查出真相的军令状只是一个防止平民暴动的手段而已。
调查局这帮上级，胡话向来是张口就来，每个人就职时还不是都宣誓过向陛下效忠，可实际什么情况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如果到时候没有查出来，上头自然也早就准备好了借口，这不是他可以控制的。
但是星原维纳斯集团依然可恨，他需要调取机器人的核心数据，被公司执行总裁推给助理，又被推给质检主管，现在被推给这个质检员，几天下来，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这是被踢皮球了。
这帮蠢货，口口声声是为了维护商业机密，根本看不见这件事给平民造成了多大的恐慌，韦尔都有点相信那些阴谋论了：星原维纳斯在通过自己的机器人产品控制所有人。
面对软钉子韦尔不好发作，只能告诉自己：帝国的官僚、资本就是这样，所有人都在自己的权力范围内最大程度地为难他人。
于是韦尔更痛恨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