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渺渺醒来时,只觉得今日的阳光分外地刺眼,让她不太想那么快睁开眼睛。
刚刚开完巡回演唱会,京都的粉丝过于疯狂,砸钱要求返场。她感着冒,唱的嗓子都快没了,秦大老板才答应放她几天假。
恍惚间,她感觉有一个人正按着自己的胸。
身体是瘫软的,一个巨大的阴影浮上来,朝自己的唇部袭来。
李秋霜想都没想,上去就是一记勾拳。
现在的私生饭这么嚣张了吗?
伸出的拳头还未落到实处,便被控制住了手腕,耳边传来低低的轻笑:“没死啊。”
男人带着无框眼睛,镜片下的眼眸深邃。他的皮肤冷白细腻,唇色极淡,又长了一副立体刚硬的轮廓。不知是不是气质使然,沉静矜贵的外表下,竟然还带着一丝邪气。
等看清对方似曾相识的面容,李秋霜更无语了。
这不是秦大资本家吗。
李秋霜站起身,拍了拍裤子,扯着自己的衣角缓缓地擦了擦嘴:“虽然你很有钱,但我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秦彻霄起身,将放在地上的外套披上:“我是很有钱,但我也不随便。”
他凑近与李秋霜对视,轻嘲:“对你,除了救人,我还真下不了口。”
“那最好是这样。”李秋霜回怼,凑的更近了些,贴着秦彻霄的耳侧轻语:“野花固然香,采好了美丽,采不好了,也时要毒死人的。”
秦彻霄回过头,看着李秋霜的眼睛,半晌才出声:“呵呵。”
“喂!你什么意思?”男人身边的助理愤愤不平地站出来,“我家少爷看你跳江轻生,见义勇为下来救你,你还这副态度。”
助理感觉自己快炸了。
这个死女人,刚刚几个人劝都劝不动,现在演给谁看呢!
李秋霜只觉得好笑,抽身离开秦彻霄,摊手道:“生活如此美好,我轻生干嘛。”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浑身湿透,身边围上了一圈眼光各异的人,身后就是江岸。
江面波光粼粼,艳阳照耀。而她印象里的昨日,分明大雪纷飞。
李秋霜大脑有一瞬间的短路。
助理愤愤不平丢下一句话:“真是一腔真心喂了狗,还是落水狗。”
李秋霜正要回怼,突然间身体传来疼痛,胸腔仿佛刚刚从窒息中解放出来,大脑一阵晕眩。
她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喉咙生疼。
不知是休息了多久,周围人也散了一些,一道稚嫩的童声传来。
“大姐姐,这是你掉在岸边的手机。”
李秋霜接过手机,一条消息弹窗映入眼帘。
‘借贷提醒,本月还需还款1000元,共计借贷10w元,已还0元。’
就算是再懵,在财产面前,李秋霜还是清醒的。
她虚弱地笑笑:“谢谢啊小孩儿,这部手机不是姐姐的。”
伸出手摸了摸小孩毛茸茸的脑袋,她突然头皮一麻。
骤然间,一些不属于李秋霜的记忆冲入她的脑海,李渺渺的过去如走马灯一般从眼前闪过。
这个身体叫李渺渺,也是普通家庭出身,从小学习不错,中考便以高分被省重点高中录取。高一开学前,李渺渺被经济公司星探选中当练习生。
她起初是拒绝的,但是被经纪人拉着见识了京都的繁华和纸醉金迷,头脑一热开启了练习生的恶魔训练。没日没夜的疯狂练习,让学习一落千丈。一段时间后,李渺渺跟各期练习生的下场一样,辍学回家。为此,她还和父母大吵了一架。
练习生压力大,李渺渺才发现厉害的人很多。不仅心态爆炸还染上一身恶习,跑去B市有名的销金窟傍富二代,钱没捞着,倒是买各种奢侈品胡乱打扮自己,贴了不少。她当时幡然醒悟,看到合同上白纸黑字的100w违约金,又崩溃了。
老同学的嘲讽,身边人的不理解,打破了渺渺心里最后的防线,从江边一跃而下。
等到李秋霜将这些全部记起的时候,她已经发了一会儿呆。
秦二少确实是在女主跳江后路过,把人捞上来后进行人工呼吸的。主要是她的记忆和痛觉来的晚,所以误会了。
小朋友也有些懵,伸出手在李秋霜面前晃了晃。
李秋霜回过神,理了理小朋友被揉乱的碎发,一本正经的把话圆了回来:“刚刚姐姐记错了,这就是姐姐的手机呢。”说着,她当着小朋友的面解锁密码。
屏幕忽的一闪,出现了一本电子书的封面。
小朋友好奇地凑上前大声朗读:“狐、狸、精、的、修、养、秘、诀。”
李秋霜的手还是迟了一步,没有捂住小孩的嘴。
一旁的秦彻霄刚整理好衣服,闻言顿住。身边的助理轻轻地“呵呵”了一声。
两人转身离去,一个中年妇女拎着菜和水果穿着高跟鞋小跑过来,刚到小孩几步远外,便听到了这个书名,柳眉倒竖。
“好心给你捡手机,你怎么带坏我家小孩?”她等着李秋霜,训斥道。
李秋霜深吸了一口气,字正腔圆地胡扯:“没有没有,这是一本聊斋同人教材,还带双语的,你听。”
家长半信半疑。
李秋霜看着这本离谱秘籍,认真地编着:“before long long ago,在很久很久以前。a sentimental man left the woman,一个……”
“行行行,别说了,女孩子年纪轻轻的注意安全,落水了就赶紧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大热天的也要注意,别着凉。”家长摆手打断了李秋霜的话,检查一下自家孩子有没有受伤,从袋子里面拿出一个苹果擦了擦递给李秋霜,“诺,都是女人,对自己好点。”
她的目光真诚,眼角虽有皱眉但也难掩年轻时候的妩媚漂亮。
“谢谢。”李秋霜双手接过苹果,同样真诚地回道,“你也是。”
那家长还在因孩子乱跑而慢条斯理地教育。
小朋友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小声辩解:“不是这样的,她像年轻时的妈爸爸。”
家长一愣,立刻用力地抱住孩子,眼角的泪挂着,迟迟没有落下。
李秋霜有些动容,打开手机翻着地址电话,喃喃道:“妈妈。”
原身这一趟确实是在回家的路上,但是那些闲言碎语却一直回荡在耳边,仿佛无数人对着她的耳朵说着刺耳的话,她一时受不住,才决定跳江的。
既然她想回家,那便回吧,也算是还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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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哟,是哪个宝贝来看我了呀。”
开门的是一位中年母亲,可能是工作的风霜让她的面容十分憔悴,容颜比同样四十多岁的母亲要苍老许多。
刘桂兰看到李秋霜的一瞬间,原本笑意莹莹的脸顿时黑了。
“又是回来要钱的是不是?滚!”
“砰!”房门利落地关上。
李秋霜吃了个闭门羹,无语凝噎。
不是,原主的名声到底是有多差啊。
她打开手机,也不想再浪费力气挪动位置,坐在楼道的台阶上搜索附近的酒店。
望着现在的余额,李秋霜扶额。
五分钟过去,门突然开了一条小缝,一只软发膏腾空飞了出来。
伴随着一句命令:“先把你那爆炸头给处理了,不处理就别进咱家门。”
李秋霜起身,捡起来开始捣腾。
她确实也看这几搓毛不顺眼很久了。
整理地差不多了,她叹了口气,按下门铃。
刘桂兰带着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这才像个样子。”
说完,她正要再次把门关上。
李秋霜敏捷地扣住门框,吃力地对抗着刘桂兰的牛劲儿:“妈,我要上学。”
刘桂兰愣住了,当下也忘记扶着门:“抽风了?”
“没有没有改邪归正,改邪归正。”李秋霜火速摇头。
刘桂兰语气质疑,目光威胁:“真的没有开玩笑?”
李秋霜再三发誓不是开玩笑。
终于,自家的大门正常的敞开。
李渺渺的家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小而陈旧。沙发掉落的皮看的出已经很有年代感了,桌子上铺着泛黄的白纱桌布,门上还挂着象征的吉祥的倒福字。
李秋霜如愿以偿地洗上了热水澡,躺在沙发上还没喘口气,亲妈便带着一叠资料和证件摆在了桌子上。
刘桂兰带着中学教师的仪态,敲着桌子:“站起来,跟我去学校登记。”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血脉压制,李秋霜一个激灵便立了起来,乖乖地听着亲妈的话。
或许是见到自家孩子很少有这么听话的时候,刘桂兰的语气不由得放松下来:“妈妈可是千辛万苦托了好几个人打听,才把你安排进六中的。你可要珍惜机会啊!”
换上妈妈准备的乖乖女套装,李秋霜便被拽着上了公交。
刘桂兰打着电话:“喂?哦,我现在拉着我家宝贝去六中登记。”
由于公交车人比较多,李秋霜贴着刘桂兰,也能听得到电话里的声音。
“这就对了嘛,这孩子长期不上学,肯定力不从心,怎么还能占一中重点班的名额呢?应该留给更需要的人。何苦再考一遍试,就算考了也不会及格,这不是平白无故打击孩子自信心嘛。”
刘桂兰全然没有了面对李秋霜的威严,讨好的开口:“刘老师,其实我家里还有份燕窝。想谢谢您告知我,六中还能安排进学生这件事。”
在李渺渺的记忆里,六中只是三流中学。
电话那头开始说教:“我说你能不能上点心多看看孩子,你家孩子不好好上课,就知道琢磨那些乱七八糟的,辍学这么久,能有高中上就不错了。你看看人家曹悦悦,家里开公司的,家长还看着,孩子学习还上进……”
“前方到站,市一中。”公交车的播报声响起。
李秋霜心一横,拍了一下刘桂兰便挤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