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武神之首、星辰女神斯提尔希昂的镜湖前,站着一位身着灰褐袍的瘦小身影。正在甲古大陆上发生的一串事件,忽然浮出水面,在他的眼前呈现。起初,只是模糊的影像,但须臾之间,一个陌生人的一生向他尽数展开。
“山惟昔从幽冥涧打捞起阙存瑕的尸体。尸身因泡水而肿胀泛白。他把阙存瑕的尸身放在梨树下,自己躺在旁边。自出生那日起就与山惟昔随行的‘阴影’——徊,再度施展、膨胀,如海潮白沫般将山惟昔吞噬。山惟昔与阴影搏斗,法力耗尽,心碎而死。第二日朝晨,梨花的花瓣已将两人掩埋。人们为了纪念两位仙门弟子,建有一观,名曰‘双花观’。”
他窥见了另一个世界——甲古大陆。那是传说中位于米德兰大陆东方,被众神之父阿勒瓦塔以深邃海峡相隔的、任何航船也无法到达的未知之地。
他不知道为什么镜湖会向他呈现这番景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站在镜湖前——据说,只有斯提尔希昂的牧师死后,其亡灵才会在最后经过镜湖,来到祂掌管的英灵殿。灵魂安眠在冰冷荒芜的死者之疆,在末日决战前被唤醒。而在死者之疆的尽头,是通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虚空的大门。
难道自己死了吗?他想着。但他从未亲历过死亡。他不知道自己死亡时的感觉,对别人的死亡也没有特别的感觉——只有对他的姐姐除外。
火焰,炽热的、燃烧的火焰,吞噬了一切。他看着姐姐在火刑柱上,被一点一点烧成了灰烬。沸腾的人群包围着他,而自己却完全不知所措。
“我应该像姐姐生前守护利提里亚王国那样去守护它吗?”很久以前,站在火刑柱前的少年问道。
“我不知道。”
“我应该加入北海人的军队,加速利提里亚的毁灭吗?”从欢呼的人群中默默脱身离去,那个少年问道。
“我不知道。”
“ 斯提尔希昂,我应该继续信仰您吗... ”
“我... 我不知道... ”只有那少年的自问自答。
但是没关系,世界,已经要走向灭亡了,不是吗?
一想到这里,他就笑了。此时他的法杖顶端的晶石,也一闪一闪地发着幽绿的光,就像一簇摇曳的火苗。
他向镜湖走去。只要涉过这片水,他就会走进死亡的怀抱。
可是,为什么身处的一切都在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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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世界树的看护者,我是众英灵汇聚的殿堂之主,我用右眼造就这镜湖,使我看到过去的总和,而我的左眼明察这世间。”
在虚空之门关闭前的最后一刻,这位通体散发着北极星光的神祇,对门外那位着褐袍的牧师如是说。祂不使用任何语言,而是直接对着他的意志诉说。
年轻的牧师闻话后不由得颤抖,一滴泪水忽然从他左眼中流下。
“我听到了。”他说。
“我是被选中的。”
一道泪痕停留在他的脸颊上。被遗忘,或者说被压抑的的情感与记忆,一股脑地涌上他的思绪。
此刻,世界的景象,在他眼前分崩离析。他再次坠入幽深的黑暗中,忽然,发现自己坐在书桌前,记载着远古精灵与矮人传说的书页在他眼前展开。
温暖的阳光透进窗内,洒在褐色的书页上。
他回到了十三年前。那是他的姐姐即将面对行刑的那个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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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裂缝,一道因拔起世界树的一节末根而开启的裂缝,正在柯利兹世界的北境悄然形成。